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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因着来时路上的小波折,晨起的礼佛,熙宁还是迟到了,几乎是毫无疑问的夜里是要再加写一份写字的功课。

      熙宁垂头丧气的坐在蒲团上,心里恨不得立刻让春为自己扎一个武柏舟的小人,扎他个百来针才解气。

      连带着礼佛时都有些心不在焉,七想八想,一早上终于熬过去了,方要告别母后,却被单独留下。

      熙宁心里忐忑,又不敢先开话头,便老实的坐在蒲团上,眼观鼻鼻观心,看着曹林芝摆弄着小几上的茶具。

      心里暗自琢磨着,或许是为着早上那档子事?要知道,这观园里的风吹草动都是瞒不住母后的一双慧眼。

      “阿姝,这是前几日,你父皇差人送过来的新茶白牡丹,尝尝?”

      曹林芝温声说着,手腕翻转,一盏茶便已经被推过来。

      “父皇可有送什么好东西给儿臣呀?”熙宁一面说着,一面嬉笑着取过茶盏。

      仔细嗅了下才入了口,“嗯,汤色明亮清透,茶香馥郁,口味又是最香醇,父皇总是能记住母后的喜好。”

      曹林芝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回她:“喝的久了,就习惯了,也未必是喜不喜欢。”

      熙宁听的似懂非懂,略显困惑的抬眼看她,又见她神色并无异样,就好似闲话家常一般,不过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秉着‘多说多错,少说不错’的原则,她接了句不痛不痒的话:“那就是没儿臣的份嘛!”

      曹林芝莞尔笑道:“阿姝若喜欢这白牡丹,便带些回去。”

      “还是母后最疼儿臣。”

      “最近可有喜欢吃的点心,让胡嬷嬷给你做些?”

      曹林芝看似周到细致的询问女儿起居,然而话音一落却带着戏谑的笑声哦了下,再接的话就有点讳莫如深,“我倒是忘了,你这些时日可是得了不少点心,好吃吗?”

      好吃吗?熙宁心里一阵发苦,好吃个鬼,那点心简直是连鬼见了都愁,脑子里飞快的过了遍,寻了个借口想着搪塞过去。

      “母后,您忘啦,如今在寺庙里祈福是要忌口的。”

      曹林芝见状假意严肃的点头赞道:“嗯,阿姝这般虔诚,做的对。”

      话音一转,又委婉的试探一句,“你如今倒是真的很不喜欢武柏舟,能告诉母后是为何吗?”

      熙宁嘴边挂着的笑凝固了,开口时语气坦荡,“母后问这个做什么?不过是邻家哥哥罢了。”

      也许是她现下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坦荡,倒是让曹林芝微微诧异。

      趁着母后愣神的档口,熙宁双手托腮,也跟着假装无意的试探了句,“母后觉得武哥哥和曼姐姐登对吗?”

      “小小年纪,就要学人家拉红线吗?”

      曹林芝回过神,语气宠溺的嗔怪了句,垂首饮茶掩下了面上的异色,眉头微蹙像是真的在考虑她的说辞。

      “曼娘是个好孩子,我原也是有私心的,想着留她再多伴你几年。这一留呀,倒是又把人留成大姑娘了,恐怕李夫人为着曼娘这婚事呀,也是着急的很。”

      曹林芝挑了眉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茶盏,“如今曼娘也有十七了吧,倒是该成婚的年纪,本宫也是该替她寻一个良配。”

      静默一瞬又继续道:“既然今日阿姝提了,那曼娘的婚事,本宫自会去和圣上说,替她寻个好夫君,也好让阿姝放心。”

      如李曼这样常常伴着皇嗣的官家子女,若能得到皇后的赐婚就已是莫大荣耀,可今日母后却说这事还要去同父皇商议。

      熙宁下意识的觉得哪处不对,仔细揣摩又摸不到头绪,最后只得出李曼的婚事不会这样轻易定下的猜想。

      既是如此,那今日这番对答也就仅限于母女间的闲话家常,做不得数也左右不了李曼的婚事。

      心里隐隐带了几分失落,却只能不动声色的笑道:“那母后和父皇一定要给曼姐姐寻一个好夫君才是!”

      曹林芝嗔笑着推了推她的额头,好笑道:“傻孩子,这究竟是你的意思,还是曼娘的意思?”

      “啊?”熙宁赶忙羞赧的垂头,随便扯了个借口,“是儿臣擅自做主问的。”

      “你与曼娘一向交好,我倒也不意外你会这般问。”曹林芝笑道。

      目光一沉又委婉笑道:“你们几人一道长大,都是心思纯良的孩子,不过这几年,我倒是看着武家那孩子好像越发有心事......”

