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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幼稚鬼们的游戏 ...

  •   陈文明点人,大部分也都是低头不说话。渐渐的,他也不怎么点人了,期末前一个月数学课比深夜的寝室都安静。
      燕其音几乎一个学期没听讲,早不知道进度几何,现在更是一头雾水。他倒也没有要补上去的意思,只是偶尔带着程留还的几本幸存的小说来教室看。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沉默着打游戏到深夜,然后翻来覆去折磨床褥。
      窗外的棕榈叶淋了白雪,被风一吹就是一阵扑簌簌的落雪声。凌晨两点,万籁俱寂。程留伸出头往下看,可以看见蓝色屏幕照出的苍白侧脸。
      他突然出声,细弱蚊蝇,“还不睡吗?”如果不是燕其音注意力四散可能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戳手机的手一顿,诧异地往上看了一眼。还以为自己是在梦游,不然怎么能听到程留的声音。
      “嗯?”
      程留没说话,小心翼翼地从上铺爬下来,透进来的雪色好像还能看见他呼出来的白气。
      “吱——”门被他轻轻地拉开了,燕其音抬起半边身子看他,“你干嘛呢?”夜里很安静,即便是细小的动静也被放大无数倍。
      快速出去的身影没说话,刻意放缓的脚步声在夜里听起来还是有些明显。忽然,外面本该安静的饮水机响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又归于寂静。
      关门的时候带出一点冷风,燕其音把手机压着没有看,只有一点雪色。程留被热气熏红的手,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面冰凉的脸。把怀里的热水袋塞给他,还有一个保温杯。
      “喝了快点睡。”他催促道,“待会别把别人吵醒了,我睡了。”
      燕其音狐疑地打开了保温杯,又烫又热的奶香飘在鼻尖。一时半会肯定是热不了牛奶的,他应该是提前在热水里泡好了倒在保温杯里的。刚刚应该掺了热水,尝了一口,还有一点温热的蜂蜜甜香。温牛奶和蜂蜜,都是助眠的东西。
      有人送给东西都很别扭,在怀里揣了半宿,等人都睡着了再把东西拿出来。热水袋敷在脑门儿,很好地缓解了冷气带来的头疼。没想到现在越来越娇气了,燕其音想笑,却没笑出来。
      他帮程留的那些,不过是随便抬抬手就能做到的事情。程留又是给他带饭带水,整理桌子搬东西的,还半夜三更不睡觉就为了给东西给他。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可能是当时无聊,一时同情心泛滥不想他淹死在这里。
      但越接触,越变味儿了。
      “等会儿!”
      “嗯?”
      他要往上爬的动作停了,低头往下看。
      “怎么了?”
      “你少给了一样东西。”
      他仰头靠近,夜里只有安静的酣眠,带有淡淡蜂蜜香气在青涩的吻间交换。男生搭在床边的手捏皱了床单边角,交错的呼吸,嘴唇柔软,激动地好像在灯下偷吃奶酪的小耗子。
      “拿到了。”
      程留没说话,红的眼尾,急促的呼吸,慢慢爬上去了。听着下面消停的动静,慢慢放平心情,太难了。
      一月初,难得好眠。
      第二天因为下雪不跑操,燕其音难得跟程留一起起了个大早。寝室楼正门锁着不让走,侧面开了,一路都是乌漆嘛黑的。
      程留拽着他的袖子,“别乱跑。”
      燕其音笑道,“深夜失个眠就把我当病患了?我认路的。”他这还没得意半天,就是一句,“卧槽!拉我一把!”
      他腿长走的前,率先踩到了前面挡在路中央的一堆沙子。最近学校不知道在整什么幺蛾子,正门不让走,侧门怼了好几个沙堆。沙子上面落了厚厚的雪,在昏暗的雪光下面跟其他地方一个颜色,一不注意着就踩进去了。
      程留拽着他往前走,小心翼翼地绕过沙堆。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声音里带着说不分明的笑意,好像在幸灾乐祸。现在他不会被燕其音轻易一拽就跟着一起摔了,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在缩小。
      燕其音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反正现在外面都没几个人,也没人看得见他在散德行。
      “你笑我,没有三顿饭忘不掉。”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幼稚了?”程留惊奇道,
      “幼稚?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我什么德行了。”他的语气很似乎惊奇,手掠过一片棕榈叶。手里的雪团成团,圆滚滚的。“你是没见过我更幼稚的时候。”冰凉的雪团塞到脖子里,冰得程留一个激灵,他顿时甩开他的手。
      “你别走!燕其音!”
