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似骄阳》叶安宝

21、第021章

　　晚自习结束，乔筝回到家。

　　她看到姜大梅和她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乔筝愣了下，叫人：“阿姨。”

　　姜大梅表情有点尴尬，她看乔奶奶。

　　乔奶奶说：“你们这样子不行的，再惯着孩子，孩子只会越来越废。”

　　姜大梅语气难过：“我有什么办法，小圆现在两个孩子，她怀老二九个月了，还要给那一家人买菜做饭，她就是死心眼，一定要和文回在一起，现在六个人挤在那个单间里，孩子再大点怎么办？”

　　乔筝坐在奶奶身边，听了几分钟。

　　她听明白了，姜大梅是过来借钱的。

　　她和丈夫想买一套房子，四室两厅的，写他们夫妻两个的名字，房贷他们也还，让向小圆带着孩子，还有文回和文回的父母居住。

　　锦城这两年的房价涨了一些，好一点的地段要七千多，姜大梅连房子都看好了。

　　但是，她手上只有三万块钱，本来不止这三万，那些钱给向小圆养孩子了。

　　她拿不出首付，只能借钱，问妹妹姜老师借了五万，再多的，姜老师就不愿意借了。

　　钟意和家人商量好的，他大学毕业后会回锦城，姜老师打算给钟意买两套房子，一套让钟意居住，一套给钟意当婚房。

　　况且，姜老师也怕丈夫和公婆不高兴。

　　姜大梅回家问了姜奶奶借钱，说实话，姜奶奶的钱是两个女儿和儿子儿媳妇给的，她的钱也不多。

　　姜爸爸开长途货车，赚的辛苦钱，一年就回家几次。

　　姜妈妈没读过书，在她姐姐开的餐馆干活，工资也不高。

　　他们自己有姜甜甜这个女儿，又是唯一的女儿，两人都有将来女儿大学毕业后在锦城给女儿全款买房的心思，所以只愿意给姜大梅借五万块钱。

　　其他的，姜妈妈不愿意借。

　　姜大梅把女儿当宝，她自己也一样，也想为女儿考虑。

　　就算是亲兄弟姐妹，一旦涉及到钱，都会变得敏感。

　　所以，姜大梅过来找乔奶奶和乔爷爷，想着他们都有退休金，几个女儿也争气。

　　乔奶奶不是不愿意借，她就是觉得向小圆以后想着反正有父母兜底，她不管干什么都有恃无恐，这万一向小楼哪天也有了孩子，姜大梅能不管吗？他们两个要养多少人？

　　这事和自己无关，乔筝回房洗澡。

　　洗完后，姜大梅已经走了。

　　乔筝问奶奶：“你借了吗？”

　　“借了。”乔奶奶叹口气：“小圆现在问她爸妈要钱已是问习惯了，你以后少和她来往，就算是好朋友，你也趁早和她断了，不断的话，她以后会一直问你借钱。”

　　乔奶奶想了想：“还有甜甜，但她们是表姐妹，有血缘关系在，甜甜和小圆断不了。”

　　乔筝沉默，她想，如果向小圆问她借钱，她会借吗？

　　她会借，向小圆借了一次没还，又问她借钱，她会借吗？乔筝发现自己还是会借。

　　她们是朋友，一起长大的朋友。

　　现在喜欢的生活方式不一样，走的路不一样，就算联系少了，但她们也是好朋友。

　　奶奶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高三的生活比高一高二紧张很多，每天都是试卷还没写完，新的试卷又发了下来，一张又一张，每个学生的课桌里都堆满试卷。

　　不知不觉中，这个学期结束。

　　寒假和高三生没有多大关系，学校给高三生放了六天假，初四就要去学校补课。

　　因此，这个寒假，乔筝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呆在锦城过年，姜甜甜也没去打工。

　　初一和初二，乔筝跟着家人拜年，初三写作业，初四去学校上课。

　　二月份，姜老师在班上宣布了被保送A大B大的同学名字。

　　被保送的学生可以不用来学校上课，但大家依旧还是呆在教室刷题，只是没以前那么拼搏，也更愿意花时间给同学讲题。

　　四月底，省教育局面向全国发布本省被保送A大B大的名单。

　　总共是34人，来自锦城几所高中，分的很均匀。

　　这份名单被贴在学校的光荣栏里，和以往的保送名单挨在一块。

　　乔筝和钟意在中午时去光荣栏看了看，他们去的时候，大家早就看过了，只有那么零散几个学生在，提起这34个同学，语气免不了羡慕，毕竟不需要和大家一起去挤高考这根独木桥。

　　乔筝在序号一后面看到自己的名字。

　　姓名：乔筝。性别：女。毕业院校：锦城一中。拟录取院校：A大。拟录取专业：计算机类。保送资格类别：奥赛国家队集训学生。

　　钟意的序号是五。

　　他的拟录取院校：B大。拟录取专业：临床医学（八年制）。

　　一路看下去，拟录取专业不一样，但保送资格类别都一样，大家都走的奥赛这条路。

　　高中三年，乔筝和钟意提前交了答卷。

　　钟意对这份答卷很满意，是他想要的。

　　乔筝也对这份答卷很满意，这也是她想要的。

　　离开时，乔筝和钟意并排走在一起，说起高中生活，乔筝低头浅笑：“刚看名单时，好像看完我这一生了。”

