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舟乐》院子yuanzi

49、第 49 章

　　出门前，林白让邱舟霁脱下套头衫。
　　“不能我们热得穿背心吊带的时候，你们两个却打扮得像从北极来。”
　　邱舟霁从头顶扯下衣服，只穿里面的白T，跟着他走出前门，扫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穿得格外清凉，即使如此，身上还有细密汗水在不停冒出。
　　他下意识问：“真的那么热吗？”同时，他注意到在白背心露出的一圈胸口上，林白没有戴他的护身符。其他驱魔人也一样，这些人都十分小心，和驱魔有关的物件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林白在他头顶说：“真的，热死了。”
　　邱舟霁回神，感到了一点隔阂。
　　江濯给海渥曛打开车门，他说：“让一位女士给我开门，太不好意思了。”
　　江濯一扯嘴角，几乎没达到一个微笑，在旁边等他彻底坐进去，才从外面关上门，自己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将空调又调低两度。
　　林善在邱舟霁后面，坐到少年旁边，“我是最后一个了吧？”
　　江濯摆弄两下后视镜，转向海渥曛，“海先生，麻烦你带路。”
　　海渥曛余光瞥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导航，内心嗤笑，面上微笑，手上换档。
　　“不麻烦。”
　　开始下雨了，在绛海，倾盆而下的雨是一件恐怖又令人兴奋的事情。因为期待，所以即使知道水落下，未必会让热度降下，也是。
　　莫许带海渥曛去的那片小楼，深藏在重重建筑之内，最宽的马路是两车道，还被车辆占据了两边的自行车道。此时海渥曛正开在这样一条路上，循着那一晚的记忆慢吞吞驾驶，江濯倒也没催他。
　　雨刷来不及工作，等海渥曛察觉远处的红光并非红灯时，他们已经能看见挥着小棍穿着黄马甲的交警。前面的车一辆辆掉头转向，他们生出不好的预感。
　　轮到他们，江濯降下车窗，交警顶着一头大雨，大声重复：“非必要车辆，这里暂时不让过！”
　　外后视镜映着江濯的脸，一副困扰的表情，她说：“可是我们住在里边。”
　　交警一顿，追问：“地址是哪里？”
　　江濯毫不迟滞地回答了一串路名门牌号，也不知是编的，还是附近哪家人家的。
　　交警抬起对讲机叫人，竟然真的细细核对了地址。邱舟霁紧张得不行，瞟着江濯放松的姿态，不理解他们心态怎么就这么好。
　　他戳戳林善的胳膊，在凑过来的人耳边问：“你们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林善从鼻子里一笑，在手机上打字给他看：给人盘问吗？没有那么多。
　　交警终于放下对讲机，敲敲副驾驶窗户，“你说的地址没人接电话，所以我们不能确定。”
　　到了这步，江濯也不免皱眉，“那肯定，我们都不在家，谁接电话！”
　　对方生硬地道歉，“前面路在施工，不安全，不能给你过。你就绕一点路吧！”
　　邱舟霁以为听错，“施工？这个时间，这个天气？！”
　　交警挥舞小棍，“别堵在这！后面的车都排起队了！”
　　江濯面无表情地升上车窗，一边对海渥曛打手势，一边和后边的人联络。
　　“该往哪开？”
　　江濯斜了他一眼，海渥曛呵一声，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掉头，嘴上和她说：“别和我装傻，你的人现在应该比我更熟了。”
　　江濯正回视线，“左拐，再右拐。”
　　警示灯的红黄灯光在他们背后闪烁，江濯肘撑在车窗上，还在看后面的两辆车，她只穿深色吊带，夜里看不清颜色，可能是深绿，也可能是深红，从背后看，露出一片脊背上有三道明显的疤痕。她突然说：“绛海的雨是红色的。”
　　林善习惯性地反对：“最近是热，晚上猫都不敢出去，红藻据说一夜暴长到了防波石上，几十年没有这种情况……但它们是陆地上的植物，再长也碍不到雨的事。”
　　江濯冷淡地回应：“我知道。”她终于收回视线，“我只是这么感觉。”
　　林善沉默片刻，“很少看到你有感性的时候。”
　　这次换江濯久久沉默。半晌，车内两个吸血鬼都要忘了前情，才突兀说：“我不需要感性。”
　　邱舟霁发出气音，海渥曛猜那是一声没绷住的笑，因为他也是。江濯一本正经的，真心透露心声的时刻，差点被他们两个弄得尴尬。不用看，他就能知道身侧的人类体温短暂上升，现在肯定有一个红红的耳朵尖。
　　拐到更窄的路上，四周只剩下雨水和路灯，海渥曛一看后视镜，后面两辆车都不见了。他试探问：“你的人没跟上，丢了？”
　　江濯看也不看，“放心，他们走别的路，到地方再会和。”她在导航上滑动手指，说：“快到了。”
　　在绕了多余的五六条路后，眼前的情景慢慢熟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个晚上。海渥曛看到了远处的围墙，和围墙里，透过枝叶透出的灯光。昨夜嗜血者的“小小骚动”，看来没有动摇丝毫。
　　到地方了，江濯却突然一改方向，“到前面路口右转。”
　　海渥曛眉都不皱一下，他只做司机，多余的话他一句都不多问。
　　车辆停在路边，熄灭引擎后，没有光没有温度，一块黑色岩石似的，混入昏暗的雨夜里。
　　海渥曛换了档就不动，任江濯靠过来，拉手闸，关闭引擎。
　　空调声一停，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林善从后座扔给江濯一套雨衣。虽然雨水打在身上几乎是暖的，也没人想借此洗温水澡。雨衣是特制的，经手时几乎没有噪声，专门用来针对监察听力比人类敏锐的血族。
　　邱舟霁伸手也去拿雨衣，被林善按住手，人类自知按不住他，便只虚搭在皮肤上，“小舟你留在车里。”
　　邱舟霁立刻反对，“为什么？我也能帮忙。”
　　江濯在前座一直观察他们的举动，平淡地告诉他：“我们需要你留在车里。等准备工作做完了，你再下来不迟。”
　　邱舟霁难以置信地歪头看她，但是在他说出什么前，林善忽然戳戳他的胳膊，将手机移至他眼前。
　　上面打了一行字：我们信任你，所以让你守在车上。
　　邱舟霁眉间纹路还是深，但没有再进一步坚持，是迟疑不决的样子。
　　林善收回手机，和江濯一起下车，他们手里各提着一个工具箱。
　　两个穿着雨衣的身影钻入雨幕，没有了雨刷，车前窗更糊了。现在车内只剩下他和海渥曛，只听前面有个声音：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我不在这了？”
　　邱舟霁瞪向他，认为他很无聊，穷极无聊，他一摇头向后一靠，冷漠地开口：“别他妈的那么高看自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但结尾破了一点功，语音上扬。
　　海渥曛不说话了，其实只要小疯子不故意和他对着干，他就谢天谢地了，犯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犯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