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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卷四·终了 ...

  •   ⑨
      海上,夜游盛宴。
      陈佞带着自家的鬼参加了。
      只不过,没让其他人瞧见。
      那打扮精致且美艳的少年鬼,被藏在船舱的总统套房里,气得捶床,说要撕了陈佞。
      陈佞站在全身镜前,整理衣襟领口。
      他胸前别着少年鬼在自己的菜园里采下并亲手别在陈佞左胸前的含苞玫瑰,转过身,走向堪怜时,那鬼眸光盈盈,却又不知道在紧张害怕什么,揪着白色床单,脸微仰起,紧抿着唇,眼睛瞪着陈佞。
      陈佞手指垂落在堪怜漂亮下颚上时,堪怜红唇白齿,骂了句,“骗子。”
      陈佞细眯起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捏着人下颌骨,手指摩挲后,复低头,在唇上厮磨。
      少年鬼紧攥着手指,白色床单深皱,像死水轻澜的心口,涟漪微皱。
      他瞪大了眼,明明尝不出感觉,却偏生暧昧刺激的情欲。
      这一人一鬼,互相咬唇,纠缠不休,如腕上红绳,指上红线,缱绻复缱绻。
      陈佞离唇时,空气涌入,啵了声。
      那只少年鬼捂着自己唇,瞪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瞧哪儿,几分魂不守舍。
      如果是生前,他必定此时耳廓通红,脸颊肤色娇嫩生艳,像朵亟待采撷的玫瑰花苞。
      陈佞手还在少年鬼的后脑勺,轻轻来回摩挲,揉按着,手指落到薄薄白皙耳垂,复轻轻揉捏,百年前,他也似这样,玩弄着人耳垂,望着人耳朵如滴血,再唇舌复吻上,□□也玩弄到下流至极。
      少年鬼反手按着床边,也不知反抗,眸光愣愣的,有些傻有些呆,有些美丽好看,想让人揣心尖,魂肉包裹着,不许他人看。
      陈佞俯身,贴在他耳廓道,“好好待着,今晚这宴,你一定会瞧上。”
      少年鬼望着他,眸光依旧盈盈,秋水般,藏敛着深情。
      他捂着些微肿起的红唇,低道,“好。”
      陈佞眯着眼,复低头,唇舌轻轻玩弄。
      半小时后,舱门打开时。
      陈佞从里面走出,他还是那身衣裳,精致且昂贵,只是衣襟前别着的花瓣比之前单薄,似乎少了几片,他衣领袖口也泛着轻轻褶痕,如水波纹般。
      在无人瞧见的地方,陈佞站在微光处,脸孔上明暗的光影掺半,他手指正抚摸着自己的唇,兀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待人发现时,他复冷漠,东方人的眼眉脸孔透着生疏与峻冷,坐在席宴的一侧,白衣深裤,矜贵且难侵。
      邮轮上的宴会主人走近时,陈佞正在圆桌旁的单人席位上休息着。
      他刚拒绝了位混血女性,原因是家属善妒。
      宴会主人闻言,笑了下。
      中年略发福的脸上,神情几分八卦且好奇,他问陈佞,“家属带来了吗?”
      陈佞眯着眼,视线微斜,盯着人脸上肩头瞧了半晌,然后手指捏着酒杯,些许晃荡,与人碰杯,“诚如所愿。”
      宴会主人大笑,抚着肚皮,单手揽着个身材高挑修长年龄不过二十五以内的外围美女,却在俯身时,周围人都听不见之处,低低询问道,“你这疯狗,什么时候也让我们尝尝?”
      陈佞闻着这酒色似欲滔天的气息,他坐在席位上,身姿不动,巍巍如山峦,晃动的昏沉光晕视角下,眼眉惊艳冷淡,复透着野性与戾气。他只道,“有种的话,都来。”
      宴会主人大笑。
      他酣然笑声,场上所有人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连身旁年轻的外围模特美女也是,瞧着人有些发窘,有些尴尬。
      宴会主人心肝宝贝的哄了下,只回头和陈佞道,“晚上大家一起搓麻!”
