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难以预料的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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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华商厦是国内的百货业界的龙头老大，近些年来，随着国内贸易市场的进一步放开，国外的大型零售商纷纷涌入中国市场，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虽然勉强保持着第一的位子，但夏华的市场占有率一直处于下跌的状态，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在“双赢商家”的计划中，夏华愿意作为第一家“试水”的伙伴，当然也有他们自己的立场。
“目前夏华的市场份额大约在17.3%，拿西城区的一家沃尔玛来举例，洗浴产品在他们08年整年中，销售额大约占到了3.6%。可以说，洗浴产品是他们比较重要的一个利润点。所以夏华也希望借着这次机会，来深度挖掘一下，合作是不是可能做的另辟蹊径，比如去提升利润丰厚的产品的销售比例。对于客户需求统一的产品，因为销售策略的不同，在最终的成交量上，其实也会有不小的差异。”
任放再整理了一下手上的资料，确认所有的准备已经做的足够充分。
“我明白，也就是说，假设客户的消费能力是一定的，夏华最希望做的，是在盈利更丰厚的销售点，提高客户的消费量。”汪雨媛总结道。
“正解。”任放弹了个响指，出租车这时驶到了目的地，她深呼吸了一下，对汪雨媛微笑着说，“好了，我们走。”
夏华的办公地点位于繁华的国贸商圈，一幢二十一层的大楼，林立在高楼群中，外型并不打眼。
向门口的保安递交了名片，她们二人顺利进入了夏华。一路上遇到人不过寥寥，每个都穿着得体的正装，道路宽敞。
“我从来不知道，夏华竟然有这么大的产业！”汪雨媛在任放身后咋舌。
“你更不知道的是，”任放笑笑，“这幢大楼是夏华独立的产业。夏华的前身是地产商，转行百货业之后，就用他们自己的地皮盖了这一幢写字楼。”
汪雨媛啧啧感叹，原来这就是大陆的富豪，真是大手笔。
步入大厅，任放向前台小姐通报来意：“您好，我是UD公司市场部的品牌经理任放，和你们销售部的陆经理约好了见面会谈。”
“您稍等。”接待员的笑容甜美，打通电话后迅速交流了几句后，抬头冲她们微笑，“陆经理请我带您二位上楼，请你们跟我来。他还说，今天的会议，我们公司的乔总也会到场。”
“乔总？”任放跟上她的脚步，有些惊讶。她以前听陆经理提起过几次，夏华这一次的项目，全权由一位姓乔的副总来主持。可今天的会议只是个合作前的碰头会，主要是敲定几个流程的细节罢了，怎么需要劳动对方的负责人出场？
难不成，他们想追加什么条款？
她微微皱眉，琢磨着这究竟埋藏了对方什么样的潜藏条件。如果有必要的话，要找机会第一时间通知褚歌。
可能还真的如褚歌所预料，凡事都不会那么顺利简单。
“请这边走，”前台小姐一边带路，一边热心地为她们介绍大厦内的各部门分布。
显然，汪雨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其他问题上，她亲亲热热地挽上前台小姐的胳膊，天真地问了一句：“您说副总也姓乔，这么巧，不会和夏华的乔董事长有什么联系吧？”
正好走到了会议室门口。那位漂亮的小姐转过身来，冲她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轻轻敲响了门。
门立刻被打开，夏华销售部经理陆文武迎了出来，冲任放伸出了右手，笑容热情：“任经理，你们来的真准时，一路上过来还顺利么？”
他三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一副老实巴交的长相。任放集中精神，提起一百二十的警惕心，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人精。
“今天三环没怎么堵车。”她和他握手，“夏华大厦这么气势恢宏，十分感谢您，能给我们这么一个珍贵的参观机会！”
陆文武大笑几声：“任经理真会说话。这位是……？”
汪雨媛上前一步，有些热切地握住陆文武的右手，“您好陆经理，初次见面，请您多多关照，我是市场部三组的Line Manager汪雨媛，您叫我Shirley或者媛媛都行喔。”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的嗲音，自我介绍时微微歪着头，笑容十分可爱。看到陆文武双眼一亮，任放心中雪亮，暗自欣喜。
汪雨媛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自己对异性的吸引力。她们两人联手颇有默契，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组合的实力十分强大。
门虚掩着，看不到里面的人，在进会议室之前，任放压低了声音打听：“刚才我听前台小姐说，您这边，还有高层要参加？您对我们的计划，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不用担心，”陆文武无声地张了张嘴，不舍地松开了汪雨媛的手，音量恢复了正常，“今天的主题没变化，主要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实施负责人夏天，我们再敲定一下合作的细节。乔总只是来旁听一下，他在化妆品市场是相当有经验的，有他来把关，我放心多了。两位请进，喏，这位就是我们夏华的高级副总裁、主管百货零售业务线的最高负责人——”
一个人靠窗站着，背对着她们、俯瞰着窗外的风景。
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映入眼帘，任放惊愕，怔忡地看着那个记忆里的男人，慢慢地在视线中转过身来。
这个镜头似乎被拉了很长，陆经理转过来，声音轻飘飘地传进了她的耳朵，清清楚楚：
“乔其，乔总。”
任放觉得自己似乎愣了足足有一个世纪，实际上，她的失态只不过持续了短短的几秒。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右手已经习惯性地送了出去：
“乔总……您好，我是……任放。”
