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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错上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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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面的颜色已经黯淡了。
桌面上摆了一盏橘红色的蜡烛,火苗摇曳着映亮了坐在床前的一个人的身影。
昏迷前那声音仿佛还在脑海里面反复纠缠,被紧紧抓住的手指的温暖似乎还驻留在掌心之间。
然而阮阮看着眼前这个人,却对那些记忆有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是她的幻觉吧?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救她,会在她耳边低声地安慰她?
他一向是看不起她的,在他眼里她还不如这山庄里面的一只蚂蚁。就算她真的死在了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动容吧……
阮阮呆呆地看了他许久又把眼睛闭上了.
她一直都不是个爱做梦的人。那时候,不过是因为太痛太伤了.
可是人醒来的时候,梦也就该毫无留恋的清醒了。
昏暗中听得有脚步声轻轻地跨过了门槛行至床前,向着华星北躬身一礼,叫了一声公子:“回禀公子,那姓朱的郎中说,能让他出诊的人不是王府里的贵人,也得是三四品的朝廷大员,从来都没有过为一个丫头费心的道理。”
阮阮听见华星北声音平淡的应了一声:“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绑他过来就是了。”
那人呆怔了半晌才道:“属下……遵命……”
看他出了门华星北也站起身。
阮阮听见西索衣动,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开了一线缝隙,近在咫尺的人手了拿了一本书,另外一只手掌却被白色的绷带横向里包裹着。
那一瞬间阮阮有些恍惚了。
不是幻觉,那一声声的低语和温暖的手指竟然是真的真的存在过的……
她心头竟隐隐的泛出了一丝惊惧。
这样对她是为了什么呢?
在他眼里,她还有什么不曾挖掘出来的价值?
眼睁睁地看着他跨过了门槛,阮阮突然觉得脸上的疼痛越发剧烈了,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去碰一碰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
旁边却有人伸过手来按住了她的手,声音温柔的说道:“公子说了,伤口没好的时候是不能乱碰的。”
阮阮抬眼,却是一个温润秀美的妇人迎上了她的视线。
“好好的女孩儿家,留下了一脸疤就不好看了。”
那温柔的声音和视线笼罩着阮阮,让她忽然想起了昏迷中那始终不离不弃的手指,心里头微微一动。
这个妇人,也是华星北吩咐下来看着她的吧……
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她之前刚刚出了大狱,又多有恶行,他对她持有偏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后来,不也是把她留在了总部大营里?
她受了伤,不吝心力的为她请名医,派人看着她,又在她昏迷的时候安慰她。
就算是个刺猬,也足可以剥下那一身利刺了吧,何况她又不是,她只不过……是不大相信有什么人能真心实意的对她好罢了……
阮阮依着那妇人的话放下了手,缓缓地别过了脸去。
那妇人提了毯子盖在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妥你与我说就是了,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去摸……”
阮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妇人便坐在床头静静静地守着她。听见院子里传来呼喝声,妇人往外面探着头张望了一下:“大约是把郎中请到了。”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一人在院子里面扯开了嗓子乱吼:“不得了啦,没王法啦,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啦!”
“啪”的一声响,仿佛是有人打了他一巴掌。随即便是容琛说话:“明明是八抬大轿请你来的,钱你也收了,又胡乱嚷嚷些什么?”
那人被打得半晌出了不声。
没过一会儿又听见华星北的声音:“怎么,请你来,你还觉得委屈了?”
那人看见华星北毕竟心虚,呐呐地低声嘀咕:“要是公子您请我,小老儿我便是爬也要爬过来的,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何必这么兴师动众?”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容琛拎着他的脖子便进了屋里。
“明明是你逼我……”那姓朱的郎中被揪着跨过了门槛,一眼搭见阮阮脸上的伤口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位姑娘,是把自己的脸做成了筛子吗?”
容琛道:“可治得吗?”
朱郎中不再叫嚣,靠近了床边,仔仔细细地在阮阮脸上观瞧了一会儿:“治是治得,只怕要吃足了苦头。”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那姓朱的郎中看着阮阮的惨状倒起了几分医者之心:“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吃些苦头也是值得的。”
然而阮阮不开口,谁也不便替她下这个决心。
许久之后,还是华星北说道:“就请朱先生放手一搏吧!”
