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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桑妤 ...

  •   太清府前山,知客门。

      山间云雾被来来往往的仙门修士划散了些许,随着守山洪钟声声涤荡在太清府主峰的山间,御剑四行的道门修士无一不降下半空,收剑而立。

      一山间浩气冲开山门,从山门中缓缓显现出一鹤发童颜的白袍道人,手中浮尘一挥,山间云雾便是散去大半,知客门前也出现了更多的道门修士,列队而立,整装待发。

      “东榆何在?”鹤发道人淡淡一瞥,见没寻到自家徒儿身立其中,便是向下发问道。

      “师尊,徒儿在此”,只见一少年道君正立于青鸾身侧,抚了抚青鸾颈侧的细翎,才缓缓走向了师尊太白子。

      “师尊,徒儿已准备就绪,随时可前往凡界玉京岸。”

      看着自家不通世事的徒儿,太白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这孩子自小便是冷心冷情,身负济世之能,又未做逾矩之事,捻着胡须便道:“榆儿,此番远行目的是剿灭那玉京岸作乱的魔物,那魔物非同寻常,故此次任务危险更甚往日,切不可节外生枝,切记切记。”

      “徒儿遵命。”

      看着眼前的徒儿,太白子似还要再嘱咐些什么,终是未宣出口,只运转道法,打开了偌大的山阵,待所有修士入那山阵,太白子一声轻呵,山阵便是闪耀出银白的光芒,转瞬间所有阵中修士便是被传送出了太清山脉。

      偌大的法阵渐渐消失,太白子眺望着远处群山,想着这会儿他们大概都已经快到凡界边境,随即似又像天人感应到什么似的,连忙掐指一算,表情瞬间变得晦暗难明。

      夫祸之与福兮,何异纠纆;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

      此行,怕是会发生许多变数啊……

      *

      距修仙界边境三百七十里。

      “东榆师兄,我们此次的任务桑姑娘也跟了过来”,谢离御剑飞到东榆身侧,微微担忧道,“此次任务危险,原本我们是想拦住那桑姑娘的,可那桑姑娘说什么也不依,所以……”

      “我知道了,随她去吧”,东榆似是没有放在心上,略一皱眉,“她……”

      谢离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立即反应过来,认真答道:“常住外门的褚姑娘她此行好像并未跟来,药夜昨日还去云浪庭寻过褚姑娘,回来时却说那云浪庭中空无一人,不仅是褚姑娘,就连褚公子都不在庭中。也是奇怪,那褚公子不是还有顽疾不便行动么,怎么如今”

      似是觉得不妥,那二人再怎么说也是太清府外门弟子,虽说不是内门便算不得师兄弟,可他二人到底也是太清府门下子弟,这般想着便是继续问道:“可要师弟去寻他二人来——”

      东榆听罢并未作声,只微敛双眼道:“不必”。

      这次,没有偷偷跟在队伍中么。

      不是说,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么。

      骗子。

      再抬眼时,东榆很好的掩饰了眼中的情绪,状似随意般道:“任务要紧,先去玉京岸”。

      似还要再说什么,谢离想了想,最终也只是道了声“是”。

      一行人很快便行至人间地界,一番商讨后众人决定先在人间的边陲小镇潼乙京稍作修整,待打探好关于玉京岸的详细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东榆道君”,一弱弱的女声从东榆身后传来。

      东榆闻后转身,“桑妤姑娘”,东榆礼貌回应。

      自从那洞中苏醒,桑妤便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的记忆,亦没有任何能自保的能力,她总是认为自己没有过去,亦不会有将来。

      此后她一直在人间流浪,直到被东榆带回太清府。

      她本以为在太清府可以得东榆道君的庇护,可东榆道君将自己带回宗门后便再未过问,她只能自己不断寻得机会靠近东榆道君。

      尽管每次东榆道君出的任务都是危险系数极高的五星任务,外门弟子均不得参与,可她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偷偷跟在东榆身边,只盼东榆不要忘却了她的存在。

      十年前的人间魔物肆虐,东榆救下了万千流民,可独独将她带回,桑妤以为,自己始终是不同的,可当桑妤第一次见到每次任务都跟在东榆身边的白裳女子,她就知道,原来那人才是东榆真正待之不同的存在,而自己,他怕是早就记不清了吧,那次任务桑妤没敢上前表意,但她却知晓了那白裳女子的来历,以及,她的名字,褚流丹。

