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祭心园

3、好男人都弯掉了

　　事故发生的很突然，深夜工地施工的工人作业时不慎跌落，胸口被钢筋贯穿危在旦夕，万幸距离心脏大动脉的位置还差两三毫米，作为心内科医生主任对必然不能缺席。赶到医院已经聚集了不少农民工，他们回头土脸，望着每个来往的医生，就像看救命稻草一样，眼神焦急无助，却不得不满含希望。
　　卫贤昱仅仅看了看胸部CT检查就做出方案，五六小时手术加上五六个科室连续会议，花费一晚时间总算在死神手中夺回人命，那人的家人激动的向手术室最后走出的医生跪下。对此医生急忙搀扶家属，很多民工家庭中父亲是唯一支柱，一旦倒下，整个家可能就此破碎。
　　整宿的手术让卫贤昱精神力和体力耗的一干二净，加上晚饭也没吃，手术时靠几瓶葡萄糖硬撑过去。
　　门口钟表滴答作响，时间已经到了凌晨六点，按照医院规定，他今天可以休息一天，想着快到早上八点，顺道查完房再回家休息。
　　手机闹钟定到八点，护士站有几个床位专门为值班护士和做完手术的医生准备的。房间不大两张床中间一道帘子隔着，从门口往里挡着看不见人，医院冬天暖气还足，卫贤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耳边迷迷糊糊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
　　“你知道23床那男的？是男同嘞！经常来送饭的是他对象吧？”
　　“啊？真的吗？两个人都那么帅，好可惜啊，给我个多好。”
　　“说实在送饭那人对他真的好，每天医院多久开门他都第一个到，送完饭又去上班，真羡慕23床。”
　　“有啥好羡慕的，我听说23床家里人在闹呢，他起的那么早，就是不想碰到23床家里人吧！”
　　“嗯嗯，23床他妈妈坚决反对他俩来往。其实之前本来都是地下恋情，结果做手术时必须家属签字，不得已才让23床妈妈知道这件事。”
　　“哎，好男人都变弯了”
　　“别感叹了，咱科室的卫医生不好吗，单身多金，人还斯斯文文，长得还挺帅的。”
　　“。。。。。。。”
　　女人悲天恸地的哭声回档在整个医院的长廊中，就像村口喇叭，整栋楼或多或少都能听到，引得住院的人都从病房探出头，望过去就像墙面冒出的蘑菇。
　　“有没有人管管啊，老天爷啊，医院拿命威胁我们交钱，才来三天就花了五六百！”女人手里拿着催款单据，急的两脚离地蹦的了老高，两眼好不客气的挥洒泪水，馒头上尚存一排牙印，但还没咬下来，一看就知道惊讶忘了下嘴。
　　“大娘，你先冷静冷静，我们没有逼你啊！”刚实习上岗的小护士哪见过这场面，她不过是送催款单的人，左手还勾着好几瓶药水。偏是在女人哭的时候对声音有自动屏蔽功能，女护士好言相劝在女人那好比蚊声。
　　女人身边渐渐围来不少人，哀嚎声和在场人数呈现正比例，声音穿透力更胜几分
　　“我和我男人本身就是农村来的，一年种地也就几千块，农民就是命硬，本来小病小灾的都不上医院，我们老头心脏不舒服就去了县医院，县医院推我们来市医院，坐了两天拖拉机到城里，一路颠簸下。好不容易挂号，又是一堆检查，花了好几百，走这跑哪，活生生把我男人折腾出病，又叫我们住院，几天又花了不少钱。还有没有天理，医院害病的我们，现在又让我们掏钱！”看这女人穿着和周边人比相差甚远，粗制的衣服一眼看出是手工做的，白发丛生年龄也有四五十岁，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脸被晒成褐红色，粗壮厚实的手掌就知道经常干重活。
　　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以看客的身份絮絮叨叨，借着也表示自己的不满。
　　“是啊，医院确实收费很贵。”
　　“现在医院钱越来越好挣，怎么这样？”
　　“大姐你也别急，让他们打个清单给你”
　　看着有人帮腔，老妇人越来劲，散开头发一腚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哭着叫着
　　“天哪---我的天----活不下去了我的天老爷----偏在这世上遇到安定盛世遇到这群吸血鬼，老头子不是我不管你。”
