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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定远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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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来时飞檐走壁,轻易的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却像是历经了千山万水……
阮阮整个身体都摇晃着,冷汗水泼似的直往下淌。
白鸟尽看在眼里,说不出是羞愧还是难过,心里针扎似的一阵阵泛着酸楚。
远处乌黑一片的夜空渐渐发白,日光和天边的云色融入一体,似乎是有亮起来的征兆了……
而那路途也终于山穷水尽,隐隐能望见远处的山庄。
阮阮紧绷了一整夜的弦突然松懈,只觉得被踹过的伤处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
全身一阵瘫软,半跪着缓缓地扑倒在了地上。
“阮阮!”白鸟尽抓着她手臂呼唤。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耳朵里轰隆隆响成了一片,明明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应不出一丝声息。
“你别昏,阮阮,阮阮……”
“再撑一撑!这就到了……”白鸟尽拖着她到了山庄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砰砰砰捶响了山庄的大门。
守卫的人一拥而出,一见两个人血渍斑驳的倒在了门外就吓了一跳。
一些侍卫急忙赶进大宅里面去报信,另外一些人走到了近前要扶起他们。
“不要动。”有人低喝了一声:“待公子来了再做打算。”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白鸟尽一抬头,却见对面来了黑压压好大一片人,他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也忍不住心虚胆战地眨了两下眼睛。
容琛远远望见白鸟尽全身都是血,急忙加紧了步子赶过去。望见他手足健全并没有死绝,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混帐的东西!”
“你到底知不知道公子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外面有多少人追着你这条命,若这么想寻死,何必又赖在这里给人添尽了麻烦!”
贺兰山听他骂自己门下的人甚不开心,然而事关重大,到底是没有像往常那般与他对骂起来。
华星北抬手制止了容琛的怒斥:“这倒底是出了什么事?”
白鸟尽被骂得头都大成了两个,一咬牙心一横:“没什么,只是我一个人在水牢里呆得闷了,跑出来的时候正巧瞧见这位宁大小姐在院子里面洗脸,便拐了她出去玩,哪想到路上遇见了汝南王的手下追杀我,拼着命杀了个干净却落了一身的伤,亏着是宁小姐,一步一步把我从街上拖了回来,才有一条命剩下!”
不……
阮阮恍恍惚惚地听见他的说话,她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她逼着他往外跑。
那时候他还害怕,怕公子知道了会打死他,却又怎么在公子面前彻底地换了说辞?
那些人却看见白鸟尽身上的衣服被拖得污泥血渍混做了一团,便以为他说得并没有虚假。
几个侍卫提高了灯笼向阮阮照过去。
却见她蜷缩在地面上,脸容雪白,一点血色也看不出,整个人仿佛是透明的,美得让人觉得那只是个梦,仿佛日出东方就会碎灭了似的……
所有人都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那位面目全非的宁大小姐?
这样一个人竟能从那名震天下燕都十七杀手中救下白鸟尽?
竟能在那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囚困了整整两年?
竟能震慑赤鹰门的那帮无赖?
华星北的视线在阮阮脸上停顿了半晌,又转向白鸟尽,他被他看得不自在,偷偷地扭过了头去。他自小就被华星北收留,在他面前根本就是透明的,说什么胡话根本瞒不过他。
可看他们伤得这样惨重,华星北一时倒不好与他们太计较。
挥了挥手,让人侍卫抬走了白鸟尽。
另外几个人走过去扶起阮阮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贺兰山忽然问了一句:“还是抬回赤鹰门里?”
华星北也是一怔,转过了头,目光落在阮阮那美丽却又苍白的面容上。
赤鹰门那些人给她的下马威他是知道的,而这位宁小姐的表现也真不让人失望,竟然让那帮穷凶极恶的家伙都不敢轻犯!
他原本已经是放弃她了。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彻底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没心没肝没血没肺的畜生!
