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19、第十九章

　　黎志深把草上花到医院做护士的消息告诉了林立诺。林立诺知道草上花已能自立，很是高兴，一点没有责怪黎志深对自己的隐瞒。
　　但黎志深却一直闷闷不乐，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曲若水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帮帮他才行。
　　他打算先找草上花谈谈。于是瞒着黎志深，在医院下班的时候，来到医院的大门口。
　　一会儿，只见草上花和凯莉一起说说笑笑地走出来。
　　凯莉说：“今晚教会唱诗班要练圣诞节的歌曲，你来和我们一起练吧。”
　　草上花说：“我倒想去，可今天晚上有课。”
　　“是啊，现在多学些文化对你来说更重要，不过我真的很想让你也参与我们的活动。这样吧，我打算排一个关于救主降生的圣剧，我安排一个角色给你怎么样？”
　　草上花摇头：“我哪会演戏呀，上去非出丑不可。”
　　“没关系，锻炼一下嘛。先找个简单的演，就演牧羊人之一吧，只有一句台词。”
　　“那好吧，我去试试，不行你就换人。”
　　“一定行的，等我找到演客店老板的人我们就开始排练。唉，那个客店老板，让谁来演合适呢？”
　　她们边说边走，并没有发现站在一旁的曲若水。曲若水犹豫一下，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草上花和凯莉在教会学校门口分开了。草上花进了学校，而凯莉则继续向前，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曲若水朝着学校里面走了两步，正想叫住草上花，却又停住了。他对草上花说些什么呢？说黎志深对她都是好心？她未必能信。说黎志深恐怕对她产生了感情？他摇摇头，别说草上花不能信，怕是连黎志深都不会承认。何况这件事到目前还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自己为什么不从草上花身边的人入手呢？
　　他掉头又出了校门，向凯莉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曲若水走进教堂，立刻被一种神圣的气氛包围了。
　　前面有二十几个人在唱赞美诗，歌声伴随着悠扬的琴声在教堂的上方回响。忽然，一缕女声在四部的和声中飘然而起，仿佛唱入云端，真有如天上来的音乐一般。
　　一曲唱罢，凯莉从琴凳上站起来，说：“看来大家回去都练习了，唱得不错，四个声部的音都唱准了，要是复调的部分再稳一些会更好。”
　　这时，安玉琳匆匆跑进来，边跑边说：“对不起，我迟到了。”
　　凯莉有些不高兴：“安玉琳，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还迟到。我们都把《平安夜》练完了，还要为你重新唱一遍。”
　　安玉琳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在家里看书，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算了，快站到队里吧，下次注意。”凯莉发现了曲若水，向他说：“那位先生，你有事吗？”
　　曲若水说：“没事儿，我就是想在这听听你们唱歌。”
　　凯莉说：“你喜欢唱吗？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唱，反正我们在练习。”
　　“不了，你们练吧，我在这儿听着就行了。”
　　凯莉点点头，继续带领大家练诗。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凯莉才宣布今天练诗结束。她领大家做了祷告，然后众人散去。