　　“起开，起开，发生什么事了？”卫贤昱推开人群，横眉怒目显然对这帮看热闹的人显得不耐烦，自己刚躺下也不到一俩小时，闹出这档子事。小护士和围观者一左一右架起女人，想让她在椅子上消停会。待女人坐下，护士向卫贤昱解释原委。卫贤昱想起来自己管辖科室确实有这一号人，给他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那女人拖着自己男人外加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看他们可怜之前就嘱咐过若是有难处尽量让科室人照看照看。
　　这女人也不是善茬，见着能做主说事的人来了，像是找到救星，开始哭诉道：
　　“卫医生，你是知道我家难处的，我两个儿子，大儿子和我们吵架消失了，大儿媳妇负心撇下她儿子跑了，二儿子还在读大专。本来靠着我们两口子种几亩田日子也算过得下去，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家，我老头子一病全然失了分寸，要不你就缓我几天，我听说我儿子之前的单位在附近，我去找找他，让他来付钱。求求你帮帮我吧，总不会皇城之下还把我们丢出医院吧。。。”一连串像倒豆子噼里啪啦，就这一番窗外吊嗓子的人都得停下来听清。大致胸无大志，内如草莽的女人，唯有撒泼打滚是好手。
　　“刘阿姨，你先别急，钱这事我一人也不能做主，我今也只能帮你说个情缓你几天。”
　　卫贤昱常年受到他刑警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济弱扶倾好习惯，甚至影响到他行医生涯。医生常年与死神打交道，生生死死习以为常，比如像他这种心内科的医生。病人突发性心脏病急救没抢救过来的人，是常有的事。卫医生却会因此偷偷落泪，反问自己能不能再努力些。卫贤昱想着如果把他们赶出去，一则不近人情，二来万一在外面再病了，自己内心落个阴影背着。
　　“谢谢卫医生”刘阿姨见杆子往上爬，有卫贤昱作保，想着自己宽松几天找到不争气的儿子叫他来付钱。刘大妮心里小算盘大的噼啪乱响，人也不嚎了，语气也温不少，嘴里直夸卫贤昱的好，净吹出些胡话，比如要给卫贤昱在家供奉长生牌位，诸如此类。刘大妮应付完正往病房走去，却被叫住了。
　　“刘阿姨，虽然宽限你几天，但你得留个担保，你和你男人的身份证，就先留在医院，那天清了帐再拿回去。”
　　刘大妮心里自然不甘，嘴上奉承的好好，心里却是念叨起卫贤昱做人不厚道，都说好了还有不信任。
　　经过一番折腾卫贤昱睡意全无，按压着太阳穴，摸索出白大褂里为数不多的奶糖，甜味在口腔里蕴开提了提精神，勉强着查完房。
　　九十点的京师车水马龙，一派精神气，树杈草丛披上银装粉饰，独独那几幢新盖的写字楼不领情，玻璃幕布反射点雪景却也不骄矜。路面早早的就有环卫工人扫雪撒盐，医院门口卖早餐商贩们推着小推车，热烘烘的蒸汽扑扑腾往外冒，好不欢快。除了上班的医生还有医学院的学生，时常有正在上课的学生出来吃早餐被导员撞见的事。
　　五年前，卫贤昱总是在值完晚班后或是深夜做完手术带馄饨回去吃的习惯，起初带一碗混沌两人分着吃。当时生活拮据，挤在医学院附近不到20平四合院的出租屋内，实习期全靠着宦玉臣做老师的工资和卫贤昱实习期发的微薄工资，在离学校和医院都比较近的小区，日子过得简单却很温馨。
　　“诶，卫医生刚值完班？”老杨算是旧相识了，在这一片时间最长，做的馄饨馅料也是一顶一的足，无论学生还是医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常来常往的大家至少混了脸熟。
　　“是啊，今天天挺冷的啊！杨师傅，给我来两碗馄饨。”卫贤昱两只手互搓，哈口气让整个手暖和暖和，内科医生的手相当于剑士的剑，剑钝了锈了就难再上手术台了。
　　“嗯？卫医生家里来客人了？”老杨虽然做的活不起眼，但他看人的眼睛非常毒辣再加上来这都是一个医院的，八卦多少知道点，他依稀记着这最近五年来买馄饨都是单人份，从来没看到或者听说卫医生有对象的事。
　　“啊。。。没有啦，宦老师搬回来跟我一起住了，我就顺道给他带一碗。”低着头看着锅里上下翻滚的馄饨。
　　“你是说宦老师啊，我记得他走了好几年了，上次你们一起来我这吃东西还是五年前的事吧，他不是说去乡下娶媳妇去了吗？突然回来，是不是家庭不和啊？还是城里工资高点？”
　　“是吧，可能觉得城里好吧？”卫贤昱抬起头，眼镜片上一片模糊，就像糊了两片纸，顺手摘下眼睛用兜里的眼镜布擦了擦。
　　“卫医生你找地方坐一下，弄好了我给你端过去。”卫贤昱轻车熟路的找了张小板凳，离马路远处坐了下来。
