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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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德等梅兰妮被斯佳丽唤醒后，便向她说明：“威尔克斯太太，我们要去塔拉了。”
冷不丁地看到瑞德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梅兰妮好像是理所当然似的，清朗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诧异。斯佳丽吩咐完蒂娜抱起孩子，便俯身对梅兰妮急急解释道：“梅兰妮，北佬要来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留下的话，太危险了。明白吗？”
梅兰妮虚弱地点了点下巴，望向瑞德。瑞德一边准备，一边宽慰：“你不要怕，没事的，你可以把手搭在我脖子上吗？。”
梅兰妮尝试着抬起手，但还没有碰到瑞德的肩膀，就已经像面条那样无力地垂下。似乎察觉到她的懊恼，瑞德轻轻地说道：“别介意。”说罢，他就一手托着她的脖子，一手托住她的膝盖窝，轻轻地抱起她。梅兰妮没有叫疼，只是霎那间她的脸一片死白，好像在忍受莫大的痛楚似的。
瑞德刚向往外走，梅兰妮的脖子一软，扭向斯佳丽的方向，模糊又急切地说：“请你——查理，查理，表。”
“她要干什么？”瑞德困惑地望向斯佳丽。
“查尔斯的军刀之类的东西。”斯佳丽真是服了梅兰妮，她既不怕死，也不怕北佬袭来，都这时候了，还能顾到查尔斯的遗物，换作别人早就晕头转向，不管不顾地往外逃了。
“把那些带上。”
她到墙壁那解下那一把指挥刀和一条手枪带，就打开抽屉找火药和查尔斯的照片。一拉开抽屉，里面就躺着一只沉重的金表，表上挂着几枚印章，一张威尔克斯太太的小型遗照，还有两颗沉重的袖扣①。那只金表是斯佳丽常常看见威尔克斯先生拿在手里的，现在看见它，就意味着那位可敬的老先生已经——
“我要能见见孙子就好了。再见罢，亲爱的。”
若不是这该死的战争，他根本不会死的，他本该过着平安和乐的日子，然后看着孙子一天一天的长大，然后平静在床上离开这个世界②
自从她回来后，上帝并不曾有过意图要来挽救她周围的生命，事实上，到目前为止，该走的都走了，她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以及软弱无力地挽留，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鞠躬下台——那母亲呢？一个寒噤掠过了她的心。假如母亲也一样呢？收到家信时感到的那种恐惧，重新又涌出来，以致她的心跳得一时快，一时慢，脸色在红与白之间不断地交换。
“斯佳丽小姐，可以走了吗？”蒂娜一手抱着婴儿，一手举着烛台焦虑地打着转。
“好了。”斯佳丽回过神，顾不得仪态不仪态的问题，胡乱地把东西全兜到怀里，果断地把刚刚的念头全都推出脑海：‘我现在不想那些，等我回到塔拉——等我准备好了再想吧。’
一出大门，蒂娜就被远处冲天的火光吓住，惊恐地问：“怎么回事？北佬来了？！”
“不，是自己人摧毁军火以免留给北佬，我们的英雄们在火车站放火，如果爆炸，火力足以把我们炸回塔拉。我们必须在弹药爆炸前通过铁路。”虽然嘴里说着那么可怕的事实，瑞德却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那黑色的眼睛不住地跳动，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很有趣似的，似乎眼前半天焦的红光和震天响的声音都是吓唬小孩的玩意。
蒂娜一边走向马车一边急急地问：“不是往那边走吧？！”
“正是！那是唯一没有受北佬封锁的路。”瑞德边说边把梅兰妮轻轻地放到货车上。
对于瑞德描述的那些惊险的前景，梅兰妮始终一脸平静，只有当蒂娜把婴儿放到她身边时，稍稍把婴儿挪近些。斯佳丽把东西放到车上后，就和蒂娜加快脚步回转去拿之前用包好的食物和衣服。当她们抱着那些行李行色匆匆地穿过大厅时，斯佳丽瞥见一顶帽子，也胡乱地把它抓到手里。所有的行李丢上车子，人员也坐好后，大伙正准备出发，蒂娜慌忙提醒道：
“慢着，小姐，忘记锁门了。”
斯佳丽下意识地起身，听到瑞德轰然大笑后，才反应过来，重新坐好：“别管那门了，那还比不得烛台重要。”
瑞德还是笑个不停：“你们想把北佬锁在门外？有趣极了，这是个好的尝试，但至少别把钥匙丢在院子里。”
