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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卷之一 烧烤鲷鱼和清蒸鲷鱼(下) ...

  •   苍翠茂密的森林,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在哪里。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草地上斑斑驳驳,照的人暖洋洋。忽然静谧的森林里响起低沉粗重的吼声,一只斑斓猛虎从附近的树上飞身跃下,轻巧的落在我面前。那猛兽定定的看着我,目露威慑的光芒,还慢条斯理的张了张嘴,挑衅般的亮出尖锐锋利的獠牙。

      静默对视数秒,我赶紧转身撒丫子向前跑去。老虎嘶吼一声,迅速敏捷的追了上来。我用尽全力拼命跑,甚至耳畔都清晰的响起呼啸的风声。老虎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一旦松懈很可能便会顷刻间丧命。然而,就算不回头,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悬崖却也把我推入了恐惧的深渊。

      “…辰,小辰!小辰!快醒醒!…小辰!”

      “……?”

      我睁开眼睛,白衣灰袴的宗次郎跪坐在榻边看着我,见我醒了,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神色稍有缓和,“还好,没发烧。你这是怎么了?又做恶梦?”

      是吗,原来…是梦。我眨巴眨巴眼睛,呆愣了好长时间,才幽幽的回答,“有只老虎…在追我…”

      宗次郎很难得的没有嘲笑我,只是把羽织递给我,温柔的笑了笑,“最近你总是睡不安稳,一下子梦到毒蛇一下子梦到溺水一下子又梦到老虎和悬崖,去拜托近藤师兄画张大点的骷髅吧。”我扭头看了眼帖在墙上的骷髅画,那是去年有段时间我总是恶梦不断,近藤师兄特地画了给我的,说是可以辟邪。

      我点点头,披上羽织,挣扎着从从榻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挪去井边打水洗漱。院子里的梅树凌寒傲放,暗香浮动,芬芳沁人。听宗次郎说,这株白梅是源师兄三年前种下的,源师兄很喜欢白梅,一直悉心照顾,到今天,已是枝繁叶茂。论脾性,源师兄和这白梅倒也有几分相似,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和气却不沉闷,优秀却不张扬,想必是源师兄受欢迎的缘由吧。

      冰凉的井水打在脸上,我瞬间清醒了许多。梦境重现脑海,仍觉心有余悸。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若非宗次郎及时摇醒我,我真的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尽管是梦,也实在令人不寒而栗。起风了,我不由打了个冷颤。突然有凉凉的触感划过脸颊,我伸出手去,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手心里,接触到手心的温度后,很快便化作一滴水珠。

      “小辰,早饭要冷了,再不进屋我全吃了哟。”回身,宗次郎站在回廊下冲我招手,我应了一声,连忙踉踉跄跄朝他走去。“慢点儿,当心又摔跤。”宗次郎的笑声清脆爽朗。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我不禁感慨起来,素雪白梅,将会是怎样一副晶莹剔透的景象。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来给我梳梳头吧。”宗次郎笑着,把檀木梳塞到我手里。

      我哭笑不得的接过木梳,假装撅嘴道,“我可是伤员哎!”

      “我知道啊,你的伤不是在膝盖嘛,你又不用膝盖梳头。”宗次郎轻轻揉了揉我的脑袋,用一副“小辰你怎么啦脑袋没烧糊涂吧这可是常识啊”的眼神看着我。

      “宗次郎,如果惟姐姐知道你这么阴险,你觉得她还会给你零花钱么?”乌黑的发丝触手生凉,却垂顺柔滑,质感犹如丝缎,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把头发养的这么好,让我给他梳头该不会是为了炫耀吧!

      “她不会知道的,因为我从来只阴险给小辰看啊。”宗次郎云淡风轻的答道,一边随手拿起我放在案几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你就不怕我告状,还是你笃定惟姐姐肯定不会相信我?”可恶,我是坚决不会承认宗次郎的头发比自己的摸起来舒服许多这件事的!

      “我笃定你不会告状,”宗次郎不假思索的反驳,似乎对此深信不疑,他将手里的书本略翻了几页,指着某一页扭头问我,“小辰,这本书上写的内容,跟你刚才嘀嘀咕咕念叨的那些是类似的吗?”

