《尽情》青凩

23、尽情

　　“找到了？”

　　电话另一端沈杄的手指和着传来的音乐正有规律地敲打着听筒。

　　全然一副与几分钟前截然相反的安逸。

　　如此快速的转变或许会将沈杄对纪钟歆的关心理解成表面上的肤浅。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雷声对沈杄来说如同预料不到施发时间的号令一般。

　　每每见到闪电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因牵挂她而即刻悬起整颗心脏，哪怕她已然很久没有待在他身边。

　　许峙听到的沈杄的问话，半天未有回音。

　　天公依旧大作，时针或许多走了几秒。

　　许峙也终于长抒出一口气，简单地说了一个“嗯”字。

　　衣柜里的纪钟歆正乖乖地坐在隔板上，她将脸颊枕在膝头，双臂抱腿等着两人结束通话。

　　许峙扭过脸沉言道，“还有事吗？”

　　“没有了。”沈杄终于难得认真恳切，参杂询问地嘱托他道，“只是麻烦你再照看她一晚？我明天上午到家，她没事了你就走吧，别耽误了明早赶飞机的时间。”

　　“好。”

　　收起了手机，许峙的眼眸在雷光的频闪中逐渐聚焦。

　　他的胸腔大幅度地起伏了三次后才终于拖回视线到纪钟歆身上。

　　许峙的长臂徐徐抬起，向着纪钟歆探去。

　　然而待他伸手的一瞬间，不约而同地，纪钟歆也举手胳膊，手指胡乱地抓捏着空气，半敛着眼皮软软糯糯地撒娇似的对他说道，“抱。”

　　闻言，许峙弯腰微微下蹲，先是捡起不知何时滑落到地面上的被子，搭在臂弯。

　　随之欺身凑近纪钟歆，顺着她圈住自己脖颈的姿势，以考拉抱的方式将她挂在胸前。

　　精炼的臂膀由于发力而紧绷，纪钟歆臀腿间与他接触之处却是着力于柔软的垫护。

　　大概是为两人之间无形中产生了刚刚表现出了默契的欣喜，又或者是纪钟歆现在的模样实在叫人无法不心软。

　　许峙抱着她走进浴室时语气含笑地说道，“怕什么？我还在呢。”

　　过去的近二十年里，许峙一直认为西港这座依山傍水的城市总喜欢跟着八月那个不安分的家伙而变得阴晴不定。

　　然而此刻他才察觉到她隐藏已久的公主属性。

　　如果说沈杄能够理解许峙难以稳定的情绪，那么许峙也终于有机会开始体会沈杄有了羁绊的心情。

　　豆大的雨点在声声的厉呵催促下毫无理由地砸击着人类为躲避而围建起的庇护所。

　　纪钟歆舒服地窝在浴缸里，完全封闭的空间，音符在碰壁后又相互吸引聚集，于是形成了自然立体的效果，同时也隐约地隔绝了扰耳的噪音。

　　室外，夏日在夜晚的守护中听着“雷鬼”乐淋浴，雨水浇透鸣蝉不再吵闹着“热、热、热”；门窗紧闭的室内，空气流通失去了带来舒爽体感的意义。

　　许峙在折回时，手里不只多了一杯蜂蜜水，他为纪钟歆拿来了一个枕头不说，又怕她着凉，还特意顺手取下了沈杄挂在玄关处的黑色夹克。

　　“心儿，起来，把蜂蜜水喝了，乖。”

　　许峙温柔地抬起纪钟歆的后颈，将枕头放好位置，便开始耐心地哄着她。

　　头脑发昏的纪钟歆借着梦境嘴巴本就是嘟嘟囔囔，被唤醒后彻底不开心了。

　　眯着眼睛看到许峙送来的淡黄色的液体，痴醉的她错以为那是发酵后的麦芽糖饮品，下唇撅得老高地说道，“干喝有什么意思？要不咱们俩玩个游戏吧。”

　　许峙闻言侧身搭坐在浴缸边缘，笑着反问，“玩什么？”

　　纪钟歆费力地支臂坐起身子，思来想去几秒，随后兴奋地提议道，“就玩‘你来问我来答’，我们互相问问题，如果答不上来或者拒绝回答便以酒自罚，好不好？”

　　“不好。”许峙拒绝地干脆。

　　纪钟歆顿时失落，她皱紧了脸颊，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显然是准备耍起小孩不买糖就放赖的那套。

　　许峙笑吟吟地准备欣赏她的演技，同时琢磨着如何骗纪钟歆喝下已经凉了很多的小甜水。

　　分神间，纪钟歆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摇晃，那双玉足也随之不停地蹬踹着。

　　“许峙，算我求你了还不行吗？这样吧，我们不多问，就三个问题，行不行？你就答应我吧。”

