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古代开食肆》木木禾

51、挑衅

　　西山书院学堂里，温仲霖和张文钦两人怀里各揣着一包薯片，隐隐约约的烤香味从怀里逸出，张文钦馋得紧，悄悄抬头看了眼前头的夫子，趁他摇头吟诗之际，手偷偷伸入怀里拿了一片薯片塞入口中，咔嚓咔嚓地嚼了几下。

　　好吃！

　　不仅香脆，还有淡淡的烤香味，吃起来忒过瘾。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隐隐约约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举着书卷吟诗吟到一半的夫子微顿，四下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好啊，张文钦，果然是你，你怀里藏了什么？拿出来。”

　　身后突然传来夫子的声音，张文钦探入怀中的手微顿，将手抽出，僵着身子回头看向张夫子，道：“夫子，没什么呀。”

　　“还说没什么，我都看到了，拿出来。”张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张文钦只得无奈地从怀里将薯片取出。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也值得你在堂上偷偷摸摸像耗子般偷吃。”

　　张夫子气得伸手从油袋中取了一片放入嘴中，咔嚓咔嚓后，神情微顿，砸巴着嘴巴，似在回味。

　　“夫子如何？这薯片可还好吃？”

　　张文钦期待地看着张夫子，张夫子是他叔叔，定会将他在课上偷吃之事告诉爹和娘的，只希望叔叔能喜欢这薯片，口下留情饶他一命。

　　“哼！不过如此，课后将《千字文》抄十遍，明日交到我那。”张夫子瞪了张文钦一眼，将桌上的油纸一把抓过，气呼呼道，“至于这薯片啥玩意的，没收！”

　　张夫子抓着包薯片就走了，留下身后哀怨的张文钦和偷笑的其他人，温仲霖小心地摸了摸衣袖，不由庆幸自己忍住了，不然此时罚抄和没收薯片的就该是自己了。

　　下了学后张夫子拎着薯片便出了书堂，左右看了四周无人后，才一脸意犹未尽地从衣袖中取出油纸，一边将薯片放入嘴中一边自言自语道：“味道还真不错，改明日得让大哥问问那臭小子这是到哪买的，我也去买点吃。”

　　而另一边，下了学后，张文钦一脸哀怨地凑到温仲霖身边，可怜兮兮道：“仲霖，你那薯片可还有，再让我吃点吧，我都还没尝出味道呢？”

　　“你们两人吃的是什么呀？居然敢在张夫子堂上吃？”

　　“那什么薯片的到底好不好吃呀？”

　　“给我们也试试吧。”

　　周围的同窗好奇地跟在张文钦身后附了过来，温仲霖被层层包围，不得不将怀中的薯片拿出来给众人分享，不到片刻，小小一包薯片就被众人瓜分干净，温仲霖感觉心在滴血，瞪了张文钦一眼，若不是他他就能自己独享了，如今真就是尝了味就没了。

　　“好吃，这薯片真好吃，温兄可还有？”

　　“温兄这薯片你们是在哪买的？”

　　“晚些我们也让小厮去买些。”

　　“还能是哪里，当然是苏家食肆，就这么一点，听说店里的食材不多，用完了之后就供应不上了。”

　　张文清心直口快地说完后就急忙捂住了嘴巴，温仲霖就算想要拦住他也来不及，本来薯片就不多，这下大家都去买了后就更加吃不上了，温仲霖不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你们说的苏家老板娘就是之前那传闻好逸恶劳、心思歹毒、小肚鸡肠的苏娘子做的？切，她做的东西能好吃到哪去。”

　　人群外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张文钦当下不满极了，看清是何人后反驳道：“喂，朱文博，我说你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谣言止于智者，李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这段时间和苏锦芮接触下来，温仲霖也不认为传言中的那个无知恶妇会是她，自然出声维护道。

　　朱文博被呵斥了心下愠怒，面上带着不屑道：“我有说错什么吗，一个村妇做出的食物，也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当成美味珍馐，吃坏肚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朱文博家是做酒楼生意的，小舅舅是五芳斋的东家李有德。