　　双手顺势伸到兜里，几颗被暖化的奶糖和半包昨晚剩下的烟，摸索片刻还是掏出糖。糖纸已经黏在糖块上，上面的糯米纸也和糖融在一块，用手小心翼翼撕掉外面的包装，还没到嘴里就感觉有双贼眼痴痴盯着自己。
　　男孩三四岁，小虎头棉帽子，厚实的棉袄裹得像粽子，冻得发紫的小脸蛋，两行鼻涕还不断呲溜呲溜的往上吸。
　　“诶，狗狗，你奶奶呢？”男孩是刘大妮带来的孩子，之前查房或者在医院值班时经常看到他，搬个小板凳靠在墙边坐一天，也不说话，有人上来搭茬想逗逗他，他也无动于衷，真不知道小孩子哪来的耐性。
　　男孩大概对吃的很感兴趣，貌似看到能入口吃的东西，他也想试一口，口齿不清晰，说不清出的都用咿咿呀呀来代替。
　　瞧着是老熟人，卫贤昱蹲下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掉他的鼻涕，随后捏了捏男孩的小脸蛋。男孩在这过程中一眼不发，贼兮兮看着卫贤昱手里的糖。
　　“哦，你想吃糖是吧?”卫贤昱狡黠的在男孩眼前晃了晃糖果，急的男孩直咽口水，卫贤昱任由男孩粗短的小手去抓糖，任由男孩抓着剥好的糖塞进嘴里，整颗糖横在嘴里，两边腮帮子个鼓起块，非常可爱。
　　卫贤昱有些纳闷，正常孩子被人戏耍会闹点小脾气，而他不哭不闹，目标虽然很明确，却不去表达自己想法，医生的直觉让他感觉不对劲。
　　“狗狗，你跑哪去了，让我好找！”刘大妮的嗓门的识别度极高，粗壮洪亮，完全盖过周围人，更有神经敏感的人不免侧目。
　　卫贤昱站起身。刘大妮顶着肥胖的身子朝着狗狗走过去，在人群中扭动前行，客人纷纷移动凳子让出道，才勉强通过。
　　“卫医生你也来买早餐吗？”
　　“嗯！”刘大妮那一嗓子震得脑仁疼，不愿与眼前粗俗的女人多说话，浅浅回答一句充作礼貌。
　　“谁给你的糖，不是告诉过你，外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吗？万一是拍花子的把你带走！”
　　说着给狗狗屁股上使力的打了两巴掌，狗狗愣了愣也没反驳，一心扑在嘴里的奶糖。刘大妮看到旁边的卫贤昱应该知道是他给的糖，之前在病房也没少给糖给狗狗吃，让卫贤昱像是吃了颗苍蝇十分不悦，转过身去看杨师傅弄好没。
　　“劳烦问一下，你这饺子怎卖的？”刘大妮倾斜自己身子，下巴因为肥胖和胸腔已经连成做一体，不得已倾斜身子才看个大概，像是饺子又像馄饨，自己不识几个大字只能问。
　　“大姐，馄饨小碗八块，大碗十一块，怎么给你下一碗？”
　　“给我来碗大的，我们奶俩分着吃，瞧着孩子小又能吃，大碗你给添两个呗！”刘大妮倒是爽利的要了一碗，就雁过留毛习惯改不掉。好在杨师傅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瞧着孩子还小，也就没说什么。
　　“好嘞！”杨师傅在盖帘上数着饺子数，刘大妮不放心的心里也在默数生怕没给够数。
　　“诶，那个好像馅少了点，是最后没馅了凑的一个吧，帮我换一个！”弄得杨师傅心里极不高兴又多挑一个给她下锅里，要不是做生意脾气好点，肯定要怼她。杨师傅利索的把卫贤昱那两份饺子盛到两纸碗里，添上两碗汤，两把香菜末，独独一碗加了不少醋。
　　“来，卫医生这是你两份馄饨，老样子，一份没有醋，一份多加了醋，注意点，你提好，下雪，路滑走路时慢点，你放心我给你两碗多加点汤，到职工宿舍应该不会坨在一起。”
　　卫贤昱也不愿意再多留，提上馄饨准备走了，却被刘大妮的大手大力抓住。
　　“卫医生，你带两碗回去是家里有媳妇了吗？”
　　“没有，只是有个室友在，给他带一份回去。”
　　“哦哦，卫医生你这年龄还没结婚吗？这么优秀，我瞧着挺好的小伙子。”
　　“还没呢！事业为重。”
　　“家里没催吗？家长太不负责了，像我儿子也是差不多你这么大，我给张罗的婚事孩子也有了”
　　“没有啊，不急”
　　“我同村有个姑娘长得不错，年龄也才20出头，长得水灵，可能就是学历不是很高，但是工作不错，在工厂拧螺丝，怎么介绍给你？”
　　“不用！”
　　“来来，大姐你的馄饨好了，提好带走，这碗汤和馄饨都挺多的，你注意不要弄洒了！”卫贤昱已经被问得不耐烦了，刚好杨师傅打岔，卫贤昱借机遁逃，省的回家馄饨就坨掉了。
　　医院职工宿舍离医院也就一站地，走路短短五六分钟，径直走过去就看到迎面走来个熟人老远就开始招手打招呼。
　　“师傅，师傅，这里这里我在这！”张恬懿穿着件蓝色羊绒大衣，左手提着保温饭盒，蹦蹦跳跳的朝着卫贤昱方向。
