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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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是一件幸福的事。
从前在勾栏院里，小倌们凑在一起最喜欢聊的便是哪个男人为自己花了多少银子，而且交给店里的不能算，还得是那种花在自己身上的，就好像银子才是他们的家。
现在总算不同了。
现在他可以踏踏实实选一两件自己喜欢的家具，摆放在自己喜欢的位置，把陌生的环境变成自己熟悉的家。
香梅虽然不是很喜欢大厅里那套檀木黑漆桌椅，觉得它们使整个色调和气氛都变得严肃沉重，但终归是舍不得换掉的，因为它们是沈家世代传承的家具，有着镇宅的深厚底蕴。
大厅他唯一更换的硬件是屏风。
他拿起久违的画笔，凭记忆在宣纸勾勒出一幅四季山景简图，装进竹筒里，背着来到城中最著名的木工店。
张木匠正要接待，听旁边议论的人说，那就是沈家娶进门的男妻，从前不知道做什么的，一大把年纪皮肤也不光润身形也不好看，偏偏让沈爷视作掌中宝。
香梅看到门口陈列的成品镂空雕花屏风，敲了敲框听声音，觉得质地上佳，笑着问价格。
“这是陈年的桦木，入水则沉，挑人。”张木匠拿着篆刀，不正眼瞧，“只有稳重端庄的人能配得上，太轻佻的怕是要折煞好物。”
香梅低下头，听着周围闲言碎语的讪笑，也不去争辩什么，只是拿出了竹筒里的画。
人无声，画作却一下子就惊艳了众人。
京城画坊大气的风格在这南方小城实属罕见。
香梅对张木匠就事论事，认真道：“山自然是稳重的，但倘若一成不变摆在门口，未免显得死气沉沉的了，要想让山动起来，须有四季的变化，有日升日落春华秋实，方才显得灵动。”
这画又并非只是画，且还是一副四扇雕工图，其线条只有手艺人才能看懂，是极合适加工的。张木匠不得不服，点头称是。
香梅顺手又拿出二十两银子交付了定金。
张木匠的脸色渐变，心知方才是自己误会人了，连忙对香梅赔不是。
“敢问公子怎么会知道这等工艺？”张木匠追问道，“难不成你是京城来的？”
香梅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幸见过一回文澜坊御贡订制的全套木器而已。”
屏风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香梅没想到的是，消息传开，竟然还有人出十倍的价格想从张木匠手里买走他设计的四季山景图。他当然是不肯卖，如今的他只想好好跟沈恪过日子，布置属于二人的家。
除了屏风，其余的装饰品，譬如瓶器、灯烛、书画等也都有所添置，使厅堂看起来既不失严肃又颇具生活气息。
香梅对卧房和书房的改造则更加得心应手，驼底印花地毯配红木家具，一下子扫去原来的枯燥呆板，使整个空间显得温馨活泼。
涉及院子里的草木，他向张木匠打听得知城中有一位风水先生颇懂园林之道，于是专程拜访询问，定下了后院修竹前庭凿塘养荷花的方案。
三个月过去，院子焕然一新，家里上下都觉得好。
香梅这才渐渐意识到，沈恪让他做这件事，并不是真的因为在旧屋过不惯，而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提升他在家里的地位，让他活得更有底气。
感动之余，他觉得可以向沈恪交差了。
*
清晨，床帷之间光影朦胧。
“守之，咱们院子里还缺一棵树木。”香梅趴在沈恪的肩头，手里勾卷着发丝撩拨面前那张英俊的脸庞，“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事得你来定夺，其它的都办好了。”
沈恪微微睁开眼，嗯了一声。
香梅道：“问你话呢。”
沈恪道：“你喜欢的就好。”
香梅身上有种淡淡的花香，刚起发丝凌乱的样子看起来别有风韵。
沈恪咽了一下喉结，伸手撩开单薄的衣襟，试探香梅身下的动静。
并不意外，纵然面颊红润诱人，那处依旧是冰凉软塌塌的。
香梅不自觉往床里挪了挪，打开沈恪的手，笑道：“能不能说正经事了，你也真是的，明明一天天的那么馋，请你，你又不来。”
沈恪想了想，道：“说真的，让大夫来给瞧瞧吧，这没什么难为情，有病得治才是。”
香梅坐起来了，双臂抱着膝盖，喃喃道：“我没病。”
沈恪也已清醒，跟着坐起，伸手把香梅拖进怀里，小心拿毛毯盖住那微微发抖的可怜身子。
