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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合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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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手机的赵季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躺下的程留,回复道:“他睡了,不过刚刚脸色挺难看的。你到底说了什么?”
燕其音有些无奈,“我说我最近不来学校了。”
“你不觉得你们俩黏糊地有些不正常吗?”赵季不解地问,“程留看着对谁都挺冷淡的,一年多才跟我借了这一次手机,还就为了跟你聊天,我不能理解啊。而且,你不来学校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燕其音敲敲打打地之后还是删了,最终还是只警告他:“这种话不要在他面前说。”
赵季觉得自己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虽然好奇心旺盛,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程留的话更少了,他花大量时间在做题上。以前总是给自己没事找事,现在还攒钱买了几本五三。这对于小金库又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勉强算物有所值吧。
英语还是老样子,没人督促又不得章法,停留在六七十分的样子。听力前五个错三四个,让人泄气。英语单词记了忘忘了记,反复做无用功。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跟谁较劲,再没找过燕其音。
来了所谓的实验班也是矮子里面拔将军,随着课程的逐渐深入。再也没有人能超过他的政史地,终于来到年纪第一的位置。分数上浮地很严重,他不觉得自己合卷还能考这么多。主科有一个残缺,在其他学校是怎么也不可能排到前列。
可是,终于有机会站在垃圾堆上指责垃圾了。
今年的明德的文化节,这种文化节一般都是私报的。陈文明拿到了通知就往教室里赶,看起来心情不错。自从分班以后,一班和七班就一直被拿出来比较,现在这个机会可是他们班独一份儿的。
“今年李部长要求我们班出一个节目,你们音乐老师商量着干脆整一个合唱。”
“唱什么?”
“对啊对啊,”
“他们说唱喀秋莎,也符合这个月的主题。下午七八节课音乐老师会带你们去音乐教室。”
“就我们班吗?”
……
教室里顿时热闹了,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程留没觉得高兴,他觉得很烦,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背两篇文章。前面语文老师早自习点他,他的《师说》背的磕磕巴巴的。
每天下午的第七八节课跑到三楼最旁边的音乐教室合唱喀秋莎,他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音乐老师极其龟毛,领唱是文娱委员赵珂。
“这个地方要拉长……左边跟右边错开一句,自己制造和声……”
“来——啊——跑调了!”
“接着跟我来,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赵珂清了清嗓子,大声唱道:“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起!”
……教室里张着嘴的人忽然都变成了那幅蒙克的《尖叫》,捧着脸,眼睛和嘴巴都是黑黝黝的洞。程留敲了敲头,最近做噩梦做的有点多。总是反反复复地梦见自己杀了自己,又或者是杀了别人,梦里都是血腥暴力和厌恶。
噩梦,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站着连续不断地唱一两个小时怎么想怎么烦人,连续站几个小时,脚踝不行了。程留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磨到了极点,而且嗓子很干,读课文很疼。每天早自习来回检查的时候,领导还老要逼迫人大声地读出声来。
“我他妈真的烦了,为什么要选我们啊?”
“给我一粒金嗓子喉片,好兄弟!”
新鲜感变成了怨气,最近整个一班都是怨气满满。而且晚自习制度也改了,就一班和七班晚自习延长到晚上十点。寝室的熄灯时间没改,经常是进去没两分钟就熄灯了。程留咬着牙坚持,用脸说脏话。
音乐老师有时候自己也有课,他不在的时候就让赵珂带着唱。
“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真不知道为什么要选我们。”
“赵珂,我能出去一下吗?”
“赵珂,这一句怎么唱?来教我一下呗!”
……赵珂说话嗓子都哑了,但脸上不见什么疲色,她笑着扶着墙过来:“来了,姐妹儿,别急。”
“赵珂……!”
程留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热情,他心里说实话,只想跑。
今天的训练结束,音乐老师回来的时候听了效果,难得地鼓了鼓掌。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除了少数几个跑调还嗓门儿大的,其他都还好。你们下去再练练,争取拿个第一。”
稀稀拉拉地应了他几声,人飞快地跑没了。
经过两三个星期的训练,终于到了要彩排的时候。李成膝板着脸在下面看演出人员依次上台,等了一下午终于轮到一班。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起!”
