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风而来》食寂寞者

2、“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暑假，本科生基本都已回家，研究生宿舍楼却不同，不少人被实验、课题占据，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学校。
　　沈清英找来时，汪雨微刚洗完澡。
　　室友不在，午饭后，她将季寒带回寝室午休，在那张不够宽敞的宿舍床上按着他强硬了一回，事后被赏了一耳光，季寒便急匆匆穿衣服去实验室，汪雨微越想火越大，终于忍不住。
　　等跟沈清英摊完牌，汪雨微多少有些心虚，打去一个电话哄人。
　　正哄着，宿舍门被拍得咚咚响。
　　"......怕什么，好啦好啦，下回不逼你了好不好？"
　　汪雨微走去开门，"晚上接你去吃法餐......"
　　门开了，话说到一半，抬眼就见沈清英阴沉沉站在门口，汪雨微刚想开口挖苦讽刺她两句，迎面而来一记凛冽的拳风，恶狠狠地击在她的脸上。
　　汪雨微跌坐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来，笑得恶意，"你来得不够及时，再早来一会儿还能看直播。"
　　沈清英上前狠狠给了她两脚，提着人起来，拳头像雨点砸下，汪雨微痛哼几声，扭曲着脸还手。
　　宿舍里桌椅翻倒，桌上的物品稀里哗啦掉落在地，引起不小的动静，邻近宿舍的人赶忙跑出来拉扯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女生。
　　"别打了！别打了！"
　　"再打叫老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宿舍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女生合着把打红了眼的沈清英抱住，两人终于被隔开。
　　汪雨微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即使鼻青脸肿，仍旧不忘挑衅，"要不是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压根不想鸟你！沈清英你最好把视频看清楚，是季寒求着我睡他！"
　　门口传来议论声，"就是研一那个季寒啊？"
　　被众人拦着的沈清英抬起腿又是一脚，"你他妈再说一个字试试！"
　　"赶紧分手吧求求你了，季寒他心里根本没有你！"汪雨微不怕死地接着说。
　　"够了！丢不丢脸，再闹下去是想让学校领导都知道吗"？说话的是匆匆赶来的学生会主席连茜，喝止住两人，又转向汪雨微，"你家里是做生意的，汪阿姨可不知道你在学校作风败坏！"
　　汪雨微冷哼了一声，甩开众人，面色僵硬地离开了。
　　"其他人也散了，今天的事儿都识趣点儿，别到处去传！"
　　女生们离开时都眼带同情，连茜拍了拍沈清英的胳臂，"走，喝酒！"
　　这一喝，沈清英便喝了个稀里糊涂，连茜将人送回家，安顿好才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床上的人就醒了，睁着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
　　***
　　季寒知道下午的事儿已是晚上，汪雨微推了晚上和他的约会，他在食堂独自吃了晚饭回宿舍，洗漱时听到隔壁的男生在小声议论什么，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个字眼，偷着听完，脸色已经白了，鞋也不换，跑下楼。
　　沈清英的复式公寓离大学城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当初租下来也是因为离学校近，方便他放假休息时回去住。
　　自从沈清英开始忙开公司的事后，季寒从头到尾就没怎么去过，沈清英不在，他就住宿舍。
　　导致他已经不记得门的密码，将大门拍得哐哐响。
　　沈清英起来开门，看见眼前的人，第一句便是，"你还来干什么？"
　　"清英，我错了，你别信汪雨微的话，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季寒哭着，伸出手就想去拉她，只碰到一个衣角，面前的人就往后退了一步。
　　季寒僵在原地，来时的车上他想了许多，设想他多流两滴泪，多扮扮委屈可怜，沈清英一定不会忍心的，可是沈清英却连碰都不想他碰。
　　"你喝酒了吗？在说醉话是不是？你从来没有这样凶过我。"季寒委屈地红了眼，踮起脚想像以前那样用一个亲吻化解她的怒火。
　　"我们已经分手了，滚！"沈清英厌恶地推开。
　　"我不，阿英，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季寒终于不管不顾抱住她，终于在沈清英露出厌恶表情的这一刻，自尊心崩碎，"我错了，阿英，汪雨微逼我的，真的，那一次我根本不知道，她在酒里下药，醒来、醒来就......你忙着公司的事，我不敢说，阿英，是汪雨微啊。你开公司后就对我冷淡了，我怕你腻了，从来不敢打扰你，你不要和我分手，我不想分手。"
　　"下午你去汪雨微宿舍干什么？"
　　季寒瑟缩着，脸色更加苍白，不说话。
　　沈清英冷笑一声。
　　他不说，她替他说，"总不会是去讨论实验了吧？她读工商，跟你八杆子打不着。玩弄人感情有意思吗？一边和我交往，一边又和她上床，你怎么好意思来在我面前哭？"
　　"不是的，不是的，阿英，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不要说分手，我错了，我再也不见汪雨微了好不好？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住口！"沈清英硬生生扳下腰上的手，钳住他的下巴，"你爱我？你他妈还跟汪雨微上床！是不是我对你不够好？你考研失败我帮着你从头复习，你生病我寸步不离，赚的钱都拿给你花，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什么我就给什么？你的心被狗吃了？"