      话到一半,曹林芝沉默了,长长吁出一口气,便又继续低头摆弄着桌上茶具。

      眼前人洗茶冲泡的动作明明行云流水,但熙宁却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不安。

      她缄默的喝着茶汤不再接那话茬,心猜母后或许有旁的顾虑,而她对欲言又止的话素来没那般猎奇。

      半晌,曹林芝岔开话题:“你如今大了,总有些小心思不愿意再同我讲。”

      熙宁抿抿唇,急声道:“母后,我没有。”

      “我也是从少女时代过来的。”曹林芝抬抬眼皮,目光有一瞬的涣散,“有心事不要闷着,你既有曼娘这个好友,倒不如同她多说说?你们年轻人总是有许多话可以说。”

      “嗯,女儿记得。”

      “阿姝,圣上和我只想让你过的快乐。”

      熙宁粲然一笑,起身依偎到母后身侧:“能投胎于父皇母后膝下,是儿臣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曹林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眉眼间的那一抹浅淡的忧愁一扫而空。

      熙宁鼻头一酸,动容的继续道:“女儿一定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福气才成了您的孩子,若是有来世,我还想做您和父皇的女儿。”

      “傻孩子。”曹林芝嗔笑道,长吁一声,“你呀!这辈子还没过完,竟还想着下辈子。若是叫圣上听到你这番话,又要说你是在给我们灌迷魂汤了。”

      “才没有呢,字字句句都是儿臣的真心。”

      曹林芝斜嗔她一眼,于这话总归是极受用,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头,目光这才落到她发间簪着的那朵花上。

      “阿姝怎想着簪鲜花了?可是珠钗款式又不喜欢了?”

      “怎么会?母后送儿臣的珠钗都是最时兴最好看的款。”熙宁忙道。

      心念一转,又有些心虚,生怕被母后发现这花是林孤摘的,不假思索的扯了个谎。

      “吉祥摘的,儿臣见着好看就簪上了,母后若是喜欢,改日儿臣让吉祥再多摘些给母后送来。”

      熙宁心觉这番话答的不出错,抬眼看母后时,却见她眼中犹疑闪过,“是吗?吉祥倒是有心。”

      熙宁讪笑着打了岔子,心里却是犯嘀咕。

      却没想到,曹林芝只是笑着转了个话题,问她:“最近和太傅如何?”

      “太傅呀?”熙宁松了口气,撑起下巴认真的回想了下,忽而道:“太傅是个极其喜欢和自己相处的人呢。”

      “善于独处之人,必然有敢于面对内心的勇气。太傅这点,阿姝当学习之。”

      “可我觉得他是个怪人呢!”熙宁蹙起眉头嘟囔着,“他好像除了看书,对旁的事情都没什么兴致,实在是个怪人。”

      说完,又摇着曹林芝的手臂,寻求认同般又问了句,“母后,你说他怪吗?”

      “博学多识如他那般的青年才俊,当是有些不同于旁人的地方,倒也寻常。”

      “可是太子哥哥也懂的很多呀,他就很有趣,要婉姐姐怎么会那样喜欢太子哥哥呢?”

      熙宁嘟起嘴不是很服母后的那番话,又极其好奇的追问道:“母后,你说平城府的女子们可知道太傅是这般孤寂清冷的人吗?”

      要说熙宁对欧阳长林的印象,起初和大多数平城女子并无不同,然而随着相处的日子久了,她却觉得这人并不若旁人口中那般。

      她极其认真的考量着这个人,须臾后收回思绪,眼睛眯起哂笑一声,“若是知道了,真的还会有人喜欢他吗?”

      “你倒是想的多些。”

      曹林芝晲她一眼,斜支着头,嗔笑道:“那你喜欢太傅那样的男子吗?”

      熙宁一愣,顿时觉得母后这句话实在令人难答,一时有些羞赧。

      这哪里是替她寻太傅,这简直就是替她寻夫君啊!