整齐的声音传遍舞台,秾丽的红绸幕布从舞台边际垂下来。仿佛真的让人看见了那让人怀念的故乡,胭脂赤色的北地寒冬。程留的嗓子干哑,虽然上台之前喝了点水,喉管左右两边还是烧的疼。
赵珂背对着观众席,一身黑色的制服穿的整整齐齐敞敞亮亮的,很有精神头。
一曲毕,礼堂鸦雀无声,一会儿响起来寥寥数人凑起的掌声。赵珂有点紧张,这是她第一次指挥这种大合唱。虽然排练了有两个星期了,但还是……
她转过头,看见舞台上面闪烁的大灯,照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台下李成膝沉吟着没有说话,所有人的心仿佛都悬在了一根绳子上。他摆了摆手,朝出口指了指,说:
“撤了撤了,这个节目撤了,没必要出来代替高二学部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整个一班和音乐老师的脸色都有点难看。程留也忍不住有点焦躁,陈文明倒是露出一份见怪不怪的表情。要是其他人还了可能理论几句,要是李成膝,估计一班除了燕其音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人。
赵珂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她凑到陈文明身边。看起来有点着急,眼眶都红了。
“陈老师,我们好歹也练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说撤就撤了呢?我们当天肯定会发挥好的。今天是我的问题,打错了一个手势,跟班上的同学没有关系的。”
陈文明把手机插兜里,手一摊,无奈道:“你跟我说没用,你要跟部长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转头走了。
赵珂不甘心,又不敢上手去拉他。几个女生无法,只能把她拉着,劝道:“算了赵珂,李部长都发话了。”
“他说不让就不让了,那我们练这么久算什么啊?”赵珂声音里夹着哭腔:“凭什么啊?”
“对啊对啊,算了吧珂珂,没什么。”
“先回去吧。”
“我靠,这有什么好哭的,她自己说是她的问题。凭什么换了我们整个班的人?把她换了不就行了。”
“别说了,小心给她听见了。”
“听见了不就听见了。”
赵珂的哭声戛然而止,心里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恶心感。早知道没什么凝聚力,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要说风凉话。她像是不肯接受现实一般,慢慢地落在队伍最后面。
程留跟在人群背后,他看过那一套手势无数次。赵珂今天没错,她却说自己错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少年低声询问,
少女嫌弃地蹭着眼睛的眼泪,眼眶揉得通红。终于不见一丝脆弱,她说:“我以为换掉我,起码能得到一个机会。”
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程留没说话,燕其音还说他偏激,真正偏激的怕是不止于此。
狼狈回去地班级整体气氛灰暗,往日叽叽喳喳地晚自习变得很沉默。整个一班彻底沦为年级的笑柄了,表演前夕节目被撤。但真觉得可惜的,没有几个。
程留知道李成膝话的分量,他不在乎考试,还能直接干预月考。
某次月考数学是他监考的。他逛了一圈发现五楼的人做卷子做的稀烂,直接叫停了五楼的考试。在黑板上讲起了最后一题的解题思路和计算过程。整整写满三块黑板的计算和思路,虽然他很厉害思路也很清晰,但是程留还是快气死了。
数学卷子没做完,排名倒退到十一。整个五楼小换血,前十五挪了小半。
那一次照样跟现在一样,没有人敢吱声。只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因为他积威甚厚,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教室里死气沉沉,跟一块正方形的棺木似得。
程留不在乎这气氛,反而喜欢这样的安静。
午间大课间休息从做广播体操变成了跑步 ,李部长继续主持年级集会,“等会儿留下来别走,检查手机。”
程留没什么感觉,玩手机的那几个看起来有点着急。赵珂冷眼在看热闹,没说话。
从教学楼走下来一批年轻的老师,开始逐个搜身。没搜到什么,众人还以为挨过一劫。
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抽屉被翻乱了。程留小心整理燕其音的卷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原本放在那里的《百年孤独》和《追风筝的人》还有《解忧杂货铺》被收走了。
他自己的抽屉没什么,拿走了切东西的小刀。其他人倒是有不断的抱怨,此举,动了利益的小蛋糕。本来只是搜身,两方相安无事的相处。
长久而严苛的规矩,朝令夕改,习惯了。
他没什么违禁物品,无所谓。
下课又找到传话筒赵季,“记得跟他说一声,他的小说都被收了。”
赵季不可置否,挑眉道:“上次你跟他吵架了?我可不敢惹他,你自己说。”
程留面无表情,平静道:“那就等他回来自己发现吧。”
一旁的人怪叫一声,“哟,脾气这么大。”
程留懒得理他,收拾东西准备听讲。
这节课是历史,陈文明突然敲了敲门,脸色很严肃。
“程留,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