      原来,她也是被东榆道君捡回太清府的。

      此后十年,每每东榆被外派任务,桑妤都偷偷混在队伍中,就和褚流丹一样,再之后,桑妤就一直不厌其烦的跟在东榆身后,而东榆也终于再次注意到了她,并一直默许着她的存在,有时也会将她护上一护,他们逐渐便也熟识了起来。

      桑妤也想,东榆待她和待那褚流丹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的时候外出任务,东榆还会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直到——

      那次魔潮来犯。

      桑妤亲眼见过东榆在看见褚流丹被魔物击中后重伤濒死的疯狂模样,那是一种近乎毁灭式的虐杀。

      在那场混战中,毁灭的不仅仅是万千魔物,还有东榆自己。

      看着东榆道袍带血,堕入凡尘,桑妤不可置信他竟能为了褚流丹做到如此地步,但那时东榆那终于有了烟火气的模样又是那么的让她痴迷,她想,要是让他为之如此的对象是自己就好了。但那战之后东榆便又恢复了此后凛若冰霜,霞姿月韵的模样。

      “此行任务危险,你不该来的”,看着眼前的桑妤,东榆皱眉道。

      “十年之前是东榆道君救我性命,我如今已命归道君,道君身在何处,我便身处何地,道君莫要忧心,桑妤不会给道君多生事端的”,桑妤低敛剪水双瞳,低低答道。

      “本君并非此意,只是此行魔物非同寻常,你不能有事”,东榆看着桑妤定定道。

      听闻东榆的话,桑妤眼中有一丝讶异被很好的掩饰,只柔柔应声。

      二人谈话间,东榆腰间的通灵玉确是闪烁不断,“东榆师兄,我们找到歇脚之地了。”

      听着通灵玉中谢离的声音,东榆将通灵玉重新坠于腰间后便是转身离去。

      “跟上。”

      反应过来的桑妤这才赶紧跟上身前道君离去的脚步,不久二人便一前一后到了客栈。

      一进客栈,东榆便是听见大堂中传来说书先生正在讲那玉京岸奇闻异事的浮夸声音,顿了顿脚步,抬头与二楼的谢离对视一眼,东榆一个转身就是上了二楼,寻了个隐蔽的位置,便是细听起了楼下的说书。

      “东榆师兄,我们——”,还未等谢离将话说完,东榆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谢离这才注意到楼下说书台上的说书人正巧在说那玉京岸近日的奇闻怪谈,便也是细细听了起来。

      “就说是那离潼乙京相隔不足五百里的玉京岸,那可真真是个销金窟啊,玉京临水,颇有氤氲袅袅之美。也就是这般的水域福泽,才能将那方的游女哺育的如此水灵,那游女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抬手投足间也能让人迷醉,真真是个人间天堂”,这方说道那说书人还似回味无穷般面露痴色。

      眼见台下的听众听的是如醉如痴,台上那说书人脸上确是立即变换了表情,颇为耐人寻味地再次开了口道:“但近来这玉京岸倒是发生了不少诡异之事。”

      说书人又是顿了顿。

      “何出此言?”台下一听客早已急不可耐,忙催促到。

      那说书人虚捻长须,高深莫测的说道:“那玉京岸虽是人间销金窟,可其中的游女却也是分为三六九等,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为艺伎最高等的存在,其可凭自己意愿选择是否接客,之后便是花吟,花芙,花颜和花女。”

      “花女等级以上的女子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而花女等级以下的红牌,红颜,美颜,清倌,丫头则均是些家中困苦的女子,她们大多都是用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讨生活,实属不易。”

      “而正是因为这玉京岸游女之风如此盛行,加之其中也有不少身家清白的女子身处其中,所以当地的风俗便是即便是这花楼中的游女,也尚可从楼中出嫁,不过求娶楼中女子的大多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子弟,可这其中也不乏个别高门子弟也在这求娶队伍之中。”

      “不会吧,那种女人不是玩玩就好了么,怎的还会有人求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台下一衣饰富贵的公子哥调笑道,见周围的人都对其突然的打断尤为不满,便是悻悻的闭上了嘴。