　　朱家酒楼的大厨吴全胜是朱家特地从县上请来的，据闻吴全胜的师傅曾在御膳房里给御厨当过帮手，负责切菜摆盘装饰，后来到了年龄从宫中退下来后回归故里，收了个徒弟将自己的手艺传了下去。

　　虽然吴全胜的师傅是御膳房里打杂的，但毕竟宫里高手如云，随便学上些技巧便够在民间闯出名气，吴全胜的手艺虽比不得他师傅，但随便做几桌大气上得了台面的宴菜也是轻而易举的，再加上朱家酒楼装潢得富丽堂皇，到那的多是达官显贵人家宴客。

　　但自从苏家食肆开了后，朱家酒楼的名气大不如从前，虽然因着苏家食肆店里装饰一般，菜色多是针对平常百姓，朱家酒楼的生意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但店里时不时能听到客人议论着酒楼的菜品不如苏家食肆的好，朱博文自然是不服气，他也不信一个村妇做的饭菜能比得上他们特地请的大厨。

　　再加上最近舅舅那糕点的生意被苏家食肆害得几乎要倒闭，心下那口气更是是不顺，所以才会在看到同窗们纷纷围着抢着吃的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薄片一样的东西时，忍不住出言讽刺。

　　张文钦是知道朱博文冲着哪茬的，毫不留情地回击道：“朱博文，我看你是嫉妒人家苏老板娘生意比你们家好，做的点心也比你们家好吃，才会这样恶言恶语。
　　都是开门做生意的，好不好吃全是各凭本事，饭菜不好吃那你们就关起门来精进精进厨艺，点心卖不出那就好好反省，别什么鬼东西也拿出来忽悠人，真当我们人傻钱多又好骗？”

　　最近也不知怎的，突然便传起了许多关于五芳斋的流言，先是有人看见五芳斋的伙计往店里搬米粮的时候不小心露出里面的米，是最便宜的陈年糯米，再来是有人吃到了发酸的糕点回去便闹了肚子到五芳斋闹，又有不少人称亲眼看见五芳斋店里爬过不少的滑虫和老鼠，最后传着传着便成了五芳斋的糕点不卫生，吃死了人。

　　即便五芳斋的人已经派人压下流言，但流言哪里是轻易就能压下去的，大家话传话讲得活灵活现，信了的人占大多数，也因此到五芳斋光顾的客人越来越少，点心一日一日地堆在那卖不出去，又是夏日很快就发臭发酸，往外一倒被人看见了又是一番议论。

　　也因此张文钦这一提醒，众人很快就意识到朱文博这出嘲讽是为了什么，纷纷附和着。

　　“就是，我去苏家食肆吃过几次，那里的菜就是好吃，不仅新颖，味道也比别家好上不少，对比之下再吃别家的饭菜，总感觉味道不仅重还腻得慌，现在还怪想念的，要不今晚我们再去那吃上一顿。”

　　“我也是这样感觉，最近五芳斋做的点心也不如以往这么好吃了，味道口感都差了许多还隐隐发酸，也不知是不是几日没卖出的点心这样来蒙骗我们，还卖得高价，我们家都改在苏家食肆那买点心，不仅好看也好吃。”

　　朱文博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甘地反驳道：“你们这些穷酸的懂什么，我看你们也只配在那上不了台面的苏家食肆里吃饭。”

　　“你怎么说话的你！”

　　出言维护的人家境比不得其他人富裕，顿时被说得面红耳赤，一脸要冲上去和对方打架的架势，被身旁的同窗拉住，安抚着“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场面乱成一团。

　　“好啊，既然你们都说苏家食肆做的饭菜比朱家酒楼好吃，那便比上一场如何，就比做宴席，若是谁输了谁便将饭馆关了，永远不得再开。”

　　“我不同意，饭菜做得好不好吃大家自然心里都明白，没必要举行比赛。”一直站在一旁不做声的苏景凡突然开口道，厉目看向朱博文，一脸的不赞同。

　　“苏景凡你算什么东西，你老子还得给我爹点头哈腰，你胆敢质疑我？”

　　因着苏家的原因，即便苏景凡学业不错，但书院的人多是看不起他的，他独来独往也习惯了，这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严厉地出声冲撞一个人。