　　张恬懿是卫贤昱收的研究生，两人从三年前就认识了。当时卫贤昱学习成绩好，所以他的研究生导师经常让他代课，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那段时间因为有了张恬懿日子才不至于那么寂寥。
　　张恬懿的性格与他的名字天壤之别，每次卫贤昱见他就像是用不完活力的兔子。张恬懿富于幻想，却也是彻彻底底的行动派，两人结伴旅游，同行去游乐场，过年过节也会带上礼物去卫贤昱家蹭饭。直到张恬懿考上研究生，以他当时成绩完全可以选一个资质经验高于卫贤昱的老教授当导师，而他不顾反对选了刚毕业一年的卫贤昱做导师，两人关系也因此走近了不少。
　　卫贤昱也没拿出老学究那套，平时也把张恬懿当作自己弟弟对待，对他的学习上却是严苛，张恬懿没少在这上面被苛责。
　　“哼，你小子没憋好屁！平时不都是，咸鱼哥，咸鱼哥的叫，怎么突然叫我师傅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这小子经常找些无厘头的理由，诓骗卫贤昱出去玩或者找理由给自己请假。
　　“哎呀，师傅你怎么能想，瞅瞅我妈做的韭菜盒子非要叫我带些给你，先尝尝吗？”张恬懿拧开保温食盒，从里面拿出韭菜盒子，就往卫贤昱嘴里塞。一开始卫贤昱躲闪，总是拗不过这孩子的热情，塞了满嘴的韭菜盒子。
　　“师傅啊，你出去不是调研几天吗？那几天发了这么多消息你也不回我，我想你肯定在忙没时间回我，昨天你不是回家了嘛，也在忙吗？或者是在家里给我藏了个师母啊？”张恬懿说完就在咯咯咯的傻笑，期待的小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卫贤昱。
　　“唔。。。你这小子原来说那事，我不是回你消息了，什么嘛谢师宴就免了，我也不是那么大面子的人。”
　　前几天，张恬懿就发信息和卫贤昱说起他妈和他爸要来京师住几天，顺道看看他的导师。卫贤昱很奇怪，也不是升学年纪，更不是高考，研究生导师而已何必搞得这么隆重，再者说自己本来也是才毕业的学生也不擅长社会上觥筹交错的事，当时卫贤昱就拒绝张恬懿的好意，赶上自己这段时间忙，也没再仔细去看那些消息。
　　“那可不行，我爸妈原本计划再京师就待三五天就走，没想到师傅你出差了，他们现在天天住我家，说什么不见到师傅你就不走了。师傅，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天天得按时回家，每天从医院回来就是全身消毒外加洗衣服，还不间断让我给他们带这带那吃的，太痛苦了，求求你师傅见一面，就一面吗，况且你还吃了我妈的东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论如何你都得去一趟。”
　　“好小子，你是在这等着我呢？行吧，行吧，你看看周末你爸妈有时间没，做完刚做完手术，脑袋晕乎乎的，小祖宗你让我休息两天呗！”卫贤昱知道这孩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再去拒绝他也不好，何况他爸妈都这么坚持了，自己再不去就有摆谱的嫌疑，想来一顿饭而已也不是啥龙潭虎穴，索性答应他。
　　“好耶！不对，师傅你带两碗馄饨，你不会真藏了个师母在家吧！”张恬懿光顾着聊自己的事，注意力才转移到卫贤昱手中，说完这话眼神往下一沉，说话语气夹带着稍许失落。“没有，我一朋友来京师玩，给他带的馄饨。你小子叭叭不停，回家馄饨还不坨了。”听完卫贤昱这么说，张恬懿眼神再度活泼灵动。
　　“行了，你把韭菜盒子盖上我回去再吃点。”
　　卫贤昱并没有捕捉到他感情上细微的小变化，隐约觉得这孩子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嗯，咸鱼哥就这样定了，我定好聚泉阁的位置，到时候时间和地点都发到你手机上，别忘了，千万别忘了。”张恬懿把食盒盖好，递到卫贤昱手中，又是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嗨，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卫贤昱很羡慕张恬懿这种天真烂漫的性格，总是喜怒言表于外，真切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