他就不能装作不知道吗！她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笑什么？走吧。”
瑞德吃吃地暗笑着，一抖缰绳，马车直往那片火光的方向驶去。
越往市中心走，烟火味就越浓，人声也越来越嘈杂。快到美立塔街时，两旁的树木稀疏了，天空的火光因而越发看得清楚。只见一处处的火头从屋顶上不住地冲起，把四周围照得比白昼还要光亮，同时一阵阵的浓烟发狂似地四处飘荡着，像似波涛汹涌的怒海上飘荡着无数将沉没的船帆＊。如果在大战前夕，亚特拉大是如瘟疫弥漫的死城；那现在的亚特拉大就是死亡之前的狂乱。这时市中心就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都充斥着烈火、浓烟、呼喊声、以及末日般的疯狂。随着军队的撤离，这里的法律和秩序已成了摆设。这儿完全落入醉汉和溃兵的手里，砸橱窗，抢夺货物，厮打，逃窜的行为比比皆是。入目的全是狰狞扭曲的面孔，耳边塞满的是轰炸声、咒骂声、打斗声。斯佳丽没有预想到城里已到这种局面，她不由自主地往瑞德身边缩，拿颤抖的手指抓住他的臂膀，企图从中获取更多的勇气——如果说北佬掠夺时，疯狂的是她自己；那此时沦陷时的狂欢，疯狂的是他们。
“他们真猖狂，不放过任何机会。”瑞德在那地狱的红光里面，他的黑暗的侧影分明像个古钱币上铸着的人头，美丽、残忍而颓废＊。
斯佳丽闻言望向瑞德，只觉得瑞德的眼神如同眼前的火焰那样，他的态度是充满着兴致和侮蔑，仿佛对于当前的局势感到极大的乐趣，又仿佛对于那迫于眉睫的地狱表示欢迎一样＊。
而这时斯佳丽脑海里却闪过一句不着边的话儿：‘还好没有跟那些人做交易，否则他们多半会直接把珠宝抢走。’
“我们要抓紧了。”瑞德一抖缰绳，准备绕开此地。
“那里有匹马！”一小队难民打扮的人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首先发现的人一马当先冲出，其他人紧追其后。正在马车转弯减速的当口，先来那名大汉趁机揪住了缰绳，顺势用手臂勒住马的脖子，不让他们逃脱。
瑞德迅速抛下缰绳，整个人往马背倾斜，一手揪住他的后背，猛地一拳直往他的脑袋敲下去。他的同伙见状连忙加快脚步：“快截住他们！”
瑞德见势，当机立断，狠狠地往马背一抽。那马吃疼，拼命往前冲，车子便往窄小的巷子里直窜而去，把追兵甩到后头。才进巷子不久，没想那里也聚集了一帮壮汉，他们一见马车就两眼放光，吆喝着叫嚣着冲出来，企图堵住他们的去路。如果直接撞过去，肯定会陷入他们的包围圈，到时候进退不得。瑞德冷着脸猛地勒住缰绳，马长嘶一声，立起身来。那帮家伙立刻蜂拥而上，抢缰绳的、夺马笼头的，还有人直接翻上车来。女士们见到这样的阵势，惶然地望着来势汹汹的人群，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
而瑞德好像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似的，只见他左右开弓，拳打脚踢之下，围上来的人一个个应声而落。有人见从他那里讨不了好，便伸手抓斯佳丽，想强行把她拉下马：“把马交给我！”斯佳丽这一惊可非同小可，立刻像疯婆子那样极声尖叫起来。瑞德听到斯佳丽的尖叫后，一转过头，便见她一手握着烛台③，直接甩向来人。但在惊惶失措之下，她的手劲不足以挣脱对方的钳制。瑞德便上前补上一拳，之后还有心思朝她咧咧嘴。两人眼神交汇后，立即有一种平静的感觉驱散了她的恐怖。
‘冷静点，我连人都杀过了，还怕什么？我能应付的。’
眼看有人故计重施，把手伸向蒂娜，她便抡起烛台，二话不说直往他们的身上招呼。这以后的事情斯佳丽觉得像一场噩梦一般，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很短时间。听到对方的吃疼声后，她举起她的“武器”，本能却告诉自己不能下手太重④，毕竟这跟杀北佬不一样。可她的左臂随即被其中一人一把抓住，抓得骨头都快断了。她惊吓之中就将那只自由的手跟他抵抗着，握着烛台胡乱地往他的脑袋砸，那人之后有没有死，她始终没有知道，她只知道前面又来人了。无论斯佳丽多想脱困，她始终只是一个女子，手劲、体力和耐力都比不得这些劳作磨难之下的穷白佬们，在他们合击之下，有好几次差点被扯下马，幸而瑞德及时抽身救援。
在瑞德的强而有力的打击下，因此抢匪们的攻击一度受阻，暂时抢不到主动权。但这样始终不是办法，后头的追兵似乎快赶到了，要是被围困就糟了！
就在这关头，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声——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