　　温仲霖反应过来朱博文打着什么主意后，微愠道：“朱博文，你算盘打的倒是响，这要求太过欺人太甚，我们不答应。”

　　朱家大厨便是擅长做宴席闻名，苏锦芮虽然做菜做的好吃，但目前做的多是家常菜，胜在新颖和味道好，但若是比宴席，对菜色、菜品种类要求会更高，温仲霖也不知苏娘子是否会做宴席，但心里隐隐是担忧的，毕竟苏锦芮自小在乡里长大，做菜味道好但不代表能撑得起做宴席这样的精致菜。

　　若真是这样，他们岂不是害了苏娘子。

　　朱博文却一脸得意地笑道：“比不比可不是你们说的算，若苏家食肆不敢跟我们酒楼比也行呀，那便让那村妇承认她厨艺不如人，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们夸她，污了我耳朵。”

　　说完，朱博文得意洋洋地摇着扇子离开了书肆，留下温仲霖和张文钦几人担忧不已，按朱博文那嚣张的性格，定然是会跑去找苏娘子叫嚣的。

　　苏景凡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什么，抿着唇离开了书肆。

　　……

　　苏家食肆里，对于书院里因她而发生的争执，苏锦芮一无所知，今日土豆饼和炸薯片卖得极好，到了晚间，卤味的摊子便摆了出来，麻辣的香味顺着风飘向远处。

　　正值饭点，不少酱坊、布衣坊的工人零零散散下了活，走在回家的路上，寻着香味嗅了过来。

　　“卤味，卤味，卖卤味了，好吃又便宜的卤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这位客官，过来瞧一瞧，这有免费的试吃。”

　　福平和李阿萍两人顾着卤味摊子，随着吆喝声，路上的行人不时扭过脑袋回头看一眼这从未见过的小摊。

　　福平手上托着一分成七格的木质托盘，木盘里放着几样卤味，多是腐竹、毛豆、面筋这类的素卤，肉类放着鸭脖，插上小竹签，便宜又能让客人尝上味道，此时他正站在一铁匠面前，热情招呼道：“大哥，您尝上一块试试，这是我们店里的新品卤味，好吃又实惠，配上白米饭就能吃，辛苦一日买点吃的回去犒劳犒劳自己，也不用麻烦再做晚膳多方便？”

　　身旁一中年婶子听到有免费试吃，眼睛里闪着精光，追问道：“小伙子，你们这免费试吃真的不需要钱呀？”

　　附在摊子旁的人从零星的两三个人慢慢聚了起来，福平面上扬起热情的笑容，招呼道：“您放心，真不要钱。”

　　“大伙也来试试。”

　　福平和李阿萍用竹签将试吃的卤味一一分给围在一旁的人。

　　铁匠大叔最先试了块鸭脖，鸭脖他常吃，难啃还没什么肉，本就不是什么好吃的部位，不过是免费试吃他才勉强试试，却不想一口就被麻辣香味所吸引，鸭脖子的肉少麻辣的味道反而更容易入味，咬上一口舌尖瞬间被麻辣鲜香的味道缠绕。

　　好吃！好好吃！

　　他又接连试了其他的，即便是素菜也都非常的入味好吃。

　　“小伙子，你这卤味怎么卖？”

　　“大哥，我们这鸭货二十五文一斤，素菜十五文，猪蹄要贵一些三十文一斤，但味道绝对好，您喜欢什么便挑什么，一起上称。”

　　“大伙有喜欢的也都可以选上一些带回去，直接吃又方便，给家里人都加个菜。”

　　也不知从哪取来的小木盆，上面还铺着干荷叶方便打包，李阿萍给周围的人发着小木盆，围在一旁的人试吃后大多觉得味道还不错，拿了小木盆在摊子前挑选着，福平利落地上称打包，李阿萍买一旁收钱。

　　许是大伙都有从众的心理，看着摊子前围着的人多，路上的行了也渐渐停下来凑热闹，看看瞧瞧，再试试，不一会儿，卤味便卖得七七八八了。

　　苏景凡来到苏家食肆的时候，福平正在整理着卤味摊子，卤味已经没剩几个鸭头了，福平打算留着自己吃，正巧看到停在门口一脸迟疑的苏景凡，收拾的动作微顿，问道：“这位客官，要不要来点我们店里的新品卤味？”

