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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卷之二 金花糖和馒头(上) ...

  •   养伤赋闲,我于是怀着万分痛心疾首的心情把摔跤摔破的裤子打上了补丁,并在宗次郎嘲笑被我打了补丁的裤子一定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之后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在打补丁的地方绣上了几朵樱花,结果又被宗次郎语重心长的教育我说小辰你们国家似乎有个说法叫画虎不成反类犬你听说过吗?你愿意告诉我把一朵樱花绣的像一只馒头的窍门吗?末了,还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了一口气。被宗次郎噎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我抱着我的医书生了一上午闷气,连宗次郎特地给我留的煎饼都没有动。可是到了下午,外出授课的宗次郎却带着一条崭新的裤子回来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宗次郎搁在我面前的深蓝白条纹袴,我张口结舌了老半天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宗次郎,你…你没有跟自己的零花钱过不去吧?”

      宗次郎直视我的眼睛三秒钟,然后展颜露出一个清爽飘逸的笑容,“这是用小辰自己的钱买的啦,我只是做主帮你选了式样而已,可不许说不喜欢这个花色哟。”

      “我自己的钱?”

      “你想啊,当初你师父把你只身一人丢在这里,总不会什么都不给你打点就放心离去吧?”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坐船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师父日夜带着一个看上去沉甸甸的大箱子不离手,我曾经问过师父那里面是什么,但师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未明确回答过我的问题,现在细想来,我终于明白了那箱子里装的是何物,可是为什么师父不想让我知道呢?

      “我猜,你师父不告诉你这些,大概是不想让你觉得,大家是因为那些东西才善待你的吧。”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宗次郎若有所思的说。

      我立刻摆摆手,“师父他太高估我啦,我根本想不到那么复杂的问题嘞。”

      宗次郎噗嗤一声笑了,“你不是想不到,而是分得清谁是真的待你好吧。”

      “难得你会对我有如此高的评价啊,宗次郎,我该不该感动的泪流满面?”抬起一只手,我假装用衣袖拭泪。但是通常情况下,我再精湛的演技都会被宗次郎识破,这次果然也没例外。宗次郎轻轻掰开我的手,招牌的灿烂笑容印入我眼底,“小辰,比起泪流满面,你是不是还可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事情?”疑惑眨眼。

      “比如把你那长得像馒头一样的樱花拆了重新绣一次试试看?”笑容可掬。

      我好像听到脑袋里传来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我敢肯定这不是幻觉。但我一点儿也不生气,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既然你这么嫌弃馒头,那我拆掉绣个土豆吧。”无辜的冲宗次郎撇撇嘴,我从枕边抓过裤子和针线包开始拆线。

      “又是馒头又是土豆,你们俩这是午饭没吃饱吗?”

      推拉门哗啦一声打开,近藤师兄和土方先生走进来。

      “丫头,听说你摔伤,我看看严不严重。”

      “还有昨天宗次郎拜托我画的骷髅也画好了。”

      土方先生的姐夫佐藤彦五郎先生和近藤师兄是义兄弟,彦五郎先生开始学习剑道后不久就把自家宅邸的东侧一角划分出来开设了道场,近藤师兄有时会去那儿授课指导,就这样认识了土方先生。他们二人似乎非常投缘,经常在一起切戳武艺或是促膝长谈。土方先生一边经营着依自家祖传秘方制作的石田散药,一边通过和各个道场的高手比试过招来修行提升自己的剑术,近藤师父曾经说过他很有练武的天份。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一点擦伤。”我赶忙解释,一面默默地把裤子往身后藏,要是被近藤师兄和土方先生发现我绣的馒头,不是,樱花,肯定会和宗次郎联合起来嘲笑我。

      “是呢,摔得血肉模糊的擦伤。”宗次郎撕下墙上的旧骷髅画把整整大了一倍的新画贴在原处,轻描淡写的补充道。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我小声嘟囔着,轻轻把左腿的裤管掀到膝盖的位置,慢慢拆掉缠在上面的绷带。

      土方先生看了一眼伤口,问道,“药上过了吗?”

      “今天还没有,这个堕落的家伙从我外出授课就开始睡觉,一直睡到我回来。”我张口正要说话,宗次郎就快我一步替我回答了。我怨念横飞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不是你自己说你要出去授课如果我无聊可以睡觉等你回来的吗!”