　　许峙终究是低估了纪钟歆酒后无理取闹的能力，玻璃杯在他的手中艰难地保持平衡。

　　无奈之下，许峙只好将其转移到另一只手中举高，得了空的右手则一把握住纪钟歆不安分的小脚丫，最后如了她的心愿。

　　得逞后的纪钟歆无比满意，她连忙松开了许峙的手臂，生怕真的弄疼了他，还讨好似的地替他揉揉。

　　许峙见转也没了脾气，既然纪钟歆要玩，他便奉陪，毕竟最后蜂蜜水没浪费即可。

　　纪钟歆挪了挪屁股，摇摇晃晃的像个偷吃了酒心巧克力的洋娃娃一样攒了一肚子的好奇逐个的呼之欲出，刚打算开口时却不料许峙先她一步发问。

　　“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想到那封受冷落的录取通知书，许峙也不再藏着自己的心思。

　　此时稀里糊涂的纪钟歆一门心思地沉迷于所谓的游戏中，哪怕是故意隐瞒着秘密，许峙有意知道，她也会和盘托出。

　　“因为我考上财院了。”纪钟歆哭呵呵地说道。

　　许峙的眸色沉了又沉，他极其严肃地再问，“你不想去财院与那天我见过的男生有关对吗？”

　　一时难以集中的思绪，涣散着纪钟歆的神经，她点了点太阳穴自言自语着，“你说是隋遇吗？”

　　哦，原来他叫隋遇。

　　“对，当然和隋遇有关啊。”

　　如果没有他，纪钟歆以为她可以摆脱雷鸣的恐惧；学会正确且安心地和异性来往；考上自己喜欢且合适的大学，甚至在遇到那个心动的少年时不顾一切地和他尽情地相爱。

　　明明她可以凭借爱意将奇观似有，偏偏纪钟歆抹灭不掉隋遇在她世界里存在过的痕迹，因此她罕有勇气，哪怕足够幸运。

　　情绪在失控的边缘，纪钟歆合目时睫毛都在颤抖，樱唇上的喜悦无力地支撑着面具。

　　“你好像从来都没怕过我。”

　　许峙温热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她的额头，纪钟歆睁开屏蔽了一切的眼睛。

　　光滑的瓷白砖上暖光不受阻隔地肆意折射，如星星坠入她的双眸，仿佛这个是仅剩他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对望间，言语在喉咙里吵架。

　　沉默了片刻，她嫣然的莞尔成了又何尝不是个好回答。

　　许峙问尽了三题，莫名地心神不定，按耐不住的纪钟歆终于适时发起了反击。

　　“首先，你为什么叫Rose？”

　　“因为我叫许峙。”

　　而rose则是rise的过去式。

　　后半句话不好说出口，况且纪钟歆也没问他，想必不是不知道正确的答案，只是借机确定一下自己曾经猜测过的想法。

　　“第二个问题，小叔为什么选你作年级长，根据你室友们的说法，你的成绩你并不是很好啊。”

　　从第一次在海事学院的宣传公告中见到过许峙名牌的那一刻，纪钟歆疑惑的种子已然种下。

　　沈杄不愿告诉她，许峙还曾拒绝过她的好友请求，后来也找不到合适的询问时机，如今可算是不用再被吊着胃口了。

　　纪钟歆到底有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许峙无法准确概括，但他晓得这个姑娘总能借着酒劲畅所欲言，且多是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

　　许峙温热地手心揉搓着杯子外壁，苦笑一声才略为难为情地说道，“擒贼先擒王听说过吧，你小叔觉得此计绝妙，当然更是屡试不爽。”

　　“什么意思？”纪钟歆不解。

　　许峙偏偏头，弯弯嘴角，“确定这是第三个问题吗？”

　　“不！”纪钟歆摇头带摆手，“你别说，我不听。”

　　“好。”许峙宠溺地朝她笑了笑，声音低哑“还想知道什么？”

　　时间大概是过了零点，明显许峙有了困倦感，奈何纪钟歆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好中断游戏。

　　纪钟歆绞着手指，思忖再思忖，如同无比珍贵着仅剩一次的反问权力。

　　“那个······”她犹豫着怎么开口。

　　许峙强撑着精神，挑了挑眼皮，慵懒地“嗯”了一声。

　　他迟钝的视觉何时错过了纪钟歆神色的变化，怎么感觉她的脸颊更红了。

　　掌心的温度稍稍降低占有凉意，许峙单手捧住纪钟歆的下颌，诱导着她说道，“快说吧，我现在可以对你知无不言。”

　　纪钟歆真的被他蛊惑了，酒精挥发过后的头脑清楚着事态的发展，半天恢复不了理智，她用贝齿咬住嘴角，刺痛感却在催促着她快点松口。

　　“许峙。”

　　“嗯？”

　　“你为谁心动过吗？”

　　说完，纪钟歆觉得她消耗掉了卫生间里唯一的一口氧气，她紧张地不敢再呼吸，血液奔腾地像是停滞了一般。

　　许峙的瞳孔不自觉地跟着放大又收紧，而后他放下手，清了清嗓子，“嗯哼。”

　　别过头时，一股脑地喝干了那杯蜂蜜水。

　　纪钟歆眼神的期待渐渐迷离，飘忽的身子不由自主向许峙靠近。

　　这次换她的手指抵住他的下颚，拇指折磨人似的扫过男生天生有弧度的唇瓣，目的地却是仓皇间从他嘴角滑落出一滴温热的液体。

　　目光如迷蒙的山色，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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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有所改动，明天开始更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