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本犬》泠萸

35、第 35 章

　　私人的活自然没有活动板房安置他们，江蓠本想和一起接活的师傅合租个房子。主家开始应着给他们出这份钱，房子找着老爷子又不作数了，只给出一半，并且明话说了，出的是李师傅那一半。
　　江蓠没法跟这倔老头儿掰扯，就去问老太太：“阿姨，是我哪做的不好惹叔叔不高兴了吗？”
　　老太太笑说：“不是，他闷得慌，跟我们没话聊，想让你住进来陪他说说话。”
　　江蓠正无语着，老爷子就从楼上下来了，一脸瞧不上江蓠的样子：“我跟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可说的？”
　　江蓠心想：真巧，我跟你个倔老头也没什么可说的。
　　老爷子转了一圈，又背着手回来了，改了话口：“家里这么多空房，闲着闲着，我干嘛花那份冤枉钱？小子，住进来可以，但我有言在先，我怕闹腾，过了九点就别出动静儿了。”
　　江蓠好笑的意识到，这倔老头就是一老小孩，想一出是一出，还别扭，难怪老太太跟管小孩似的管着他。
　　托这倔老头的福，江蓠有生之年也住上别墅了，以免他起夜吵到既嫌闷又怕吵的老头，张婶给他安排了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房间，既宽敞又亮堂，惹的李师傅乱羡慕了一把。
　　转眼到了中秋，店里忙，江小年不好请假回家过节，等着过完团圆节才回家团圆。他原想带上江蓠的，奈何江蓠接了新活，他只能自己回去了。
　　一个人回去他就没开车，搭的高客，颠簸四个多小时，大包小裹的回到家里，他爸开门一看就他一个，先是问他江蓠怎么没来，跟着就朝厨房说：“少整点，江蓠没来。”
　　江小年：“……爸，我才是你们亲生的吧？”
　　江爸乐：“还真不是，当年我跟你妈出去溜达，在河沿儿看到个纸壳箱子，你躺里面抓抓的哭，我跟你妈心一软就给捡回来了。”
　　江小年被爱玩笑的亲爹逗笑了，放下东西说：“还行，混上个纸箱子，没顺着河沿儿轱辘下去。”
　　江妈在厨房里翻白眼：“他老不着调，你小不着调，没个不是亲生的。”
　　晚上江小年陪着他爸喝了几盅，江蓠发来视频的时候，江小年脸上的酒气还没退下去，娃娃脸红扑扑的，眼睛也水汪汪的泛着红。
　　江蓠透过镜头看着都稀罕的心尖儿发颤，可惜只能看，捞不着抱，那颤颤的心尖儿又痒痒了起来，大只嘤嘤怪似的撒娇：“年年，你什么时候回来？来看我吧，我想你了，可想可想了。”
　　江小年刚要应好，就听那边重重的“哼”了一声：“像什么样子！”
　　江蓠扭头回了句：“您怎么什么都管？”
　　老爷子哼道：“我嫌你没出息。”
　　江蓠并不着恼，笑呵呵的气他：“我就乐意没出息，我不光没出息，我还不可教。”
　　老爷子瞪他一眼，沉着脸回屋去了。
　　江蓠道：“跺脚。”
　　走到门口的老爷子一顿，像是有些气恼：“你管我？”
　　话是这样说，看了眼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老伴儿，还是在门口跺了跺脚，把鞋底的土跺掉，这才迈步进去。
　　江蓠乐的不行。
　　江小年有点诧异：“你平时就这么跟主家相处？”
　　江蓠道：“你来看我就知道了，这老头特有意思。”
　　江小年只有两天假，陪爸妈，看大姨，陪比他妈和他大姨加一起还絮叨的姨夫喝了顿酒，两天将将够用，再返回来只能挤时间去看儿子了。
　　江蓠眼巴巴的盼啊盼，终于把江小年盼来了。
　　江小年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自然没法给江蓠带亲手炖的骨头，只拿了些牛奶水果过来。
　　江蓠不爱喝没滋味的纯牛奶，就说：“给宁老头吧。”