“我想要你，很想。”沈恪道，“可如果你不舒服，我也没什么滋味。”
香梅面颊微红：“我没有不舒服，也不是有病，只是那个地方，不行了……”
沈恪怜惜道：“好好好，没病，没病也是可以调养的。”
两个人私房对话声音很小，帐子外头只听得只言片语。
香梅把脸依偎到沈恪的脖颈边，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总算不那么冷了。
沈恪就耐心地抱着人儿，搂住手臂反复揉搓：“我能再遇见你，娶你，让你每天睡在枕边说着最亲昵的情话，这就是很幸运的事了，何况你还这么好，愿意照顾家务。”
香梅的唇角悄悄扬起。
沈恪揽着他，交握手腕，嘴唇贴在聋边厮磨轻语：“喜欢桑树吗？我们种一棵桑树好不好？”
香梅道：“好。”
沈恪道：“然后我们去见父母，带上你做好的鞋子，请他们到院子里走一走，好不好？”
香梅道：“嗯，好。”
沈恪道：“你真好啊，香梅。”
在听着这些话的时候，香梅感到身体由内而外的暖和，热热的，竟不知为何抬了一下。
这一下没逃过沈恪的眼睛，却叫香梅羞得要死一一这具被摸弄过无数次的身体居然会因为几句清汤寡水描述家常生活的话而兴奋，也太奇怪了，要是被人知道肯定要笑话的。
可从小到大，他所奢求的又何尝不是寻常人家的安稳日子呢，因为缺失所以渴望，因为渴望所以欲求，也算情理之中了。
沈恪张了张口，到底是藏住喜悦没说破，只装作没看到，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话。
香梅也一句接着一句应着。
沈恪道：“友人前些天送来几份补品，据说有滋阴补阳的功效，让燕儿在小灶炖了给你吃。”
香梅道：“还是大家一起吃吧。”
沈恪道：“不行，就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你吃好了，养好了，才能有精力做更多的事情。”
香梅也不敢忤逆了，只盼自己的身体真的能养好，早日能服侍自己的丈夫。
*
桑树的苗子是从城郊一户农庄订来的，刚到沈府，只有舟儿那般高。
预留的空位却有马车车辕那么宽，一根细瘦的树苗插在里面，比例失调得可爱。
香梅蹲着拍拢泥土，擦了擦脸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对沈恪道：“移植的时候要把枝叶剪去不少，所以看起来瘦弱，之后会慢慢长出来的，我负责照看它。”
“我和你一起。”沈恪卸下扁担，把水桶举起来浇灌树根，宽和笑了笑道，“过几年它就会长大了，会长得和那棵椿树一样高。”
香梅微笑着点头。
他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因为，他坚持亲手在这方院子里栽一棵树木，多少出于私心。
他想，如果真有一天到了沈恪厌弃他要赶他出府的时候，这棵树的根系应该已经扎稳在泥土里拔不出了，如此即使他人已离开，沈恪日日睹物思情，说不定还能回心转意。
他偶尔也恨自己这患得患失的性子，可人就是这样的，一无所有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一旦拥有了自己都认为是侥幸的甜蜜美好，就会拼尽全力去守护。
沈恪看香梅走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香梅摇摇头不吭声，良久，又打量了沈恪一眼，小心地说出憧憬：“以后我们就……就可以在树下乘凉了，是不是很好……”
沈恪道：“香梅，我很喜欢。”
香梅道：“喜欢，喜欢什么？”
沈恪道：“喜欢这棵小树，喜欢前院的小荷塘后院的竹子，喜欢厅堂的屏风书房的地毯，但最重要的是喜欢这个家里有你的身影。”
香梅听得心都酥了。
*
从这之后，香梅在小院子里过得自在多了，没有什么比在三步之内就能看见自己挑选自己的布置的事物更让他安心的。
心一安定，做的手艺就更出色。
那两双孝敬父母的鞋子做成，看起来比瑜城任何一家成衣店里卖的都更精致。
秋分之日，香梅鼓足勇气，接受沈恪的邀请一起去大院给沈老爷夫人问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番外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