      那台上的说书人接着道:“这其中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便是那玉京岸曾经的第一大族独孤世家,其家中长子独孤凌早年外出经商意外殒命,家中唯余独孤夫人陆氏和次子独孤信二人,可这独孤信却不知是怎的,竟偏生要求娶那玉京岸最大的青楼暖香楼中的花魁木绾姑娘,但最终这二人的结局似乎并不太好,也是可悲可叹啊。”

      “这说书人好生无趣,怎的说了这么久还是在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那奇闻异事倒是一句都没提,他到底是知道不知道那边的具体情况啊”,东榆身侧的谢离早已是听得不耐烦了,嘴上直嘟囔个不停,随即便是被东榆一个眼神制止了去。

      眼见台下的观众愈发觉得无趣,竟是稀稀落落地离去了少许,说书人这才赶忙将话题引入那近日玉京岸的异闻怪谈中来。

      “但这近日以来,这玉京岸求娶青楼女子之事倒是因为桩桩血事而逐渐稀少了起来”,见台下将要离去的部分听客听到此处均是不约而同的驻足了下来,那说书人更是卖力地讲道。

      “据说自上月初三开始,这每逢青楼女子出嫁,便是在这成亲的当晚,那洞房的里屋中就会出现一团黑雾,直直将那新郎新娘全部掳走,待到第二天人们出街之时,便是会在街头巷尾发现那原本应该在婚房醒来的新婚夫妇双双离奇死亡,男子被戳瞎了双眼,女子则是被剥去了皮肉,那场面,真真是无比血腥。”

      台下的听客中顿时涌起一阵骚动,众人皆是被这骇人之事引得浮想联翩,议论纷纷。

      “是画皮妖,是画皮妖杀人剥皮!”,人群中有人大叫道。

      “要真是画皮妖的话,那男子怎会被掳去,只将那新娘绑走不就行了,多此一举又是为何?”谢离立于二楼栏前,面露不屑地看向了台下那大喊大叫的莽夫。

      一语激起千层浪,顿时就有不少人对那喊叫之人的观点反对不止,直逼得那人满脸通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肃静,肃静”,台上的说书人手握醒木拍着案板轻呵道。

      “这还没完,这最近啊,又有一户不怕死的人家据说要求娶那暖香楼中的千瑶姑娘,这不,这事情倒也是奇怪,洞房夜,花烛展,只见又是一团黑雾袭来,那二人便是昏了过去,醒来时便是见到一鸡皮鹤发的老妪正拄拐向他二人走来。”

      “那老妪简单问了他二人一些问题,见那男子答得不错,便是将其放走,确是那女子答非所问,惹得那老妪一气之下竟也还是将那女子剥了皮扔回了街上。这第二天天一亮,人们确是在巷尾发现了那照常被剥去了皮肉的新娘,却怎么也没发现那本应被戳瞎双目一同被仍在街头死去多时的新郎”,台下一众人等听到此处均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问才知道,原是新郎昨夜竟是毫发无伤的晕在了府外,但醒来时人确是神志不清了,只晓得念着那死去的千瑶姑娘的名字。这好好的少年郎君,一时间保得一命竟状若痴儿,真是让人唏嘘叹惋。”

      说罢那说书人还装模作样的掉了几滴眼泪,便是继续道:“但这都是后话了,先不说这玉京岸离我们这潼乙京有多远,那剥皮鬼根本到不了这边,就算到的了我们这潼乙京,你们有了我这特意去太乙观上为你们求取而来的驱魔符也是绝不会有事的,这驱魔符啊,可是灵得很,我之前……”

      台下的听众原本正听得面露惧色,一听这驱魔符竟有如此奇效,顿时人头涌动,纷纷上前去抢那所谓可以驱魔保平安的驱魔符,人倒还不少,一时间竟将那宽敞的大堂堵得难以通行,知道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都上前去抢,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绝世宝贝,最终还是那掌柜的派人去将那说书人“请下”台,这事情这才算告一段落。

      看着刚刚楼下大堂内的激烈抢夺,谢离摇了摇头叹着气道:“这人到底信不信得啊,前面说的好像还像那么回事,这后面嘛,不说他说的有多离奇,就那什么驱魔符,一看就是鬼画符,要拿那东西来驱魔辟邪,还不如我们东榆师兄随手画出的一道护身咒呢,对吧,东榆师兄,东榆师兄?”

      谢离回头一看,哪儿还有什么东榆师兄啊,就连那桑姑娘都消失不见了,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谢离挠了挠头,也是向着师兄弟们议事的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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