　　牛奶水果就是给老两口买的，虽然人家不缺这点东西，但老俩挺照顾江蓠的，让他在这吃在这住，还特地给他炖排骨。这伴手礼轻是轻，但好歹是份心意。
　　江小年诧异的是大狗子居然不护食了，刚要夸他，他跟着补了句：“换老头的螃蟹吃。”
　　原来老俩的长孙今天送了两篓大闸蟹过来，江蓠跟老爷子逗着玩，说用剩下的灰砖砌个狗舍，让他留着螃蟹晚上再蒸，宁老嘴说用不着，却没让张婶中午就把螃蟹蒸了。
　　江小年蹭了顿膏肥黄满的阳澄湖大闸蟹，有点不好意思，伴手礼果然太轻了。
　　江蓠则一点吃人嘴软的自觉也无，照样跟老爷子逗着玩，或者说逗着老头玩。
　　老爷子不理他，问江小年：“多大了？哪个学校毕业的？做什么工作？”
　　江小年一边作答一边觉得诡异，他是来看儿子的呀，怎么搞的跟见家长似的？
　　老太太照例笑微微的在旁打圆场：“职业病，家里来个推销保健品的，他也这么问人家，比直接赶人送客还快。”
　　江小年理解的笑笑：“叔叔退休前做什么工作的？”
　　老太太：“公安。”
　　江小年：“……”
　　怪不得这么威严。
　　老爷子习惯性的一皱眉：“别想歪了，这房子可不是我贪腐来的。”
　　这温泉园区里住着不少离退休的老干部，有住独栋的，有住联排的，再不济也是小高层，就有本地人背后说他们是反腐倡廉的漏网之鱼。这事自然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人家老两口一个月的退休金就能达到一两万，况且早年单位都分了房子，置办了房产，在寸土寸金的大首都卖掉一套老破小，换这里的三栋大独栋都有富余，人家不是非得贪腐才能来这里住别墅。
　　江小年忙道：“当然，一看您就是刚正不阿，绝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江蓠憋不住笑了出来，江小年有点尴尬，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
　　老爷子不快道：“你乐什么？我是军转警，我入伍入党的时候还没你小子呢，说我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正对，说在点子上了，懂么？”
　　江蓠憋着笑点头：“懂懂。”
　　老爷子沉着脸哼了一声，拿起小酒壶，准备给自己再添一杯青梅煮的黄酒。
　　老太太轻咳了一声，老爷子顿了顿，不快的放下暖酒壶，夹了个豆腐丸子。
　　刚还被老头嫌弃没眼色的江蓠拿起暖酒壶给他斟满，老头看了老太太一眼，尽管一如既往的严肃，但那眼神颇有些“这可不怪我，是他给我倒的”意味。
　　江小年终于明白江蓠为什么爱跟他逗着玩了，这老头又倔又逗，还挺可爱的。
　　饭后坐了一会儿江小年就向二老告辞了，得知他要去旅馆，宁老说：“住什么旅馆，浪费钱，穆昭，你给安排一下。”
　　老太太说：“张婶走之前就给收拾好了，小江，你带你哥过去吧。”
　　不待江小年客气推辞，老爷子就领着那条年迈的老犬遛弯去了，江蓠在后面说：“那我不去了。”
　　老爷子头都没回：“不去正好，我还清净呢。”
　　江蓠就美滋滋的推着江小年去了他房间，因为张婶每天都帮忙打扫，所以房间里很整洁，床上铺着江小年之前送过来的竹凉席，也擦拭的纤尘不染。
　　江小年开玩笑说：“你不会乐不思蜀吧？”
　　江蓠恨不得伸出八只爪子来搂着他，使劲磨蹭撒赖：“怎么可能？我做梦都想回家。”
　　江小年被一头硬毛的狗头磨蹭的皮疼，推又推不开，就缩着脖子躲，手忙脚乱的跌坐在床上，跟着被泰山压顶一般压倒，然后被积攒了无数想念的大狗子劈头盖脸的舔了一脸口水，既是气又是笑的呵斥：“又犯狗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