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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卷之七 巧克力(下) ...

  •   “哎哟!”

      “小辰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破绽百出,被邪灵附体了吗?!”新八挥舞着木剑冲我大呼小叫,我揉着太阳穴,只觉得有两个新八在眼前晃来晃去,我下意识用木剑支着地面借力支撑自己摇摇欲倒的身体。

      “新八,你好吵。”鞠躬的时候,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什么?”新八抬头,眼里满是惊异,想是因为我并未像往常一样元气满满反驳讥讽他的缘故。

      退到场边,我靠着墙壁慢慢坐下,待看完土方先生和新八的对决,头晕目眩感仍是没有丝毫缓和,我知道,这是连日失眠导致的恶果。近藤老师并未批评我近来的反常状态,反而叮嘱我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大夫,这让我感到很温暖。然而无法决断的难题依旧梗在胸口,沉若巨石。担心远在大洋彼岸的家人,担心危机四伏的祖国;却又不敢想象再也见不到宗次郎和大家的日子,无论是回去还是留下,都注定无法圆满,纵使我纠结了这许多日子,孰轻孰重,我反复的扪心自问,却总是得不出答案。脑海里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无休止的吵闹争论各执己见,可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浑浑噩噩结束上午的练习,我换上水心子正秀踏入外面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中。

      “下雨不撑伞,你要去哪儿?”

      我脚下一滑,新八这个家伙,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阴魂不散,“睡不着,出去散散步。”我头也不回敷衍道。

      新八走上前来,反身堵在门口,“你还是回去休息的好,就算睡不着,躺一躺也行。”

      “出去散个步又不会怎么样,何况我带着刀呢。”微微皱眉,示意新八让路,但新八似乎完全没有要让的意思,反而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我的手腕处道,“刀?你是指这个?”

      我低头,看到手里握着的东西,不禁哑然失笑,这哪里是水心子正秀,这分明就是家茂弟弟送我的折扇,我究竟已神志不清到何种地步才会把水心子正秀和一把折扇混为一谈?

      “看来宗次郎拜托我在他不在的时候看住你真是有先见之明,”新八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回推,边推边念叨,“你啊,平日里也挺聪明决断,怎么竟被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困了那么久?不就是做个选择吗,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还是很舍不得宗次郎的吧?无法下定决心回去,最大的原因就是宗次郎吧?”

      我挣脱新八后退一步咬牙切齿低吼,“你信不信等我恢复体力就立刻撕了你的嘴。”

      “你若一直优柔寡断迟迟不做决定,那我岂不是等到白发如霜也等不来你恢复体力的那一刻?”新八丝毫不为我狰狞的语气所动,反而扬眉展颜和我说笑起来。

      细雨飘飘的雨雾渐渐变成倾泻的雨幕,我和新八退回屋檐下,沿着廊边席地而坐,看凌风中飘摇摆动的珠帘雨幕,看雨幕笼罩下的树木房屋。黯淡苍穹,宛若此刻我内心的贴切写照,就如同在这灰幕中看不到亮光一般,我在纠结的深渊里也找不到出口。

      “宗次郎拜托你看住我是怎么回事?”仔细想来,新八开始时时处处关注我动向,正是从宗次郎半个月前和源师兄到八王子市外出授课时开始的,只是我一直为去留问题所困竟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新八撇撇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说你大概希望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思考问题,但是又怕你钻牛角尖伤害自己,因此才委托了我。”

      “我才不会伤害自己…”眼前一阵眩晕,我闭上眼睛轻揉太阳穴。失眠的感觉很不好,明明很困却无法入睡,明明很疲惫却无法好好休息,即使闭着眼,意识也清醒的可怕,举旗不定的无措感会在意识里放大,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阻止我进入安眠,有时好不容易睡着,又被频繁的噩梦折磨至凌晨。这种状态持续至今,我已然有些精神恍惚了。

      身旁的新八没有说话,一时间耳畔只剩下绵绵不绝的淅沥雨声,亦近亦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叹息。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这么虐待自己么?”脸上一凉,似乎有谁的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我猛地睁开眼,在宗次郎晶亮清澈的深邃灵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仿佛在沙漠里发现水源的迷途旅人,宗次郎的声音令我连日来烦躁不安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就连我自己都始料未及,梗在胸口的巨石消失了,答案浮现脑海,我如释重负的咧开嘴冲宗次郎丢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春暖花开草长鹂歌的日子里,继新八之后试卫馆又迎来了新的食客。

      近藤师兄特别高兴,搂着土方先生的肩膀笑得眼角都叠起了褶子。我扯了一把站在身旁的新八的衣袖低声问,“你来的时候近藤师兄都没这么开心耶,你吃不吃醋?”