      寝室楼的地势比较高,高中部的教学楼在最底下,自上而下有一个坡度挺大的水泥坡。昨夜下的厚雪都结了冰,燕其音踩着雪快速往下滑。
      程留在后面追着他,前面猛的拍了一把他的后背,“你再跑?”
      回头却是一张陌生而迷茫的脸,“啊?你打我干什么?我认识你吗?”
      程留:……?
      燕其音藏在栀子花丛里笑飞了。
      程留追着追着也放肆地笑出声,太幼稚了。
      明明什么也没玩,但他就是高兴。好鲜活的情感,好鲜活的人。因为生活本该就是种律动,须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
      而心也存在于这种微妙的感受里,奇妙而活泼地跳动着。
      从前程留就有中午不午休的习惯,现在没人查寝,他干脆直接中午不回寝室。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睡一个好觉就行。燕其音上课还是容易困,学习也不大上心了,从前一起做作业的两个人变成了一个。
      午休倒是变成了两个人,似乎更黏得更紧了,就是没有抱着啃。
      程留看书,他趴在自己桌子上假寐。
      “这么困还要跟我来?脸上都睡出印子了,教室睡着还不舒服。”他伸出手揉了揉睡出的痕迹,更红了。
      午后阳光像一杯香醇的奶茶,燕其音贪婪的晒着太阳。
      “寝室太潮湿了,而且不靠着你我睡不着。”
      程留失笑,“合着我就是你的安眠药了是吧?”
      燕其音趴着不说话,眯着眼睛,想接吻。
      桌子冷硬,程留给他折了围巾垫在上面。围巾被暖手袋烘得热热的,像是要人困死在里面。他来是来了,不过跟没来也没什么分别。他经常在各种课上睡觉,冬天披着长袄靠着程留睡得很香,似乎根本不在意成绩的事情。
      一月只剩下最后几天,也就剩下一个期末考试了。
      靠在程留肩膀上,距离近得他几乎可以感受到燕其音洒在脖子上的热气,他像一个感同身受的旁观者,有心无力地看着他衰弱。
      他知道的,其实现在就是倒计时,有些人是见一面少一面。
      他先前下课的时候给燕其音接了热水,现在长久不动反没那么冷。也是他们位置靠后,大部分老师还能安慰自己眼不见为净,不惹事就行。
      “昨晚又没睡着?”程留问,空气冷得说话都会哈出白气。
      靠在肩上的人睡眼惺忪,“睡着了,做噩梦了,但还是困。”低沉地几乎有些沙哑的语气,“药里面有一些安抚镇定的成分,跟感冒药一样,吃了就困。我有时候都快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梦里都是噩梦,睡着了也累,不睡更累。”他轻声嘟哝着,是无意识地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他们没联系的那一个暑假,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夜之间偷走了燕其音,还不断给他播撒困倦又失望的种子。
      程留:“我要你留下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燕其音声音越来越低,“是我想来看……你……别瞎……想”,他的头彻底失去了力道,倚靠着程留。
      阳光照得他的睫毛染成鎏金,像两把阖上的小扇子。上次说这种话的时候,燕其音也是在安慰他不要把什么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遇事不要责怪自己,要指责他人。
      他见过燕其音吃药,一个小纸包里抱了十几粒不同的白色药丸,他喝了一口水直接全都吞了。那个年纪,大部分人还是对胶囊敬谢不敏的。包括程留自己,都是要仰着头才能吞下去。
      在没长成人之前,没有能力为自己或者任何人的决定负责。否则只是拼命握紧,也是徒劳无功的努力。
      “还是回家吧,”程留没动,任由他依靠着,笑容里有少见的温柔,“我前几次考了第一,我爸奖励给我一个可以联网的平板,我回家不用再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跟你说话。你有事就找我,我回家就会看你的。”
      这话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新换的电视机送的一个五百块的小平板,也不是什么牌子货,但总聊胜于无。
      燕其音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像是梦里也有很多不好的事情。程留知道,这样嗜睡除开药物,其实也跟他一样在逃避着什么事情。强迫性的休眠,让自己不去想。晚上噩梦不断,白天注意力难以集中,怎么都是煎熬。
      不如放他走,以后,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不像之前那样,喜欢就一定要抓到手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幼稚鬼们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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