　　沈清英手上用力，恨不得卸了他的下巴，面前一张苍白得像纸似的脸，眼睛哭得通红，现在知道后悔了？难过了？背叛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会不会痛苦？
　　"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季寒被扔出门，大门撞上，他不死心地爬起来去拍，"开门，沈清英，你开门！"
　　***

　　天光大亮，楼下车流不断，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闯入耳中。
　　卧室床上趴着一个女人，肩宽腿长，发丝黑亮，皮肤白皙干净，日光洒落在她身上，显示出一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但相反的是，此人昨晚喝得酒气熏天。
　　沈清英带着宿醉一晚的神态醒来，脑子醒了，但身体还没醒，仍旧维持着趴着的姿势。
　　昨晚，季寒在门外停留了十几分钟，终于死心离开，离开前恼羞成怒地骂她，"你沈清英也不过如此，放着男朋友不管不顾，只想着赚钱，钻钱眼儿里去了，谁做你男朋友谁倒霉！我不稀罕你的臭钱！"
　　沈清英放空了一会儿，起床去公司。
　　没洗脸，没刷牙，没吃早饭，前台笑着跟老板打招呼，却直接被无视了，换做往常，绝对是能得一个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
　　前台立马借着接水的功夫通知了办公室的同事。
　　"我也感觉到了，老板有洁癖的，但是她今天还穿的昨天那双袜子。"一人说。
　　同事奇怪地看她一眼，"阿邱，你好变态，连老板袜子颜色都不放过，你说你是不是对老板有想法？"
　　"胡说八道，我还知道你每天早上用什么牙膏刷牙，吃什么早餐呢，你怎么不说我对你有想法？你今天早上吃了韭菜粉丝包，还喝了红豆豆浆。"阿邱反击道，滑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殊不知身后男同事脸红成了番茄。
　　男同事不太高兴，"你说她什么意思？"
　　没想到办公室还隐藏着一对欢喜冤家，前台在这两人间看来看去，笑笑不说话。
　　"我还没说她幼稚呢！"
　　男同事口中的阿邱，高高的个子，脸却很幼小，都满法定结婚年龄了，还有婴儿肥，常被同事戳脸颊。
　　"不说了，老板来了。"前台拍拍他的肩膀，溜走了。
　　沈清秋来到阿邱的身边，"订单都发货了吗？"
　　"昨晚仓库就发货了。"阿邱指着屏幕给她看，又观察沈清英的脸色，老板洗干净的脸，还换了双干净袜子，看来老板听到他们的八卦了。
　　"你盯着我看什么？关注好网站，别像上回似的，堆一堆订单。"
　　"老板，你是不是失恋了？"
　　沈清英一掌拍向她后脑勺，"有时间抓紧谈个恋爱，比我爸还啰嗦！"
　　男同事在一旁幸灾乐祸，"让你多管闲事，还管起老板的事儿来了，你发工资还是她发工资？"
　　阿邱白了对方一眼。
　　沈清英回到办公室，前台打进电话来，"老板，有位姓江的先生找你，江先生说是你同学。"
　　"让他进来。"
　　江凌第一次来沈清英的公司，他之前只是听季寒说过，沈清英去年就在外面开公司了。
　　江凌走过办公区，前台敲了敲门，"老板，江先生来了。"
　　江凌余光瞥见几个员工往他这边张望，笑了笑，推门而进。
　　办公室正对着员工区，江凌进去，看见沈清英坐在靠落地窗的沙发上。
　　"清英。"
　　沈清英抬了抬下巴，江凌在她对面坐下。
　　马上有人送来茶水点心，江凌冲那人笑了笑。
　　"公司忙不忙？我和连茜商量了下，决定暑假结束前办一次舞会......"
　　"你们定吧，我不参加。"
　　江凌眉头微蹙，一脸不解，"怎么了？今早我看到汪雨微带着一脸伤来楼下等季寒，你......和季寒闹别扭了？其实，季寒和雨微"
　　"江凌。"沈清英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江凌讪讪的，适可而止，其实他昨天早就从朋友那儿打听清楚了研二的两个女生打架的事情，季寒昨晚穿着拖鞋红着眼狼狈地回来，一言不发躺上床，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两人铁定是玩完了，想到这儿，江凌不禁微微一笑，另起话头聊了聊毕业的事。
　　不过，沈清英这会儿却没兴趣与他聊这些。
　　"我等会儿还有安排，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
　　江凌也不急于一时，这次来本来就只是为了打探情况，看到沈清英一听到季寒两个字就流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便放心了，"那行，这个月我生日，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噢。"
　　沈清英头也没回，手机响了，接起电话，江凌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只是勾了下唇，然后离开了。
　　"阿英啊，你最近忙不忙？好久没来看许姨了，姨在这医院都快躺出茧子了。"
　　"姨，不忙，我这就来医院看您，午饭咱俩一起吃。"
　　"诶诶，好，姨等着你。"
　　挂了电话，沈清英便拿上钥匙下楼。
　　车子快开到医院大门时，她忽然想起昨天从工厂回市里，在甫水路送了一个发生车祸的男孩去医院，好像也是这家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