      陈佞闻言,更是扬唇,挑着眉梢,神色自若且冷漠。
      他轻抬手,“老地方。”
      搓麻。
      搓的是毒品大麻。
      陈佞收到消息,走到船舱底部的昏暗糜烂的套房时,里面已经在腐朽。
      熟悉的圈子人,左右拥抱,互相玩弄。
      有些光着衣衫,躺在地上,红着脸挣扎□□,似是有些受不了。
      陈佞垂眼瞧了下,踢开人求救的手,挑着帘,俯身走进去。
      玻璃的长方桌,堆砌着各色的玩具与粉末液体。
      这些人,才是宴会游戏的主角。
      宴会主人也在里面,光着肚皮,正受人抚弄。他也在正低头,手按着只鼻,另只手捏着香水似的喷壶,自己吸着,也在空气中洒着。
      陈佞坐在边上,有人递烟来,他抬手接了,却夹在俩指间,未燃。
      宴会主人旁坐着个大马金刀的黑色衬衫男人,鼻梁立体高挺,眉眼深邃,几分混血的野性。
      他问陈佞,怎么不抽了。
      陈佞瞧了眼身边的男孩,也没碰,只眯着眼睛,问男人,“你喂,我抽。”
      男人立马就笑了。
      笑得张扬且放纵,眉眼生动,眼神却盯着陈佞,上下量视,最后只道,“好。”
      地上,蛇一样扭曲挣扎的人也不动了,被人按着,像死了,其实不是,仅初尝刺激过了头,眩晕至昏死,浑身抽搐抖动,轻轻一碰,便会□□。
      男人鞋尖踢开,踢走不想要的玩具似的,从人群那边走到这边,最后到边上陈佞的旁边,他皱着凌厉锋利的眉,让身边不识人眼色的男孩起开,“滚。”
      男孩捧着昂贵的盒子,跌跌撞撞离开,走时,还被人揩了油。
      像只兔子似的,瑟瑟发抖。
      最后,两眼惊慌的,逃了出去。
      男人看着陈佞视线,他坐在旁边,支着条纹身的手臂,搭在陈佞身后,扬着头问道,“喜欢?”
      陈佞扭头,薄笑了下,眼神讥讽且冷淡,手里夹着白纸卷着的□□,伸出去,要人点上,“刑总,来。”
      男人脑袋搭在右手上,支着,半晌没说话,左手上的刻字精致火机也没像往常给自己点的那样,吧嗒一下打开即燃,他俩指捏着,中指抵着转玩,眼神不知有意无意,来回落在陈佞衣襟与领口上瞧。
      半晌,道了句,“疯狗,有人了。”
      疯狗。
      圈子里的人都爱这么叫。
      陈佞知道是谁故意起的头,也不在意,自从年轻时初登这艘邮轮,这名称代号,像这海上风,云中雾,有人的地方便知晓。
      谁也动不了。
      也撼动拿捏不住,这疯狗一般的人物。
      男人曾吃过亏,蹬过岸,嗅腥的狗儿觅食般,寻了过去,同样是吃亏。
      大腿根上那团肉,重二两,也沉甸甸,至今还在空。
      便是当初不听劝诫,独自登岸的报应。
      可一如今,重新觅到味儿,复又狗儿般贴上来,让人道不清谁才是真正疯狗。
      这船舱上人,这游戏中客,谁也不敢轻言,谁也不敢擅自冒犯,这出手便是血的俩人。
      只觉得,这俩人,本该登对儿,本该出入成双。
      像阴与阳,像晴空之上的烈日骄阳、乌云之上的破烂明月,对立而生。
      直到,有人沉默打破规则,洗牌之后,独自抽离。
      留这空中明月,这山巅骄阳,各自一方。
      王不见王。

      ⑩
      堪怜从房间出来时,海上大雾四起,瞭望的灯塔照着水面,在黑暗里,远远折射着光。
      他独身,在船舱上行走,披着件陈佞的衣裳,仍没记住陈佞临走前的话,光着脚。
      邮轮里安静到诡异,房间里的隔音效果似乎过于好,声响基本听不到。
      堪怜披散着头发,美艳男鬼来索魂似的,同样没什么声响在走动。
      大厅也没有什么其他人。
      直到楼梯的甲板下,些微声响,似乎底下有人在□□,忍住万分疼痛的哼了声,之后就没了。
      堪怜拧着眉,急忙跑下去。
      他光着脚,撞到东西,也没痛感。
      甲板下的房间,是陈佞进去过的那间。
      堪怜推开门,只看见沙发茶几旁的地上,有俩人在纠缠,身体贴的过分紧密,像是要合上。
      他怒,漂亮的绿眼珠子盯着人瞧,似要吃人。
      走过去,要拉开俩人时,却发现,魂魄中的手指,竟穿过了俩人身体,他像是个多余的不存在,只能眼睛盯着瞧。
      堪怜攥着手,抿着嘴,似乎在想用火烧死谁。
      可却又舍不得人受伤,盛怒且委屈心疼的情绪反复纠结。
      最后只能在旁,像那天坐在陈佞身边,抱着捧爆米花,观影般独自坐着。
      心尖上的人在地上徒手挣扎且疼痛难耐的哼时,他好看的绿眼睛也未曾眯起,闭上,反而格外委屈,死去的心口绵密的难受。
      他不晓得,这是二十岁时陈佞的业障。
      二十岁的陈佞,比现在年轻,漂亮的眉眼虽冷峻,却也似刀锋舔舐过人血的凌厉美丽。
      就像船舱的房间里,他垂头,捏着人精致下颚,绵长一吻时,让人心动。
      堪怜记住这张玩弄过陈佞的人的脸,他要在醒来,杀了他。
      二十岁的陈佞,被人抱在怀里时,也是这么说的。
      年轻的男人只下巴抵在陈佞颈窝上,嗤嗤哼笑,道人痴人说梦。