      新八二话不说直接回我以“无须多言决斗吧!”的眼神。

      我却完全没理睬新八挑衅的目光,直勾勾的把视线飘到了对面,瞪着窗户下面的空位发呆。

      新八用手肘碰碰我的胳膊,揶揄的笑,“之前还打算抛弃人家,现在几天没见就相思成灾了?”

      “别闹了,我不是没走么。”我细细查看手上木剑的状态,心平气和的反驳。通常许多道场日常练习都是用竹剑,天然理心流注重实战,因而日常练习全部用重量接近真刀的木刀,这木刀我每天都会精心擦拭检查一遍。

      “还因为害相思病昏过去什么的。”啧啧,新八扭曲事实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登峰造及。

      “那只是睡着了而已。”

      “是啊一睡睡了整整二十四个时辰什么的,你是有多困?”

      “新八我突然觉得今天我们也需要好好交流交流剑术。”

      “那还等什么,拔刀吧!”

      近藤师父对我和新八这种随时剑拔弩张说开打就开的修炼模式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只是笑容可掬的抱着胳膊在一旁和近藤师兄还有土方先生惬意闲谈。

      宗次郎说过,剑术这东西就如同围棋,无论你怎样天赋异禀,如若不反复练习,永远难成大器。

      话虽如此,在我看来他比任何人都要勤快的穿梭在道场里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剑术而已。因为兴趣,所以坚持;因为兴趣,所以精益求精。

      剑尖相触的碰撞声此起彼伏,只要手里握着剑,我似乎总能自然而然的排除一切杂念,忘却一切烦恼,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我的对手,而我在躲闪规避之间把全部的注意力都贯注在了如何击败对手上。和爆发力极强出其不意雷霆万钧的宗次郎截然不同,新八的一招一式都刚劲厚重气势猛厉,若是不小心被他的剑锋劈中,定会痛上许久。所幸新八出招的速度并不如宗次郎那般风驰电掣,及时闪躲对我来说并非难事。然而,想要在这个拥有神道无念流免许资格的家伙剑下赢上一两招也相当不易。

      未及分出胜负,近藤师兄突然提剑一挑,制止了我和新八旁若无人的对决,“每次你俩一打起来就没完没了,且歇一歇,让我和阿岁打一场。”

      “土方先生放弃做药商,想必有一半的原因在近藤先生身上吧。”收起刀具退到角落观战,新八小声嘀咕。我抱臂嘻笑,“那是自然,你不也是受到近藤先生的邀请才来这里的嘛,这就叫亲和力!”

      “能为了宗次郎放弃归国的人果然懂我。”新八讪笑着冲我眨眨眼,我扬了扬眉,不予理睬新八的调侃,转移话题道,“土方先生的气势竟然是不输近藤师兄,假以时日必又是一员虎将啊。”虽然技术上有待磨练,但土方先生的剑锋之下一招一式已颇具戾气。

      “强将身边无弱兵,连你这个女孩子都能让大半个道场无地自容,何况是土方先生。”新八笑的龇牙咧嘴,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似褒非褒似贬又非贬的话也只有他能脱口而出。

      “永仓君还是那么毒舌,别忘了你自己也曾败在小辰剑下过哟。”清亮温和的声音,伶俐俏皮的语调,我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谁。

      “若论毒舌,可是没人能比得过你啊。”新八反驳,三人哄笑。

      我转向宗次郎,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道,“你刚从外面回来,旅途劳顿,不如先去洗个澡吧。”

      “无妨,先看完近藤师兄和土方先生的对决再去不迟。”宗次郎点头微笑,敏锐的目光掠过道场正中刀剑相向的两人。近藤师兄步步紧逼,土方先生终是败下阵来,然而他在起招落式中所表现出来的潜力却得到了近藤老师的褒扬。

      摘下护具,土方先生的黑眸朝我们这边扫了扫,看到多日未见的宗次郎,他微微点了点头,宗次郎立刻回以一个淡然的微笑,随即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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