他克制着满满的情绪，微笑着和她握手：“……小放，好久不见。”
其他三人惊讶地看过来，陆文武是单纯的吃惊，汪雨媛的眼里流露着几分羡慕神色，而另一位夏华的经理夏天，表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任放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她的脸色先变得苍白，再涨得通红，手顿在空中，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挤出那句客套的寒暄：“好久不见，乔其。”
乔其深深地看着她，片刻拉过她，亲昵地扶着她的肩，对另外三位观众介绍道：“任放是我大学时代的……学妹。我们已经有……四年没见面了。”
汪雨媛、夏天、陆文武的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着，猜测着，相视彼此，暧昧一笑。
任放勉强地扬着嘴角，像戴了一张僵硬的面具。四年没见面吗？她该说，谢谢他还记的清这个数字吗？那么不知他还记不记得，当年她站在他身后泪眼汪汪，目送他拉着行李箱走进安检门，他的头，始终连回都不曾回一次？
捏着衣角，手指用力得有些疼。任放咬着牙，感情中最痛苦的一幕，在眼前跳跃着闪过。
他出国了，高就了，走得干干净净，断得不留分毫。很快他们便失去了联络，也许是他的课业太忙，也许中国美国隔了大半个地球、因为时差原因很难碰得上，也许美国的话费并不便宜……她的电话，他没有打过；她发的信，他回的很慢，绝对不超过三行；MSN上那个小得看不清脸的头像，几乎一直是灰色的。
她失望，痛苦，难过，悲伤……难过得像死了一样；然后冷笑，放纵，漠然，怜悯……抚着脸颊，笑镜子里那个可怜可恨的傻姑娘。终于她还是从那段感情中走了出来，决定要为自己而活。咬着牙，删掉了他所有的信息，让他从此滚出了她的生命。
回到眼前，她看着一脸欣喜的他，心中五味翻杂。这样“感人”的重逢，上演的是究竟哪一出？他压抑着的激动，应该被她理解成什么样的感情？！已经过去了四年，伤疤明明已经不疼了，他这样自说自话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做出一副“我很抱歉以前伤害了你现在要补偿你”的样子来，究竟……算他妈什么！！！
强烈的情绪翻滚着沸腾着，混合着愤怒，夹杂着羞恼，搅拌着疼痛，沉在底的，是淡淡的哀伤。
乔其，你果然……还是一样的，不懂女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懂吧？因为你从来都不缺乏爱情，所以你从来不珍惜任何人。
“真意外，没想到我们会这么碰面。”她刻意和他拉开了距离，眨了眨眼，忍回泛酸的心情，“对了乔总，这次看在我们两个认识的面子上，怎样，要多多照顾喔？”
看着她模糊不清的表情，乔其深深地凝视着她，微微一笑：“当然了，没问题。陆经理，要对她们多多照应。”
乖觉的陆文武很快反应了过来，不再用打量的视线观察他们，拍着胸脯承诺：“乔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夏华将完全配合UD，不遗余力。”
任放虚软地笑笑。说真的，她根本不想欠他人情，但现实如此，即便在合作中公事公办，恐怕到头来她还是担了承他情的名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既然这样，果然是该索性利用到底吗……
她抬头，乔其正在看她，眼中带着一抹了然。
这种笃定的神情，似曾相识。就在不久前褚歌伸出橄榄枝时，他也是用这样高高在上的神情俯视着她，仿佛她是挣扎在现实中的蝼蚁，拼命努力着，最终还是屈服于残酷的命运。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吗？
明明站在这里，任放却忽然觉得，她和乔其的距离，比当年在机场的分手，来得还要遥远。
自嘲地笑了笑，她淡淡地说：“那真的要谢谢你了，乔总。”将视线转到夏天的身上，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夏天是个相当干练的职业女性，在夏华中担任市场经理，是陆文武的左右手，他们也是这一次合作案中直接的操作者。
直视着她的眼睛，任放笑着伸出手：“夏经理，以后还请你和陆经理多多指教，有问题及时与我们沟通，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夏天的脸颊上漾出浅浅的酒窝，双眼明亮，“对了，入乡随俗，像UD这种外企，一般都是直接用英文名字的吧？你们叫我Summer就好。”
“Kerry。”
“Shirley。”汪雨媛和她握手。
他们几人围着会议桌坐下来，乔其最后落座，坐在了会议桌正中的位子。
低着头装作看材料的样子，其实任放只是想躲开他的视线。但事实再一次地证明，她只是在自作多情。偶尔几次抬头，乔其听的用心专注，视线从没向她这边投来过。
很傻吗……很傻吧……果然很傻……今时今日坐在这里，她竟然还在控制不住地幻想着……他会后悔？会寂寞？会怀念她？
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
他于她，是铭心刻骨；她于他，是路边风景。她的潇洒是假的，他是的云淡风轻是真的。她的舍不得是真的，他的温柔体贴是假的。
结束了，当时说好的、想好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为什么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为什么还是不能很“成年人”，即便分手了还是朋友，再见面依旧能笑语晏晏？她想哭，可怜自己，因为她……实在太可怜了。
心里在难过，脸上在微笑。会议干脆利落地结束，告别时，她挺直了瘦弱的背脊：“今天很高兴和大家碰面，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预祝我们的合作案圆满成功！”
陆文武和夏天同时点头，乔其眼底写着看不懂的微妙：“合作愉快。”
任放和汪雨媛鞠了个躬，转身走出夏华总部。
她不想再去琢磨他，因为实在是太不值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难以预料的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