      熙宁思忖着要如何回答,想的出了神,目光也跟着落到了某处,盯了许久才回过头认真道:“太傅身为儿臣的老师,儿臣自然是喜欢他呀!他虽然性子孤傲,可是讲书向来是有趣,儿臣喜欢也很是欣赏这个人。”

      几句话倒是中规中矩,曹林芝笑笑,目光柔和的打量了她几眼,“阿姝喜欢便好,时日不早了,随本宫用过午膳,便去找太傅读书去吧。”

      都到这会儿,母后都没提及夜里要给她加的罚抄写的功课,熙宁心里一喜,心觉这罚抄写的功课指不定会被免掉。

      如此一想,熙宁心思便活络了,心一活络,这身心也跟着愉悦起来,笑吟吟得搀扶着母后起身。

      却没想到曹林芝沉吟少许,笑道:“今日既然迟到了,要罚写的功课自不必少,就罚你抄写《心经》十遍吧,明日带来检查。”

      “啊?”熙宁的小脸顿时垮下来,试图打着商量,“母后,今日的罚写,可以算了吗?”

      “不可,这是本就说好的事,若你迟到便罚写字。”

      熙宁嘟起嘴,辩解道:“可是今日明明就是因为武柏舟没事找事才迟到的呀!”

      “哦?那你何不再早起些时候?”

      “母后!”熙宁低着嗓子唤了句,扯着她的袖子晃悠,面颊贴着她的胳膊,“母后,就饶了女儿这次吧!”

      曹林芝有一丝心软,还是硬着心肠道:“若你再这般拉着我的袖子撒娇,那就再多加几遍,阿姝觉得二十遍如何?”

      “不不不。”熙宁吓的慌忙摆手,眼皮一耸,心里对武柏舟简直是恨的要死,巴不得再添十个百个娃娃扎成筛子!

      武柏舟简直和她命里相克!

      “若我是你,吃过午膳便去抄写,这样才不耽搁晚上休息的时候。”曹林芝笑着给女儿提意见。

      “那......好吧。”熙宁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唉声叹气的随着母后往侧院的斋堂走去。

      一步比一步踩的要重,恨不得每一下都踩到武柏舟身上才罢休。

      心里又把这人编排过千百遍后,双手握紧了又紧,这还没开始罚写字呢,手心已经觉得生疼。

      实在是心里有苦也说不出,早知道今日要因着他被罚抄写,打死她也不会在那么宝贵的时候同这人争一时义气。

      争得那么一时之快,却连累自己熬夜抄书,实在是一件极其得不偿失的事。

      ……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篇三百余字,写下十遍也是颇花费一些功夫。

      及至入夜,熙宁仍未抄写完,翻看过一旁写好的一摞,不由哀叹一声,顿时觉得头晕脑胀,心思烦闷。

      她这会儿哈欠一个接一个,眼眸盈着水色,困的眼睛直打架,又强撑着睁大双目,半撑着下巴,只觉得宣纸上的字都要重叠到一处。

      每落下一笔都好似化作刀刃落到武柏舟身上,只觉得此人就是害人不浅,定然是存心想害她今日受罚。

      “唉。”

      熙宁叹了口气,揉了揉湿漉漉的双眸,满面愁容的又睁大眼睛,好似这样方可清醒些。

      抬眼走神的瞬间,瞥见窗棂外突然多出一道身影。

      熙宁吓了一挑,转念又想到,如今的承恩寺都是皇家的人,怎么会有外人呢?

      “谁?是吉祥吗?还是春?”

      熙宁一面低声询问,一面举着烛台走到门边,壮着胆子猛然拉开房门。

      夜晚凉风吹动她手中烛台上的光亮,摇曳着照亮了眼前的人。

      他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熙宁面上也跟着浮起惊喜的笑来,声音低柔,生怕惊动今夜寂寥的月色。

      “你怎么来了?”

      目光从他沉静的面上挪到他手掌中握着的鲜花上,里面有一只开的娇艳的桃色蔷薇。

      熙宁眼中霎时盛满愉悦的笑,笑盈盈的望向他,“原来这花当真是你送的。”

      林孤站在原地,好似没想到她会来开门,踟蹰的把花往前递到她手边,低声唤了句“公主。”

      东厢房的烛火突然亮了,熙宁眼尖,想也没想便拉着林孤的手,把人带进屋里,侧脸吹灭了手中烛火。

      室内幽暗,两人面对面站着,默契的屏住了呼吸。

      屋外由远及近响起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没多久,窗棂外亮起一点光来。

      “公主,奴婢方才听见响动,可是公主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熙宁瞄了眼身旁站着的人,嘴角弯起,从容的对道:“无事,方才有只野猫从窗下经过吓了我一跳。不过已经被我赶走啦,你快些去睡吧!”

      屋内其实不算暗,林孤就着那点微弱月光,还能看清楚她柔美的轮廓,以及嘴边带着的调皮笑意。

      他也疑问过,为何她不经意的一颦一笑都正正好的踩在他的心坎上,莫非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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