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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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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那个人之前,我和哥哥一直长期处于流浪人间的状态。
为了躲避来人界搜寻我们的鬼修和那些并不待见我们的凡人以及修者,我和哥哥常年都隐居在深山老林中。
我们很少外出,哥哥说,那样可以更好的保护我。
我也一直认真听哥哥的话,努力保护好自己,不想让哥哥替我担心。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过错一不小心葬送了哥哥的性命,我以为,我和哥哥能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可我没有想到,尽管我们已经为了生存做到了这个份上,麻烦还是会照常找上门来。
任凭我们怎么躲都没有用。
我们明明都已经逃离鬼境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们不放,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那是我八岁以前所经历过的最无力的时候。
那一次,我从未如此痛恨过我的弱小与无能,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害死了哥哥。明明我都算好了的,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在最后一刻赶过来,到底是为什么啊。
*
那是一个褚流丹认为再平常不过的早晨。
山中大雪纷飞,人迹罕至,偶有野兽出没于林中觅食。
洞中的气温尚且温暖,但余下的柴火却是快要不够了,眼见着储备的粮食也耗不过一周,再这样下去,是熬不过这个寒冬的。
想到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遇到自鬼境来的追捕了,加之我们总是频繁地更换住处。多番考量下,我和哥哥决定一同外出,看看林子中还有没有没被落雪淋得那么湿的干柴,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猎到一些野味,这样我们就可以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不用再出来了。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像我想的那么美好就好了。
褚流丹和褚长洲在落雪的密林中小心的前行着,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突然,只听见雪簌簌掉落的声音,便瞧见覆满白雪的灌木丛中有着些许的动静。
褚流丹和褚长洲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二人蹑手蹑脚地从不同的方向慢慢的朝着那灌木丛中走去。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灌木丛中跳出来了一只毛皮浅灰的长耳兔,眼见兔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跳了过来,褚流丹先哥哥一步朝前扑去。
不料那长耳兔倒是狡猾得紧,一个紧急刹停带着急速变向就是从自己怀中又跳了出去。
褚流丹这方正还焦心懊恼这一个不小心竟是让半日的口粮轻松从自己手中逃脱,一个没注意,整张脸就都埋在了厚实的积雪中,待褚流丹缓缓从地上爬起,刚抖落完身上的积雪,一抬头,只见那方褚长洲早已将那狡兔的双耳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看着褚长洲因为自己刚刚滑稽的姿势而开怀大笑,褚流丹正要反击几句,只见褚长洲突然神色大变,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连忙丢掉了手中刚刚好不容易擒住的长耳兔,火急火燎的冲到自己的面前,抓起自己的手腕转头就跑。
褚流丹这还没从刚刚哥哥的神色转变中反应过来,紧接着一股浓重的鬼气就擦着自己的脖颈向褚长洲的身后袭去。
褚长洲反手一档,却被那鬼气击得连连后退。才刚站定,就忽的吐出了一口血来。
褚流丹面色大变,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哥哥,才回头一看。
是个她不认识的鬼修,看来,他也是被派来追捕自己和哥哥的。
褚长洲向前一步将身后的褚流丹遮得严严实实,看着自己曾经的至交好友,沾满血色的嘴角微勾,嘲讽一笑道,“怎么,如今竟是连你也成为了那褚时夜的走狗么”。
“你的父亲离煊将军为守鬼宫被其他三将联合诛杀,怎么你如今反而还能毫无芥蒂的为褚时夜卖命呢?”
似又想到了什么,“那就对了,毕竟在你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都可以不计前嫌的为其卖命,对我这个曾经所谓的至交好友又怎么会手下留情呢?”
