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静中月

57、五十六章 取消计划

　　“哦？”使臣似来了兴趣，“段王爷与我还是故交？怪我实在记性不好得很，竟将此事都忘记了，看来这杯酒我得自罚。”我为使臣满上酒，使臣仰头一饮而尽,饮完酒后，他又续道，“可是我出任南宣国还是第一次，作为使臣也是第一次，那……我与段王爷的交情，段王爷可否提醒一二？”
　　段毓书爽朗地笑了一声：“小王与韩大人曾经没有在南宣国有过交情，难道就不能在北弘国有过么？说来那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大概……嗯……”段毓书说到此淡淡地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又看着使臣续道，“大概六年前，小王带着宠妾在北弘国京都游玩，恰好碰见了韩大人和……如夫人也在街上赏夜景呢。”
　　使臣大人这边也笑了起来：“段王爷想来是认错人了，家母一向看管得紧，六年前我年纪还小，哪里有什么如夫人。”
　　“哦，小王又错了！”段毓书恍然地拍着自己的额头，“这次是小王记错了，当时的情景小王大约记得，嗯……哦，对对对，记得是韩大人带着一个小厮，那小厮不甚踩了明儿的脚，明儿脾气不好当时就对那小厮使小性子，后来被韩大人出面制止。”
　　“嗯，经段王爷这么一提醒，似乎确实有这件事。”
　　我和段毓书迅速交换了眼神。
　　“不过……段王爷想来贵人多忘事，那次我带在身边的不是小厮，是个婢女，名唤……”

　　名唤“静女”！

　　如一道细雨，洒落在禾田之上，我紧紧握着酒壶，告诉自己这次万万不要再出现任何差错，想上前再为使臣，哦不，应该是韩奕宏斟酒，双脚却沉重地犹如千万斤，怎么都挪不动。
　　“哈哈哈……大同小异，大同小异，韩大人，总之小王说的没错吧，小王与韩大人确实是故交。今日小王特为韩大人备了节目，”段毓书一击掌，声乐响起，霎时一群舞姬鱼贯而入，随着韵律婀娜起舞。
　　段毓书朝我使了眼色，我会意，从韩奕宏身后撤回。

　　进入一间偏阁，段毓书很快就跟了过来，他将门插上，面色有些凝重：“试探了他，竟然知晓那件事，看来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韩奕宏本人。你观察他言行神色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要我说，这个人的言行和神色与韩奕宏差得太多，可是……他既然记得那件事，还知道……”还知道“静女”这个名字，那么在皇宫的宴席上，我以贵妃的身份出现，他是否认出了？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想当初，韩小王爷有个婢女叫‘静女’这件事在北弘国京可都是家喻户晓，他为了充装韩奕宏而打探这些事作为自己的‘阅历’也无不可。我们还是用其他方法来确认这个人是否是韩奕宏吧。”
　　“韩奕宏喝酒极爱醉的，可这个人的酒量明显好得很，我看你与他已饮了近一壶了，他似乎还是没什么反应，相反……”我看着段毓书，面色微微泛红，如一块美玉生出无暇红晕，更添了几分明丽的媚气，“你都……”
　　段毓书哼笑一声：“你终于舍得关心一下我了，我看你自见了那个使臣，尤其从他口中说出‘静女’二字时，眼神那叫一个媚，笑容那叫一个妖，真是一个绝色舞姬。”
　　我干干咳了一声：“一会儿将你的酒换成白水吧。”
　　“我只怕他是学了什么内力不怕饮酒，就算我换成白水也是灌不醉他，一会儿进去之后……”段毓书朝我勾勾手，我踮起脚靠近他，他垂头低声向我如此这般地说道。

　　再次进入宴席，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依旧站在韩奕宏身侧为他斟酒，段毓书又客套着劝韩奕宏饮了一杯，仰头饮进，酒杯方放在桌面上，韩奕宏不堪药性，扶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摇晃。
　　此时舞蹈已经结束，那些丰乳肥臀的舞姬站成一排。
　　段毓书指了指这些舞姬：“南宣国要数南疆的姑娘们善舞蹈，这些舞姬可是小王从南疆亲自挑选的，韩大人可有看的上眼的，今晚就可抱得美人归。”
　　酒过舞过，气氛空前高涨，像段毓书这样的人能想出这样的计策简直合理的很。
　　使臣似乎想摆手，不想刚伸了半路，就扶着桌角，才勉强让自己没有从座位上跌下来。“多谢……多谢段王爷的款待……我不胜酒力，有些头晕……”
　　段毓书笑着朝我使了眼色，我迅速褪下外衣，露出穿着和舞姬一般的服饰做到使臣旁侧，扶了他一把。