“这公子倒可以放心!”那姓朱的郎中道,“不是小老儿夸口,两年前有一个人,被刀砍得脸都劈成了两半,小老儿也能把他治得半点疤痕也看不见,这点细碎的伤口实在算不了什么。”
华星北听这话猛一抬眼望向了床前。
却见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的阮阮全身一震,雪白的手指探出了床边,仿佛是想抓住些什么,在鲜红的锦被上挣扎了两下却又颓然无力地垂了下去。
华星北心头微微一动。
这时候那姓朱的郎中从药箱里取出了银刀金针,在阮阮脸上猛然刺了下去,她整个身子被雷劈过似的向上蹿起。
“按着她!”那姓朱的郎中厉喝了一声。
守在床头的妇人急忙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一簇簇鲜血染得枕边巾子一片妖红。
“别……别乱动……”那妇人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以后走路可小心些吧……看看这遭的是哪一门子罪啊……”
不……
阮阮听她在耳边不住的细语,另外一个声音却浮出了脑海……
并不是她不小心,那时候明明是有人推倒她按住了她一心想要致她于重伤,只不过这些她都不想说,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难道,还能让华星北为她主持公道吗?
脸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一根一根利刺被郎中从伤口里挑出来,密密麻麻地列在了托盘里,那场面简直让人毛骨悚然。阮阮却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若不是一滴滴的冷汗浸透了被褥,真让人以为那躺在床上被一刺一刺穿透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这一场人间炼狱,她也如同他们一般,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看客而已!
即便是看,容琛也看得实在是受不了,倒吸了一口冷气飞速蹿出了门去。
疼痛彻底麻木了阮阮,整个人仿佛是死去了,却还留着一缕阴魂游荡在人间。
她恍恍惚惚,隐隐约约,终于听到了那郎中放下利器的声音。
那妇人按着她,在她耳边轻轻抽泣的声音……
而后,便是华星北唤住了那郎中的声音。似乎是问了他些什么。
阮阮听到那郎中踌躇着:“按道理,小老儿是不该说的……”顿了一顿他却又说道,“两年前的那天夜里,小老儿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坐在马车里面跟人走的,等眼睛睁开的时候已经进到了一间极为华贵的卧房,一开始,小老儿还以为那是哪家贵妇人的起居处,见了伤者才发现,那竟是一位公子。”
“年纪么,说不大好,脸上伤得太重,一时竟看不出来了。”
“脸上的伤是治好了,可身上的伤口却无法根除,所以自颈部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来的……”
阮阮越听越越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两年前,她一意孤行重伤了那个人。
两年后她被人重伤,为她与那个人治伤的,竟又是同一位郎中!
天意弄人!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她的人生更可笑。
咽喉里泛滥出一片咯咯乱响,剧烈的痛楚却早已经透支了所有的体力。她已经不会哭,却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眼前昏昏沉沉的一片黑暗,阴冷潮湿的气息一直纠缠着她。
滴答,滴答……
一声声细微的轻响敲击着耳膜。
这是……下雨了吗?
燕京自古多阴雨,每到冬末春初的时候,总会有春雨如珠反反复复浸泡着整个都城。
可这又是哪里……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巷……
忽然,阮阮听到身后传来车马声响,轰隆隆从身边掠过,一地积水溅满了她轻浅的衣裙……
白马一声嘶鸣,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春深雨重,宁大小姐……”一人掀开了车帘,摇摇地向她回过了头来,“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
阮阮看到他丝毫也不觉得诧异,似乎是这一幕早已经在梦中游荡了许多次。
她眉眼不抬,撑着伞从车前走了过去:“男女同车,于礼数不合。”
那人仰面哈哈大笑:“什么礼数什么不合,程朱之说,乃是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东西,难道连宁大小姐你,也不能够免俗?”
阮阮微抬了盈盈美眸直视他道:“我从不念什么程朱,只不过连爹爹也会告诉我,陌生的男人是不能随便理会的。”
那人被她说得竟笑出声来。
“有意思,宁大小姐果然是个有意的人。”眸光灼灼凝视着她,他忽然俯身靠近了她道,“那你回去告诉你爹爹,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的宝贝女儿哭着求我上……”
看她脸色一变,他却微笑着从唇齿间吐出了一个字:“车。”
那俊美绝伦的面目近在咫尺,忽然之间,就化做了一条毒蛇向她扑过来,死死缠绕在她身上,她挣扎不动,疯了似的想要去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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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来是打算出去给荔枝姐过生日的,结果从半夜里刮起了沙尘暴,只好呆在家里更文了。
周六更文的人很……
很……
很无聊……
Ps:看到有几个从头留言的同学,还是说前面看不懂,桂圆同学真的很无力啊。已经改了又改,努力的往明白处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