　　钟意不解，问她：“你才多大，咋就这么老气横秋呢？”

　　乔筝思考一下说：“我应该也是读八年吧，本硕博连读，然后工作，可能留在京市，也有可能出国，我听说A大B大出国工作的人挺多的。”

　　钟意哦了一声：“我读完回锦城当医生，我觉得我们将来回锦城挺好的，锦城比不上四个一线城市，但也是省会城市，咱们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熟悉，家里也有人脉资源。”

　　乔筝偏头看钟意，少年说这话时眉眼很温和，眼神冷静。

　　不知不觉中，她和钟意都长大了。

　　十八岁的钟意是一个理智而又清醒，对未来规划清晰的少年。

　　乔筝在钟意的身上隐隐看到他爸妈的影子，钟意一直被他的父母教育得很好。

　　“不想回锦城工作，熟人太多，会被催婚吧？”乔筝嘴角的笑容弧度大了些：“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读完大学工作，努力赚钱，存钱买房，假期时到处旅游，会有很好的朋友，但没有爱情了，我也不想要爱情这种东西。”

　　那一瞬间，钟意觉得乔筝受了深深的情伤，在他不知道时候，乔筝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所以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钟意安慰她：“你别这样，你看看我女朋友，到了B大和学长在一起，把我给甩了，我也就难过一个月，现在不挺好的，咱们要向前看，大学里优秀的男孩子那么多，你没必要那么死心眼，非他不可是不是？”

　　“突然觉得你前段时间挺可怜的。”乔筝摆摆手：“不说这个了。”

　　钟意执拗问：“你以前喜欢的那个男生是谁？还不愿意和我说啊？”

　　“早就不喜欢了，没什么好说的。”乔筝垂头：“就这样吧，其实她也很喜欢我，但我觉得我和她在一起不会长久，我这人性格挺极端，还不如一开始不要。”

　　钟意还想继续问，就看到乔筝大步走了，朝教学楼的方向而去。

　　今年的高考生在四十万左右，锦城一中是个考点，因此，六月五号下午，学校就给所有学生放假了。

　　六号上午布置考场，下午，所有的考生需要提前去看考场，找自己的位置。

　　七号八号高考日，这一切都和乔筝无关，她不需要参加高考。

　　在同学们在高考时，乔筝和钟意在网吧打游戏，打着打着，两人吵了几句。

　　都是分奴，一旦进入游戏，只想赢。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筝发现，身边的长辈们不用Q，改用微信了。

　　八号晚上，班主任姜老师发了很多条消息，然后她给大家拉了一个微信群。

　　群里面，大家开始商量毕业晚会的事情，是放在教室，还是去外面弄个大包厢。

　　最后，决定放在教室。

　　高一高二高三是不同的教学楼，他们在教室吵吵闹闹毕业，也影响不到高一和高二的学弟学妹。

　　毕业典礼的事情商量好了，定在十一号白天。

　　大家又说要不要去大学城附近那座挺有名的山看日出。

　　乔筝是不想去的，人多，又热，但和同学们一路爬，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山顶，大家一起看日出，一起拍照，一起俯瞰整个大学城，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看日出的日子定在十一号晚上。

　　正好白天毕业典礼，晚上九点钟去唱歌，然后去吃烧烤，之后走路去山顶，预计三点钟到山脚下，爬山差不多两个小时，五点到山顶，找个好位置，等待太阳从东方升起。

　　十一号早上六点，乔筝就和几个同学去买东西了，大家分工明确，不到八点钟，就把需要的东西买好，都是吃的喝的，除了水果零食，就是酒水饮料，酒基本是啤酒，瓶装的罐装的都有。

　　到教室，乔筝看到场景已是布置好了，麦克风也有几个，电脑开着，在放歌。

　　九点钟，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校长和一堆校领导讲话，班主任上台讲话，其他老师讲话，老师讲完后，按照学号，同学们讲话。

　　学号是按照上次摸底考试排的，乔筝是班级第一名，又是班长，她是学生里第一个上台讲话的，讲完后，轮到学号为二的同学，大家一个又一个，到最后一个同学说完话。

　　已是有人泣不成声，高考结束后，大家有的只是开心和激动，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和迷茫，唯独没有难过，没有人掉过眼泪。

　　此时此刻，有了第一个人哭，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乔筝和姜甜甜坐在一块，两人的凳子挨着凳子，肩膀挨着肩膀，都穿着夏季校服，软软温热的肌肤贴在一起。

　　姜甜甜歪头，她看一眼乔筝，乔筝也望着她。

　　姜甜甜笑，乔筝还是盯着姜甜甜。

　　乔筝想，她以后应该见不到身边这个人了。

　　她十五岁时就决定好的事情。

　　她十八岁以后的人生里没有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