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本犬》泠萸

10、第 10 章

　　洗完出来，江小年一身清爽，江蓠饥肠辘辘，感觉洗个澡比溜上十几公里还消耗体力，肚子咕噜个不停。
　　江小年权当没听见，交了手牌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江蓠拎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和小浴筐走在后面，硬着嘴帮子不叫饿，权当咕噜的是江小年的肚子。
　　途经因为大骨头任吃而深得狗心的饺子馆时，江小年停下来问他：“还乱咬人吗？”
　　江蓠脖子一梗：“我没乱咬！他就是讨厌！”
　　江小年点了点头，还说了声好，迈步进了饺子馆。
　　江蓠一脸不服气的杵在台阶下，只见江小年在吧台扫了钱，找了张靠窗的桌子，慢条斯理的脱掉羽绒服，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围裙，坐下来点菜。
　　江小年以为他最多撑不过五分钟，没想到现包的水饺和大骨头都端上来了，江蓠仍然隔着窗子和他对峙，较上劲了。
　　江小年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讨厌陈未年，虽然他列举了一堆老陈应该被讨厌的理由，但“他长的就讨厌”“他的车子太丑”“他闻起来不像好人”能拿来做理由吗？狗崽子还不说如“他吃咱家红肠！”有理据，起码是事实。
　　江小年低头戴个手套的工夫，江蓠居然不见了，江小年手套也不戴了，抓起羽绒服就冲了出去。
　　虽然江蓠负气时也会嚷嚷你再怎么怎么样我就去流浪，但也就嘴上说说。他是不会赌气出走的，因为害怕走了就回不来了，真的变成无主的流浪狗，所以抛下江小年自己走掉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江小年从店里冲出来才发现他家大狗子没走，就蹲在窗子下，鼓着腮帮子咬卫衣上的抽绳，和小时候犯了错被关进笼子里反省，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委屈又愤懑的啃咬玩具绳泄愤的模样一毛一样。
　　江小年哭笑不得的把抓在手里没顾得穿的羽绒服披在身上，走过去把抽绳从他嘴里扯出来，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较劲了，进去吃饭吧。”
　　江蓠不起身也不抬头，只翻着眼睛看他：“你哄狗呢？”
　　江小年被问楞了，这，有毛病吗？就他这副狗德行，不当他狗哄当什么哄？当儿子哄？也行。
　　江小年把眉一皱：“起来！大过年的别找我削你！”
　　江小年小时候淘气作妖，江妈就是这么哄他的，或者说十个东北妈妈半数以上这么哄孩子，你乖乖给哄还则罢了，再作下去就要以身体会一下东北妈妈怎么教你变乖的了，母爱霹雳掌会将你推入哭还是不哭的两难境地，哭是还有脸委屈加霹雳掌第二式，不哭就是不服气，非打到你哭不可。江小年是个有孝心的孩子，所以通常不会让妈妈费事儿，在第一步就乖乖被哄好了。
　　江蓠好哄的时候顺毛撸两把就没事了，不好哄的时候可没江小年那么知趣，但他也不敢太晒脸，就埋头一蹲，继续咬抽绳。
　　江小年明天要在店里吃，今晚这顿算是爷俩的年夜饭，哪能饭还没吃，先把这倒霉孩子打一顿？这一下不去手就有点黔驴技穷了。
　　江蓠咔吧一声把抽绳扣咬碎了，呆了呆，把抽绳扣吐了出来，有些心虚的瞄了江小年一眼。
　　江小年既是气又是笑，还怕笑出来被这倒霉孩子蹬鼻子上脸，忍耐着说：“你不吃是吧？行，我叫我同事过来一起吃，你在外面蹲着吧。”