　　凯莉整理好琴和曲谱，最后一个走出来，发现曲若水在门口等她。
　　“凯莉，你不认识我了？”
　　这次距离近，凯莉看清了他的长相，惊喜地说：“这不是水先生吗？”
　　曲若水笑着解释：“我姓曲，名字叫曲若水。”
　　“噢，对不起。”凯莉摊摊手，“我只记得你是象水一样的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哦，我恰巧经过这里，听见教堂里面传来那么美的琴声，让我都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想不到，是你在弹琴。”曲若水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跟来的，顺口给凯莉戴了个高帽。“还有，你们的歌也唱得非常好听。”
　　凯莉听着很高兴，说：“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练，如果你信了主，就能做我们诗班的正式成员了。”
　　曲若水摆摆手：“我能不能信现在不敢说，但我唱歌的水平很差自己是知道的。”
　　“不会唱没关系，唱歌的方法可以学的，想学的话我教你。”
　　“你这么说可别后悔，我真有可能来找你的。”
　　“这好说，我们每周三晚上练习，随时欢迎你来。”
　　曲若水其实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但见凯莉认真的样子，觉得自己若不来个一两次就说不过去了。现在，他准备涉入此行的正题。
　　“凯莉，我记得你是在仁爱医院工作的，我有一个朋友也在那儿，她叫草上花，你认识吗？”
　　“你说草护士？当然认识了，我们现在就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你们住在一起？那太好了。她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凯莉摇头：“没提过。”
　　“那我大哥黎志深呢？也没跟你提起过吗？”
　　“没有啊，她从没跟我说认识黎先生。”
　　“这个草上花！枉我和大哥这样惦记她，她却好象是把我们给忘了。”曲若水摇头叹气，“她在医院里一切都好吗？”
　　“你放心，有我照顾她呢。她也实在是干得不错，工作学习都很努力。”
　　“她好象没上过几年学，对工作没影响吗？”
　　“我也很吃惊她能学得那么快，就说打吊针吧，不论多么难找的血管，她现在都能一针打上，连和她一起来医院、专门学护理的安玉琳都做不到呢。”
　　“安玉琳？就是刚才来晚的那位漂亮小姐？”
　　“是啊，”凯莉笑，“漂亮小姐的名字记得很清楚啊。”
　　“岂止这些。”曲若水有些得意，“我还发现了安小姐最厉害的武器。”
　　“最厉害的武器？”凯莉不明所以。
　　“就是她的眼睛！她刚才嫌站在她身后那个唱男高音的声音大了影响到她，埋怨了那个男的几句。那男的不服气，说是你自己音把不准，怎么能怪别人？安小姐立即转头睁大那双美丽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男的，那男的不敢跟她对视，低下头再没敢出声。呵呵。”
　　凯莉好笑地看着他：“她要是也拿那双美丽的眼睛盯着你，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不是吹，我的抵抗力可是相当强的。她的眼睛虽然大，总比不上你的大吧，我还不敢看你了吗？”
　　凯莉突然起了童心，说：“我小时和伙伴玩过对视的游戏，先眨眼或把眼光移开的就算输，我们来比一下如何？”
　　“好啊，这游戏我也玩过，从来没输过。”曲若水说着瞪大眼睛盯着凯莉，凯莉也睁大眼睛盯着他。
　　没一会儿，曲若水就顶不住了，凯莉那双美丽的蓝眼睛仿佛有着某种魔力，令他不由自主地眨起了眼睛。他搓着眼睛说：“不行，我认输，你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么一瞪简直能吃人一样。”
　　凯莉呵呵笑着说：“你却是正相反，你那双小眼睛再瞪也是一条线，根本没有威力。”
　　“你太夸张了吧，你这么说很伤我自尊的。”
　　“不过你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有灵气……天哪，胖乎乎的身材，灵活的小眼睛，这不就是我要找的客店老板吗？”
　　“客店老板？”
　　“是的，我们打算排一个圣剧在圣诞节的时候演出，客店老板是里面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由你来演再合适不过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正面的还是反面的？”
　　“你猜猜看。”
　　“从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长的真的很象坏人吗？”
　　“当然不，你长得挺可爱的，我只是觉得你和那个老板的身材气质都很象。”
　　“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但既然你开口了，我说什么也不能推辞呀。”
　　“你答应了？太好了，谢谢。”凯莉很是高兴。
　　“大家是朋友嘛，说谢字就太见外了。凯莉，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曲若水打算把跑远的主题再找回来。
　　“既然你都说我们是朋友，能帮的我一定帮。”
　　曲若水叹了口气，说：“其实不是我自己的事，是草小姐与我大哥之间有些误会。你真没听草小姐提起过吗？”
　　“没有啊，她只说自己离了婚……”凯莉露出惊异的表情，“难不成是和黎先生！”
　　“你瞎猜什么呢，谁都知道我大哥还没结婚。嗐，我都对你说了吧。”曲若水把草上花和黎志深、林立诺之间的事大致对凯莉讲了一遍。最后他声明：“我这个人不喜欢揭人家的隐私，但不对你讲清楚，又没法请你帮忙。这些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的，请你千万要保守秘密。”
　　凯莉叹道：“想不到草护士的经历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但你要我怎么帮忙呢？”
　　“当然是帮我大哥，他是真心想帮草上花，却被草上花看成是大骗子，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才来请你帮忙的。”
　　“难道不能解释清楚吗？”
　　“大哥是想对她解释，可现在草上花看到我大哥就跟看到仇敌似的，根本不听。你和草上花常在一块，或者你可以帮忙让草上花改变对我大哥的看法。”
　　“好吧，我回去劝劝她。明天下班你在医院门口等我，我把结果告诉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
　　“大家互相帮助嘛。”
　　两个人相视而笑，都觉心情非常愉快。

