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10、第十章

　　晚上的时候变了天，下起了大雨。草上花蜷缩地坐在路边的一家屋檐下，又饿又冷又疲倦。她呆呆地望着前面地上飞溅的雨水，回想着与林立诺在一起的一幕幕。从他向自己打听路，一直到他绝情地弃自己而去。她闭闭眼，泪水从脸上滑落下来。上次他决定回到花美玉身边时，她并没有怪他。但这一次，她无法再原谅他。她又想起在家等自己的姥姥，自己该怎么回去见她？她感觉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恐怕自己这一夜都熬不过去了。或者，死了更好……
　　一辆汽车开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她低下头去，这样惨的景况暴露在车灯的照射下是件很难过的事。
　　有人从车上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她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你冷不冷？”
　　草上花抬起头来，发现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打着伞站在自己的面前。再仔细看竟是今天在码头上把自己摔倒的人！她惊慌地站起来，说道：“我真的和那个小偷不是一伙的，真的没有办法还你表。”
　　黎志深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要表的。今天是我误会你了，对你那样粗暴，真对不起。”他看见草上花衣袖上的血痕，有些负疚，“你的胳膊……还疼吗？”
　　草上花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望着他。
　　“你看你，冻得浑身都在发抖呢。”黎志深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草上花披在身上。
　　他的衣服很暖和，一直暖到草上花的心里，让她感觉在被遗弃的世界里又找到了一丝温暖。
　　黎志深为消除她的顾虑，说道：“我叫黎志深，是海天服装厂的老板，请你相信我不是坏人。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没有地方去。”
　　“你没有家吗？”
　　“我是外地来的，一个人到这里……想找个工作，结果工作没找到，钱也花光了……太饿的时候拿人家的东西吃，被打了一顿。”草上花临时编出一个相当合理的慌言。
　　黎志深当然不能揭穿她，说道：“能不能让我帮助你？你可以先到我家去住，等你有可去的地方再说。”
　　“不用，我又不认识你。”
　　“我不是告诉你我叫黎志深了吗？我懂了，你是怀疑我的动机。我真的没有坏心，只是因为今天在码头错怪了你而内疚，想帮帮你。你现在最需要一份工作，正巧我的工厂在招工，你就到我那里去工作，怎么样？工厂里有宿舍，挣的工资也足够养活自己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草上花仿佛在绝境中看到一线希望。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我黎志深在秦海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说谎呢？”
　　“那……明天我到你的工厂去。”
　　“你怎么还不信我？难道我会把你扔在这里，自己安心地回家吗？走吧，别犹豫了，看你现在这样子怕是支持不了多久呢。还是先到我家里休养一下，等身体好一些再去上班，大不了到时我扣你一点工资就是了。”
　　看到他一脸的诚意，草上花心想现在也没有别的出路，只好信他一次了。于是说：“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黎志深见她答应，心下甚喜。说道：“麻烦什么，这对我来说是举手之劳。”
　　他举着伞护着草上花上了车，对曲若水道：“走吧，回家。”
　　曲若水裂着嘴笑：“大哥，我还从没看你给女人打过伞，居然象模象样的。”
　　黎志深瞪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快开车！”

　　草上花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气派的宅子。
　　汽车驶进一个拧着漂亮花纹的大铁门，绕过一个圆形的水池，停在一幢白色的小洋楼前。
　　黎志深下了车，举着伞给草上花打开车门：“草小姐，这就是我家，请下车吧。”
　　草上花下了车，忽然想起什么，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姓草？”
　　“哦……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呀。”黎志深暗自埋怨自己不小心。“瞧，这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快进去吧。”
　　草上花顾不得多想，随着黎志深进了屋。
　　她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家具摆设，后来她才知道那些都是豪华的西式家具。
　　草上花正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妇女迎过来：“少爷回来了。”
　　黎志深点点头，说道：“大婶儿，你带这位姑娘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裳。”
　　“不用……”草上花觉得难为情。
　　女佣笑道：“没关系的，跟我来吧。”说着拉着草上花向里走去。“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草上花。”
　　“哦，草姑娘……别说，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姓草。你是怎么认识我家少爷的？”
　　“哦，他说可以让我到他的厂子里去工作，我也实在没地方可去，就跟他来了。”
　　“是这样啊，你到这里尽管放心，我家少爷心善着呢。”
　　女佣带着她进了浴室，给她指明各种浴具，帮她放好水。又去找了件衣服给她：“这是以前太太穿过的，你别嫌弃。”
　　草上花说：“这衣裳太好了，还是留给太太穿吧，我穿自己的就行了。”
　　女佣叹气道：“你还不知道吧，五年前，老爷太太在一次海难中都去世了，现在家中就剩下黎少爷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什么？”草上花吃了一惊，“想不到黎先生的身世也这样可怜。”
　　“是啊，想想少爷也真是不容易。我常想他要是成个家就好了，可他偏偏一拖再拖，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女佣说着摇头叹气。“不说这些了，你的衣服都湿了，就穿太太这件吧。别嫌弃，太太生前可是个好人呢。”女佣说着放下衣服，走了出去。
　　草上花洗过澡，感觉浑身的寒意都消失了。她换上女佣拿给她的衣裳，那是一件淡粉色的丝质旗袍，穿在身上轻飘飘的舒服极了。草上花望着镜中的自己，简直不敢认了。旗袍很合体，把她玲珑的曲线完全勾勒出来。因为热气的作用，她原本苍白的脸泛出了红晕，尽管她的额上还有块於痕，也丝毫掩不住她的美丽。
　　女佣看见她出来，赞叹道：“想不到这衣裳这样合身，就是太太年轻的时候，穿起来也没有你穿着漂亮呢。来，少爷让我给你煮了燕窝粥，放在厅里呢，快去吃吧。”
　　草上花随女佣来到客厅。黎志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换了装的草上花不由愣了一下。
　　女佣笑道：“少爷，想不到草小姐穿太太的衣裳会这样合身吧？简直就象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黎志深回过神来，笑道：“是啊，我差点没认出来呢。草小姐，你一定饿了，快吃点儿东西吧。大婶儿，一会儿你带她到客房，我先去睡了。”他怕草上花当着自己的面儿不好意思吃饭，当下先上楼去了。
　　草上花吃过饭，女佣把她领到楼上的客房，说：“草小姐，你一定很累了，快休息吧。我住在楼下，我家少爷就住在最里面的那间，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们。”
　　“大婶儿，谢谢你。”草上花感觉很过意不去。
　　“谢我做什么？我只是个佣人。”女佣笑道。“要谢就谢我们家少爷吧，时间长你就知道了，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草上花又问：“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们俩个在这住吗？”
　　“还有曲先生，他是少爷的司机，住在偏房。”
　　“就是开车的那个人？”
　　“是啊，曲先生那个人脾气好着呢，很容易相处的。”

　　草上花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感觉就象在梦中一样。从前看孟国学家房子高些大些，就觉得很了不起了，但跟这里比都没法比。要是让姥姥来就好了，哪怕是住一天。可是，这必竟是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再好也不属于自己……
　　她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黎志深来到书房，拨通了林立诺的电话：“老林，她在我这，一切都好。你尽管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