      我低头瞄了一眼宗次郎手里的书,笑着摇摇头,“那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医书,我很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所以母亲就为我准备了这些书让我读。母亲觉得,久病成医,掌握些许医术总不是坏事。”

      “原来如此,”宗次郎颔首,“难怪有点看不懂却又似曾相识,这是小辰家乡的语言吧,还有你刚才嘀嘀咕咕的那句也是吧,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唔,那是一首诗,说的是梅与雪争高下,雪比梅洁白,而梅却比雪清香,所以是各有千秋。”

      “果然挺有意思,”宗次郎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书,翻着翻着突然停下动作,“小辰,这是你的书签?”宗次郎举起一张裁剪整齐的长方形小纸条,我一眼便认出那是我昨天晚上夹在这本医书里的。只是这纸条上有字,想来宗次郎一定已经看到了。

      “是的。”我尽可能波澜不惊的回答。

      宗次郎顿了顿,小心翼翼把薄薄地小纸条夹回原处,合上了书本,“小辰,你还记得那句话。”

      “那句话对我很重要,我怎么会轻易忘记呢。”真奇怪,我以为我会紧张会脸红会语无伦次,可是我却出乎自己意料的坦然,只觉得,一想到当初宗次郎笑着对我说“你不是一个人”的光景,心里就暖融融的。

      “其实,当初近藤师父告诉我会有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师弟来到这里时,我就一直很期待呢。”宗次郎把医书放回案几上,换了个姿势面朝我坐下。

      我抿嘴笑,“结果当你发现这个师弟其实不是师弟的时候是不是很失望?”

      宗次郎看向我,灿若星辰的眼眸里浮现出笑意,“师妹也好师弟也好,只要是小辰就好呀。不过,”宗次郎突然狡黠的勾起嘴角,“说起来我还从没看过小辰穿女装的样子耶!”

      我愕然,的确自打我来到江户,就一次女装都没有穿过,“我从九岁开始学剑术起,就很少穿女装了,”轻轻扯了扯身上的羽织,我用手撑着榻榻米试图站起来,“如今我已经习惯这些啦。”

      “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别乱动。”宗次郎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回被窝里。

      我掖好被子,指了指梳妆台下的矮柜,“千叶伯伯不是给了我们一包金花糖嘛,在最上面的抽屉里。”宗次郎闻言立刻取来糖果,顺便又倒了热茶,“别吃太多,等会儿该上药了。”

      我点了点头,窗外飘飞的细碎雪花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视线触及之处满目莹白。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我想,若是待到雪住,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之时,再来观赏源师兄精心培育的白梅,定然更为赏心悦目。

      “这雪若是能积起来,等你伤好了,一起去堆雪人吧。”宗次郎捧起茶杯轻呷一口道,莫非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那我是不是伤好之前只能闷在屋子里发霉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宗次郎,他明明知道我是最闲不住的。

      宗次郎却完全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的塞了一颗金花糖在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早点好起来才能早点出去蹦跶对不对?”说完,又抿了一口茶。可恶,他究竟是有多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可是宗次郎,这样我会闷死的。”我挫败的把头埋进胳膊里,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走路那么不小心。

      宗次郎安慰的拍拍我的背,“所以我这不是在陪你么。”

      可是你也不能就这么陪我干坐着吧?“我们来下棋怎么样?”我抬起头提议。

      宗次郎马上否决,“你每次都输给我,没劲。”

      “那我们来作诗吧!”

      “这么高雅的行为实在是不适合你啊。”

      “那我们来玩十招定胜负的惩罚游戏吧。”

      “你膝盖不疼了?”

      “疼…”

      宗次郎看着我,笑而不语,我失落的垂下肩膀,放弃了挣扎。谁让我自己不当心呢,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罢。正当我在心里反复默念“叫你走路不看路叫你走路不看路叫你走路不看路…”的时候,膝盖传来一阵强烈地刺痛,我下意识拧起眉心。没想到如此细微的动作竟然被宗次郎看在了眼里,他站起身说了句“我去拿药膏来。”便走出了房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卷之一 烧烤鲷鱼和清蒸鲷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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