　　凯莉回到宿舍，草上花已经做好了饭在等她。
　　“凯莉，今天怎么练到这么晚？快吃饭吧。”草上花边说边把饭菜从锅里端出来，摆到桌子上。
　　“哦，我出来的时候遇见一个朋友，多聊了一会儿。”
　　两个人把筷子、刀子、叉子、勺子都摆好，由凯莉代谢饭祷告，然后才开动。
　　“草护士，我今天遇见的那个朋友，他说认识你。”
　　“认识我？是谁啊？”
　　“他叫曲若水。”
　　“是他？”草上花的脸色立时阴下来，“你怎么和他是朋友。”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哦，他看你和黎先生之间有误会，就想请我帮忙，好让你们和解。”
　　“和解？”草上花冷笑一下，“他们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了。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黎先生是真心想帮助你，却被你误解，心里很难过，整天闷闷不乐的。”
　　“凯莉，你被他骗了。你知道黎志深都做过些什么吗？他为了逼我回到他那儿，暗中使坏，让我找不到工作。院长手臂上的伤，就是黎志深派人去教训收留我的小红，院长为保护小红才受伤的。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带着一大堆礼物去找院长，在院长面前说我的坏话，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院长开除我！”
　　“这么严重啊，曲若水说的可简单多了。不过，也许这里面真的有些误会，你能不能给黎先生一个机会？主也教导我们要饶恕人不是吗？”
　　“饶恕他？我做不到！”草上花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凯莉无奈，跟出来：“好啦，这件事以后再说，先回来吃饭吧。”
　　草上花的心绪平静了些，说：“凯莉，我知道你是好心，以前的事，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不愿提起。”
　　“我明白，从前的就让它过去，让我们忘记背后，努力面前！”她做了一个挥拳的手式。
　　“好，一起努力。”草上花笑着也挥了一下拳。

　　第二天晚上，曲若水怀着期待的心来见凯莉。但凯莉并没有好消息带给他。
　　“看起来草护士对黎先生的成见很深，很难消除。不过，”凯莉笑着眨眨眼，“如果你愿意陪着我在教会做一个月的义工，并参加礼拜，我就给你出个好主意。”
　　“好，不就一个月嘛，我答应你。”
　　“中国有句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坏印象是黎先生自己造成的，恐怕还要他自己来改变。”
　　曲若水点头：“你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是草小姐现在理都不肯理我大哥，想改变印象也没机会呀。”
　　“没有机会可以创造机会嘛，让黎先生常到我们医院来不就成了。”
　　“他又没病，总上医院干什么？”
　　“干脆让他装病，去住院。到时我派草护士做他的特护。”
　　“装病？”曲若水笑道：“亏你想得出来，这可真是个馊主意。我想，我大哥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去住院，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这才能看出诚意来呀，黎先生那么有钱，拿点儿住院费出来还有问题吗？”
　　“喂，你该不会是为了给医院增加收入吧。”
　　“随你怎么想，反正主意我是出了，听不听由你们。”
　　曲若水不置可否，笑笑说：“不管结果怎样，总是让你费心了。为表示谢意，我请你去吃饭。”
　　“不用了，草护士要知道我和你去吃饭，一定会不高兴的。你这顿先欠着，等他们和好了再请不迟。”
　　“你觉得他们能和好吗？”
　　“只要黎先生有足够的诚心，一定能。”

　　曲若水觉得凯莉的主意有些好笑，就算黎志深很希望能改变在草上花心中的印象，也不至于做出装病住院这么离谱的事。但他又不甘心自己白白费了这些心思，至少也要让黎志深知道自己有多关心他。
　　于是，他还是把自己如何找凯莉帮忙，凯莉出了这么个主意的经过向黎志深讲了一遍。
　　“什么？开什么玩笑，要我装病去住院？亏她想得出来！”黎志深对此事的反应，正如曲若水所预料的。
　　“我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嘛，但凯莉说只有这样才能显出你和解的诚意。大哥，凯莉说的也有道理，草上花是因为与你接触太少，不了解你，才会误以为你是个骗子。如果她与你接触多了，就一定会被大哥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
　　黎志深不禁露出笑意：“我折服她干什么？又不要娶她做太太。”
　　曲若水点头：“说的也是啊，草上花与大哥本就毫不相干，大哥有那么一大堆重要的事要做，哪有空去做这么无聊的事。”
　　“好了，”黎志深说，“你去帮我收拾一下，明天，我去住院。”
　　“什么？”曲若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去住院，你不觉得这是件很好玩的事吗？”
　　“但是大哥，我不觉得你是喜欢玩这种游戏的人。”
　　“万一草上花以后遇到老林，在他面前说我的坏话怎么办？这个坏印象是一定要改的。我现在就去给李爱华打电话。”黎志深说着向书房走去。
　　曲若水原本以为凯莉的这个主意会让黎志深知难而退，进而打消非要改变自己在草上花心中印象的想法，从此不再去管草上花的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完了。”曲若水望着黎志深的背影轻声说，“大哥，你完了，我以一个局外人的清醒眼光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