      近藤师兄哈哈大笑,土方先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宗次郎,叮嘱道,“之前的药不要用了,今天起用这个。小辰还小,不能喝酒,直接把新鲜的原叶研碎敷在伤口上效果不会差太多。”

      “牛革草?”纸包里包着的,是一片一片洗干净的青翠草叶,这是生长在土方先生家附近的浅川上的一种植物,是用来制作石田散药的原料,去年夏末时我和宗次郎还帮忙采摘过。原本石田散药的服用方式是和烫热的酒一起喝下,可土方先生却如此顾及年幼的我,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劳土方先生费心,我实在是惭愧。其实…不上药也不要紧的…”

      土方先生却毫不介意的拍拍我的头,笑道,“还是上药痊愈的快一些,这样对宗次郎也有好处吧。”

      “好处?”我不明所以的看向宗次郎,而后者只是心领神会的笑。

      “源先生和我经常不在,全道场弟子除了你还有谁能给宗次郎这小子当对手?”近藤师兄拿着小药臼和药杵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注意到外面纷纷扬扬飘洒了一整天的雪终于停了。

      苦笑着耷拉下脑袋,我心有不甘的嘟哝,“可是我根本就没赢过他几回啊近藤师兄。”宗次郎选了几片颜色略深的牛革草叶撕成小块放进小药臼,看着他认真捣药的样子,我的心里再次被暖暖的受宠若惊感填满。

      “可是除了他还有几个人能赢你?”土方师兄反问,我不自在的挠头干笑,宗次郎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专注的捣着药,我向他提出想自己捣药的要求,却被他以“交给你来做的话这些草叶一定会哭泣”为由干脆的拒绝了我。近藤师兄听到我俩的对话爽朗的笑了笑说阿岁你看这俩小家伙的感情一直这么好真是让人省心,土方先生立刻颔首附和道是啊是啊比我们村那几个经常掐架的小鬼头可强多了。

      一瞬间觉得我比那些牛革草叶更想哭泣。

      叮叮当当捣药的声音戛然而止,宗次郎放下手里的药杵,凑近我的耳边低语道,“其实他们俩才是感情最好的吧。”说完,还意味深长的冲我眨眨眼。而此时的近藤师兄和土方先生,已经陷入了惯常的旁若无人状态,在高谈阔论着宗次郎和我听不大懂的东西。

      “一针见血。”我回以耳语。土方先生认识近藤师兄的时候近藤师兄的名字还是岛崎胜太,年少时期就得到的友情,想必会成为一生的财富吧。想到这儿,我下意识把目光转向宗次郎,不知道五年之后或是十年之后,我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每天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无忧无虑的玩乐度日。

      脸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宗次郎捧着我的脸,手上淡淡的草药清香没入鼻息,“你在想什么呢,满眼的悲伤,作为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女孩你得学会摆出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孩该有的表情你知道吗?还有,你这么哀婉的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又想跟我抢糖吃啊!”

      “我就是想抢,你给不给?”扁扁嘴,我开始耍赖皮。

      宗次郎却好像很开心,一边揉着我的脸一边笑,只是那笑容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脊背发凉,“我很愿意给啊,可金花糖都被我吃光了哟。”

      “你骗人!”

      “没有喔。”

      “就有!”

      “真没有喔。”

      “我才不相信!”

      “哎呀小辰你居然不相信我我好伤心好伤心呀。”

      “伤心根本不是你这个样子的好吗!”

      “哎呀呀有小辰辰那么可爱的弟弟在身边我伤心不起来嘛!”

      “……………………………”

      以前我总也想不通为什么不管是文争还是武斗我都极少能赢过宗次郎,现在我好像似乎大概可能有点醒悟了,以宗次郎的综合战斗力来看,就算斗一辈子,恐怕我都会是他的手下败将。当然,前提是假如有幸有那样的一辈子。

      见我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宗次郎一边用研磨好的牛革草末给我敷伤口,一边轻声道,“你啊,心里想的事情全写在脸上,不把我们当外人是好事,可是也不要太悲观哟。”缠好绷带,我把左腿缩回被褥下,草药贴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触感使疼痛减轻了许多。

      土方先生和近藤师兄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国家大事,“攘夷”、“倒幕”、“吉田松阴”、“梅田云浜”、“佐久间象山”…这些词汇和人名是他们经常会提及的对象,只是对宗次郎和我而言,还不曾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真想快点好起来呢。”我望着窗外的银白世界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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