      二十岁的陈佞在甲板的套房里逗留了几晚,堪怜就在那里看了许久。
      走时,泪眼盈盈,回望甲板上光裸上半身的男人,如视仇雠,誓必杀之。
      二十岁的陈佞,狼狈的回到岸上。
      被人发现时,差点儿因高热与伤口严重感染死去。
      堪怜守在旁边,像雾一样,沙滩的地上多了几颗凝血的遗珠,后被捡贝壳的孩子和渔夫捡取,只当珍宝出售。
      陈佞捡回条命,在二十二岁,却又在自家的晚宴上,倒了霉。
      他在卧室的房间里,杀了个来自海上的野蛮男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堪怜在旁,恨不得再递刀。
      野蛮男人没死,只是像女人生孩子,身上掉了块肉。
      他的花花肠子,心尖肉,还在。
      陈佞入了狱,鼎盛的陈家在圈子内,自此落魄。
      出狱后的陈佞,转行拍起戏,做起了圈子里闻名的烂片导演。
      原先联姻的妻子,似乎也晓得陈佞经历过什么,在入狱之前,就把一切断的干净。
      她在陈佞对手的镜头下,声称,自己不认识什么刚出狱的陈姓先生。
      陈佞只在自己的家中,笑。
      接连着,便是一系列的梦。
      梦里梦外,都是双挣不脱、难遗忘的绿眼睛。
      情深缱绻,如烟如雾亦如绵绵蚕丝。
      出现梦里,直至梦外。
      路上撞见的假道士,只缠着陈佞道,“先生,你大难将至,快买个符水喝下,消灾渡厄吧!”
      陈佞瞧着桥洞下摆摊算命的何生,拧皱着眉,最后反玄学的送人一张合同纸,冷漠和人道,“签上。”
      何生望着这位天降的大财神爷,乐呵呵的签了卖身协议。
      自此,便是陈佞拍片子,买下凶宅,遇见装在垃圾桶里少年艳鬼,撞鬼招鬼,从未与鬼断绝。
      直到现在,与鬼纠缠。
      堪怜重新回到邮轮的房间里,坐着等陈佞。
      他低着头,表情几分模糊,只剩好看的下颚尖,被人捏红的痕迹还在。
      可陈佞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遭雾气愈来愈浓重,像是要吞了这艘船,抑或是在夜里邮轮触礁或撞上附近的私人岛屿,最后失事。
      堪怜翻出自己带来的那件破烂戏袍,换回身上,还是光着脚,他等着陈佞回来骂。
      百年前,被人钉死尸板上的疼痛记忆又开始复原,他翻出陈佞藏在床头密码箱里的写满萨满符咒的白底朱纸。
      虽捻起时,指头被烧黑,却没有忌讳,揣在怀里,去找陈佞。
      这是陈佞自己要赴的业障。
      这业障痛苦,在障心之内,却极利于养鬼。
      他向晏儒洲拿何生的假肉身与鬼魂,换了这一纸符字,是要学人一样,在业障中养鬼。
      堪怜骂了句,“傻子。”
      身上红线还在,他捻起红线,跟着红线去寻,寻到雾气浓深处,果然看见陈佞,被人攥着衣襟提起,手里嘴里全是粉末和着液体。
      掐着陈佞的,还是那个来自海上曾在他年轻二十岁时侵辱过他的野蛮男人。
      那个男人,眉眼凌厉且好看。
      却不会有子嗣。
      侮辱过二十岁陈佞的东西,被陈佞拿刀生生剜下,像切鱼肉,丢废料般丢窗外。
      也正如现在,被符纸贴满心口的少年艳鬼,提着当初的朴刀,狠狠插进野蛮男人的心窝、身上,来回捅着。
      陈佞变了表情,抬拳砸死流血的男人,去接他心爱的少年鬼。
      那只艳鬼披着长衫,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并不完全好看。
      陈佞扯了他身上原本杀了这船舱上所有人之后拿来镇压索魂的符纸,他低头连续吻着人黑色心口,手腕四肢,乃至唇上,眼眶里的液体砸落人眼窝面颊时,才低低道了句,“……你别走。”
      那只少年艳鬼扯唇,似乎想抬手,摸摸陈佞脸颊,却始终没能,只微张口,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陈佞见过这鬼太多次红了眼。
      业障里,业障外。
      唯有这次,让他盛怒也不舍。
      他摸着鬼的眼泪,指头是在颤的,害怕的,说出来的理由让人发笑,“你别哭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堪怜点头,第一次听进去话。
      他说,回去之后,你要给我穿鞋。
      陈佞道,好。
      然后,就没了然后。
      邮轮触礁,海上生雾。
      一切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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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因被盗文自杀过笔名。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