可是……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却又轻易地混乱了人们的视线……
华星北心头有些烦乱,看了阮阮许久终于还是轻声开口:“留在总部大营吧。”
“是。”众人领命,各自远去。
日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升起来了,渐渐地没过了山顶。
华星北抬头仰望着那金灿灿的日光,心里却暗暗思忖着另外一件事,白鸟尽一向桀骜不驯任性妄为,这世上能让他出头顶罪的人可没有几个。
若真是感念那位宁大小姐救了他的命也就罢了。
怕只怕,色不迷人人自迷……
小小年纪便了昏了头。
“卿哥哥。”身后远远传来了齐光的声音。
华星北回过头,见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顾绣长裙,窈窈窕窕地走到了近前:“我哥哥从宫里面传来了信报。”
齐光的哥哥也就是陵西王齐放,在私底下与他颇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情。
接过信报看了两眼,华星北便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出什么事了?”
齐光探过头,见那信报上那极为熟悉的字迹写着:
一大早听宫里的人说,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林正阳弹劾你们锦衣卫草菅人命,皇上留中了没过问,不过脸上还是有点不自在。
齐光看在眼里不禁有些诧异:“草菅人命?莫非指的是前几日华山派的那几个人闯进山庄里面的事?”
见华星北折起了信报没有说话,齐光气得跺了一下脚:“真正是不讲理,那些人闯进来就是要杀人的,难道还不许人还手了吗?林正阳这不识抬举的东西,几次三番与我们做对,卿哥哥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当真以为我们软弱可欺了!”
其实华星北也是看在林正阳为人耿直的份上,并不情愿与他撕破了面皮,这人不但不领情,反而一次又一次的生事。
皇帝又一向优柔多疑,状告的多了,难保就会信以为真了。
华星北迎着日光深深地吸了口气。
当日里,是皇帝年幼,流着泪拉着他的衣袖,反复央求他重组锦衣卫:“卿难道不曾看见,那汝南王都快骑到朕的头上来了。”
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介富贵闲人。
自定远侯华凝闯宫逼诏之后,朝廷里便心照不宣的架空了定远侯府。一直到华星北父亲这一辈上也没有封号和爵位,。历代的皇帝似乎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然而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却又不得不把华家如同祭品一般的供上高台。
在华星北的印象里,父亲性情温柔平易近人,这些年来从不曾为身外之物与朝廷里计较过什么,然而过世的时候,还是握着他的手静静地望向了墙上的牌匾。
那“安定天下”四个大字,刺痛了华家后人的每一双眼睛。
所以皇帝提起重组锦衣卫的时候,华星北虽然一再的犹疑,却还是禁不起他要挟和祈求答应下来。
他年少轻狂,自以为可以像曾祖父那般以一己之力独挡天下。
然而他没有想到日后的局面竟如此复杂纷乱。
他要面对的敌人除了汝南王,竟然还有这些所谓的忠良之臣,江湖侠客,还有皇帝随时随地可能爆发的猜忌!
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路上行,行至自半山腰上,向下望去,燕京城倒有大半可以被俯瞰在视线之内。
最近处便是长长的一条护城河,再往远看,宅院累累,民生攘攘。
在大局大事大国的这大的一切之下,心中的那些不平和不甘,却又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齐光跟着华星北山上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卿哥哥,那个林正阳,不正是宁阮阮的前任未婚夫么?”
见华星北目视前方并没有回头,她声音轻俏地接着说下去:“你若打定了主意要对付林正阳,又把宁阮阮留在了总部大营,日后传出去了会不会很不好听呢……万一人家说……”
“小郡主。”华星北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啊?”齐光微微一怔。
“我说过很多次了,留你在这里不过是看在陵西王的面子上。”华星北声音沉了一沉说道,“不该你管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齐光心头顿时一酸。
就在刚刚绫女手忙脚乱的跑到她面前,说那个宁阮阮原来生得十分美貌,公子已经把她留在了总部大营。
本来齐光是不怎么相信的,可他不容她有任何质疑的态度,却让心底那股酸意如同雨后春笋般的泛滥开来。
咬着下唇静了半晌,她才轻轻地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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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学说白鸟对阮阮的态度有点突兀,是这样子,白鸟同学的设定大约在十六岁左右(前文有提过),属于好奇心强,最调皮捣蛋的时候,又被保护过度,很容易就会被外界的一切所吸引。他也会在这故事里面慢慢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