什么?褚时夜,那不是我那所谓失踪多年的“长兄”吗?他怎么会对我和哥哥死下杀手?还有眼前的这个鬼修,他原是哥哥曾经的至交好友的么,如今怎会……
“离镜,你是来抓我们回去复命的吧,我跟你走,但看在我们曾经情谊的份上,放过流丹,予她一条生路”,逐渐冷静下来的褚长洲看着离境冷声说道。
“不可以哥哥,你不可以跟他走。”
褚流丹看着身侧的鬼修,情急之下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你要抓人是么,抓我,抓我走,求你放过我哥哥,求你放过他,我求你。”
褚流丹状若癫狂,只知道一味将头往地上砸去,厚实的积雪被我砸出了一个深坑,直到砸到最下面的冻土,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寒冷和疼痛,仿若这样就可以予以哥哥一丝生的希望,事情就还有微小的转机。
“褚流丹,你不许跪,给我起来,你听到没有,我不允许你跪他”,哥哥的怒吼从褚流丹身侧传来,那是她第一次没有如往常那般听哥哥的话,依然如魔怔了一般不停的跪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磕头,请求他可以放过自己的哥哥。
活着,就只是活着,原就已经很难了么。
那名为离境的鬼修眼中闪过一丝不忍,随即眸中又浸满寒冰,好似刚刚那瞬间的情绪流露是旁人窥见的错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褚长洲,今日你们是逃不掉的,鬼境已经派出了三百暗卫精兵将这整座山头都包围了,你们如今就是插翅也难飞了,你的请求,恕我不能答应。”
看了看仍在不知疲倦跪地磕头的妹妹,褚长洲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离镜!你如今是非要与我为敌不可么。放过流丹,只要你放过她,我就毫不反抗,任你带走,只要你放过她,不行么”,说到最后,褚长洲的声音中竟有些微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的颤抖。
“鬼尊下过死命令,要将你们活捉,我如今就算是放过她,以她如此孱弱的身体,怕也是逃不出这座山头的,长洲,你还不明白么,只有跟我回去,你们兄妹才有活路。”
“活路?真的是活路吗,只怕是地府黄泉路吧”,话音未落,只见褚长洲一身鬼气瞬间暴起。
“你疯了!竟然在还未开启鬼脉的情况下燃血暴走,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会死的!”
什么?哥哥他,会死?褚流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侧望过去。
可此时的褚长洲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今日这是场必输的死局,他哪怕是豁出了这条性命,也要为丹儿搏一条必活的生路。
鬼气漫天,浓重的鬼气将兄妹二人包裹在了气流的中心,席卷起漫天的飞雪,一时间就连离镜都暂不能靠近分毫,被那鬼气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以鬼气化盾作挡,才堪堪止住后退的脚步。
天空中还在静静的飘雪,仿佛上天都在为这对命运悲惨的兄妹哀悼。
一刻钟过后,当离镜重新恢复清晰的视野,雪地中只剩下一大片露出冻土的空地,本该站在那空地中的两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此时鬼族暗卫才姗姗赶来,于离镜身后跪地问道,“离左使,我们已奉命将整座山头全部封锁,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左使明示”。
“.…..追。”
“是,属下领命。”
……
*
褚长洲此时的情况绝不算好,他面无血色,时不时鲜血还从嘴角抑制不住的留下,落得整个前襟一片血色,很是骇人。
尽管如此,他捏着褚流丹手腕的力气却还是大的惊人。
两人在雪中疾行。
过了那个分叉口,前面就该到落木崖了。
看着哥哥一身仿若血人般狼狈的样子,褚流丹想着,也该由我为哥哥牺牲一次了,希望我的哥哥啊,一定要活下去,这样才对得起我的牺牲,一定要活下去,就算再难,都一定要带着我的那份希望活下去啊。
“哥哥,这个地方我先前来过,前面不远处就是岔路口了,我们分开来跑,到时候等追兵赶上来的时候,兵力一分散,我们各自都好脱身些。”
“到脱身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去城镇中汇合。这个地方我很熟的,到时候一定可以凭借地势优势将后面的追兵甩开的。哥哥,哥哥你在听吗。”
褚长洲听着褚流丹的话,垂头看了看妹妹,忽视了她那眨巴眨巴眼睛故作萌态的神情,略一思索间,两人就已赶到了褚流丹口中的那个岔路口。
褚长洲一松开手,褚流丹就揉了揉发红的手腕,顾不上抱怨就道,“这么看来,哥哥你同意我的提议啦,那我先选,我走右边那条路。”
褚流丹刚迈出踏向右边的脚,就被从后面走来的褚长洲猛地揪住了后领拖向了左边的岔路,“你走左边”,说完还不等褚流丹反应,就径直疾步往右边的岔路跑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哥哥,这次,你算错了呢。
褚流丹没再犹豫,转身跑向了左边的那条岔路。
*
还有一息,那些追兵约莫就要追到岔路口了。
褚流丹掐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数着,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心中没有害怕,只有轻松。
到了。褚流丹立刻卸去周身防护,微弱的鬼气四处逸散开来,并逐渐变得浓重。要是有开过鬼脉的鬼族王室在场,定会发觉出这份鬼气竟是比任何一位鬼族历代天才子弟未开鬼脉前的鬼气还要浓重几分。
这是何等的天赋!假以时日,在不断的锻造磨砺中,这等天赋未来的成就定是不可估量。可是如今,要是挺不过这一关,如何的假想都只是泡影梦幻罢了。
感受到身后逐渐跟来了大量的追兵,褚流丹稍稍放心了些许,脚下仍是疾步不停。
只要到了落木崖,到了落木崖,他们要想再去追哥哥,就不可能了。
我还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千万不能在还没有赶到落木崖的时候就被他们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要是那样,哥哥就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也请哥哥,千万,千万要再快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