　　段毓书朝那群舞姬招手，当即有四个舞姬雀跃地向段毓书走去，有得为他斟酒，有得为他布菜，看着好不和谐。段毓书左拥右抱也一般春风得意。
　　“既然是朋友，还是故交，韩大人就不必与小王客气，尽管享用好了，另外，这个舞姬也是小王特别为韩大人送上的礼物，你看她像谁？”
　　使臣一手扶着桌角，一手扶着额头，眯着眼微微地喘息，段毓书的话不能引起他的丝毫兴趣，一直视我为无物，不曾看我一眼。
　　我又为使臣的酒杯里添了一杯酒，笑盈盈地递在他手上：“大人，段王爷总说民女像一个人，可是却一直不告诉民女像谁，大人能否为民女回答这个问题呢？”
　　使臣本不欲去接，最终侧首眯着眼眸看了我一眼之后，还是接了。

　　我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景王一个阴谋把戏中的棋子，他只是长得像韩奕宏而已，只是长得像。
　　可是当我与他四目交汇的瞬间，心弦还是由不得狠狠地颤动。
　　那样的眉眼，那样的鼻骨，那样脸型是自大火之后我梦中出现无数遍的，也描摹过无数遍。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终于知道我的梦中为什么会出现他，我不得不承认我对韩奕宏的感情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喜欢。

　　使臣勉励坐起身子，伸手捏着我的下巴，道：“段王爷真有心，是……有几分相似，不……应该是……不仔细辨认，那我就要把她错认成静女了。”语气很冷，连同着笑容都是冷的，我失措地不敢继续看他。
　　“哦，是么？”不知为何段毓书的语气有些不对，他摆了摆手，阻止身侧围着他的舞姬们服侍，捏着酒杯的手指显得僵硬，对着使臣道，眼神却是定定地看着我，“那也没白费本王的一番苦心，只是本王好奇，这个女子哪里不像韩大人曾经的婢女呢？
　　“段王爷……问得好！”药性发挥极快，使臣几乎不能抬头说出一句完整的言语，只能勉强地半倚着，“此人……样貌几乎与静女无异，可是……她是一个任人操控的人偶，别人说往东，她绝不敢往西，别人说让她笑，她就绝不敢流泪，哪像静女的真性情，也不如静女……端……庄。”最后一句话使臣是看着我的服饰说的。
　　“哈哈哈……”段毓书大笑起来，似乎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可是笑容却异常难看，他指了指我道，“我知道韩大人什么意思……您是说这个女子没有魂魄，没有感情是么？韩大人您真是说的太精辟了，小王委实佩服。小王唐突，以为找了个一模一样的女子来就能让韩大人开心，看来是小王弄巧成拙，反而惹了韩大人不高兴，来人，将这舞姬遣出殿内。”

　　“段毓书！”我看着早已倒在桌上昏迷不醒的使臣，站起身指着段毓书怒道，他到底这样做为了哪般。
　　段毓书做了一个手势，殿内的人都纷纷退了下去。唯剩下我们三人。
　　“那个计划取消。”
　　“什么？”
　　“让你扮作静女扶着他回房，脱他衣物验身的计划取消。这样够清楚了么？”
　　“可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一时……兴起，想取消了。”
　　“可是你凭什么，我们在这件事上做了这么多努力，你却不知发了什么疯，在他面前诋毁我，还突然取消这个计划。”
　　“你觉得我在诋毁你？”
　　“说重点。”
　　“好，我突然取消计划我没告诉你，可是……现在使臣就在你脚底下，你现在就可以脱他的衣服，看他是否是韩奕宏。”
　　我狠狠瞪了韩奕宏一眼，便俯下身让使臣躺在我的腿上，开始脱他的衣物。
　　“够了！”段毓书厉喝一声，几步走至我跟前抓起我的手臂，把我从座位上提起来，韩奕宏脱力一下就滚落在了地上，“你没有魂魄，没有感情，还说是因为我诋毁你？你就可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当着我的面去脱另一个男人的衣物。”
　　“你在说什么？”我疑惑。
　　“你是我见过最自欺欺人的女人，事已如此，他就是韩奕宏，你还不想承认？”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为什么他好像不那么使你如珍宝，你接受不了了是么？换了我是韩奕宏，我也会这样对你。因为你没有魂魄！没有感情！”
　　我错愕地看着大发雷霆的段毓书。
　　“单说长相来看，他与韩奕宏像么？一个人的品行脾性容易改变，但是长相是不容易改变的，他知道六年前我们四人在街上撞见的事，他其实也一眼认出了你，却没有拆穿罢了，他看你的眼神，那样忧伤绝望，难道你都读不出来？还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你配说这句话么？最重要得是他浑身的刺青，难道你不知道刺青是为了掩盖大火中烧毁的肌肤？尹菲菲，我觉得但凡哪个男人若对你动了心，就是走进了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归根结底就是你太自以为是。而且……蠢得要命。”

　　一直到后来，我都不太想承认段毓书对我的评论，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因为此时已经有一个男人因为我的自以为是而沉睡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