　　江小年说完就拔腿走了，回到店里把披在身上的羽绒服拿下来，还没来得及放下，江蓠就坐在了对面的位子上，这护食的毛病是改不过来了。
　　江蓠揣着一肚子不满吃了人家三盆酱骨，49一位，他自己就吃够本儿了。
　　江小年到底也弄明白他为什么对陈未年那么大意见，其实除去那些不能做为理由的理由外，江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对陈未年的敌意更多源于一种犬类的直觉，直觉这个人有威胁，必然厌恶加防备，不想让江小年过多接触。
　　所幸陈未年接下来的半个月都忙于走亲访友，江小年不搭老板的顺风车，江蓠就没机会和他讨厌的老陈碰面，省的狗咬吕洞宾的diss人家了。
　　正月里跑网约车的少，出租车便吃香了起来，不仅要等，还要抢。江小年终于开车去上班了，不得不说真的不如骑车方便，骑自行车顶多早起二十分钟，开车至少早起半小时，还得有运气加成才能找到免费且不会被贴条的车位，停好车还得一路小跑赶回餐厅打卡。
　　和江小年顺路的同事搭起了他的顺风车，两人一个是后厨的，一个是前台的，后厨的对前台的有意思，前台的对后厨的没意思，拼车的时候和江小年坐后排，搭顺风车坐副驾，害的后厨的误以为前台的对江小年有意思。
　　江小年无奈极了，他拿着油费，搭着工夫，结果一个拿他当防火墙，一个拿他当潜在情敌，与人方便没能与己方便就算了，还陷入罗生门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前台的蒋乐乐更闹心，难道你舍弃电动车和我拼车，我就要为你的用心良苦感动吗？我只想和你做同事，不想把关系搞的不尴不尬，所以佯装不知你暗恋我，就是欲擒故纵的吊着你？我看不上你就是看不起你吗？你要这么理解，那我就没办法了。
　　蒋乐乐拒绝了因为中途杀出个江小年而威胁感倍增继而大胆表白的裴俊后，罗生门还升级了，裴俊竟然黑起了他昔日女神，硬说人家是拜金女，既虚荣又物质，拒绝他是因为嫌他穷，自嘲自己白白做了几个月的舔狗。
　　蒋乐乐是老员工，说话做事挺大方的一个姑娘，在餐厅里人缘很好，就有人把这事告诉她了，让她当心小人中伤。已经被中伤的蒋乐乐当时没做声，下了班就去找裴俊了，把表白被拒后不再搭顺风车的裴俊堵在了员工存车处，当着一班同事的面说：“裴俊，听说我拒绝你是因为我拜金？有这事吗？”
　　裴俊显然没想到那么端庄体面的昔日女神会找来当众质问他，心虚的低着脑袋在那开车锁。
　　蒋乐乐都找来了，岂会那么轻易饶过他？就挡在他电动车前说：“我穿的用的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就算我虚荣物质，又关你什么事？我占过你一毛钱便宜吗？就你也好意思自称舔狗，你拿什么舔的？七块五一杯的奶茶吗？我让你给我带了？我没给你钱吗？我转你钱的时候还满五进一了呢，你收钱的时候没对对数吗？”
　　裴俊脸上变颜变色的，两个领班和跟蒋乐乐同班的收银员都忙着说和，让蒋乐乐消消气。
　　蒋乐乐已然女神变女战士了，要笑不笑的讥诮：“你不用为穷自卑，和穷比，坏才是真正的毛病。”说着手指自己，“我虚荣？我物质？我真是笑了。裴俊，你家有那种老式缝纫机吗？那是过去结婚的三大件之一，回去问问你妈，要三大件儿算物质吗？”
　　这姑娘嘴真厉害，一个脏字不带，把人怼的体无完肤，简直是教科书级的杀人诛心。
　　“你他妈嘴放干净点！”裴俊恼羞成怒，嚷嚷着要动手，被两个男同事拦住了，他反而来劲了，一蹿一蹿的骂，“死三八，你给我等着！”
　　“你满嘴喷粪的时候怎么不劝劝自己？当姐好欺负的？走夜路小心点，当心被撞到拔舌地狱去！”蒋乐乐说完小挎包往肩上一甩，踩着工装小高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