　　苏景凡闻声看了眼摊位案桌上仅剩不多的几个鸭头，黑眸微顿，迟疑片刻低应了声“嗯”后，福平兴奋地将剩下的鸭头给包了起来。

　　“好了，一共十五文钱，客官您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苏景凡给了钱接过荷叶包着的卤味，但人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看向大堂里面。

　　“客官，您是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一下你们家掌柜，有事要说与她，能帮我通传一声吗？”

　　福平看苏景凡穿着斯文，应不是来找茬的，便应了下来，将人引到二楼厢房后才去厨房找了苏锦芮。

　　苏锦芮推门进入厢房时，便看到一着深蓝色衣裳的年轻男子坐在桌前，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抬头看到来人是她时，面上浮现一丝紧张，细看之下神情和苏锦芮还有几分相似。

　　看见眼前人，苏锦芮隐隐划过一丝熟悉感，从原主的记忆中想起来人是谁，脱口而出道：“是你？”

　　在原主的记忆中，一共见过他两次，两次还都是在原主需要帮助的时候。

　　一次是原主被赶出苏家后，他给原主递了把伞，还有一次是原主被地痞流氓调戏的时候他出现救了原主。

　　想起他是谁后，苏锦芮露出浅笑道：“原来是你，前两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过你呢。”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对了，你帮了我两次，我还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苏景凡抿了抿唇，桌子下的手微攥着衣袍，抬头对上苏锦芮专注而认真的黑眸，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叫苏景凡。”

　　苏锦芮眨巴着眼睛，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可不就是昨夜苏辞将苏家事情告诉她时提到过的吗。

　　“你是苏家的少爷苏景凡？”

　　苏景凡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苏锦芮一时有些无言，古代也流行车轮战吗，但对着眼前这个神情有些紧张还帮助过原主的小男孩，苏锦芮到底没狠下心，只得无奈道：“你不用再来劝我了，我是不会随意接受让我父亲重回苏家族谱的。”

　　苏景凡睁圆了眸，对苏锦芮说的话有些意外，寻思后才理解过来，反问道：“你意思是，我娘亲她们之前有来找过你？”

　　苏锦芮点了点头，正想追问一句，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老板娘，我们有事要和你说，咦，苏景凡你怎么也在这？”

　　来人正是温仲霖和张文钦。

　　苏景凡离开后，两人寻思许久，还是觉得不妥，按照朱博文的性格，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会大张旗鼓地上门挑衅，两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事得先跟苏锦芮打个招呼，以免到时候弄得她措手不及，所以苏景凡前脚刚走，两人后脚跟上，一前一后来到了苏家食肆。

　　两人将白日书院里发生的事详细地跟苏锦芮讲了一遍，讲完后张文清面带歉意道：“苏娘子，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么张扬，被夫子抓到了不说，还连带着拖累了食肆，不过与朱家比赛之事，你可千万不能答应。”

　　“宴席吗？”苏锦芮若有所思，嘴里低声自语着，沉思片刻才抬头露出微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

　　“你也是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吗？”

　　苏锦芮侧头问了身旁的苏景凡，后者点了点头，却显然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追问道：“你不会和朱家比试的对吧？”

　　“为什么不？他若真敢上门挑衅，我又岂有退缩之理，若真是当了缩头乌龟，以后岂不是任人踩在头上？”

　　苏锦芮漆黑透亮的杏眸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面上不见一丝惧色和慌张，似乎他们刚刚说的事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看着苏锦芮自信的模样，温仲霖和张文钦心下定了几分，但苏景凡还是觉得不太妥，正要开口再劝几句，肩膀却被人轻拍了一下，轻柔的话语落了下来。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谢谢你们，你们都吃过晚膳了吗？我去给你们烧点菜？”

　　苏锦芮知道随着食肆名声逐渐做大起来，上门踢馆这样的事以后难免都会遇上，从茶园会到被栽赃饭里有苍蝇，再到现在这个宴席比赛，若真想避免这些红眼病人的栽赃陷害，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而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光明正大的来一场比赛，总好过对方在背后偷偷使坏吧，所以心下倒没特别担心，反倒是苏景凡让她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