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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番外十 ...

  •   到了宁波的客栈,香梅让阿碧跟着奶娘何氏一起照看孩子,自己也参与其中,大家渐渐熟悉起来。

      旺春看着每天给自己喂饭哄自己睡觉的香梅,终于开始认人。
      虽然还是很爱睡觉,但看到香梅的时候,一双乌黑的小眼睛立刻就变得亮闪闪的,嘴角还向上翘。

      那天中午,香梅把人马转盘放在榻上,一边转一边跟旺春说动物的名字。

      ——“这是嗷鸣~大虫~”
      ——“汪~汪汪~这是小黑犬~”

      旺春绕着转盘左看右看,红红的脸蛋儿跟着一颠一颠。

      香梅笑道:“来看看这个……哎哟怎么啦,怎么指着我呀?”

      旺春歪着脑袋看香梅,小嘴巴抿了一抿,唤出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称呼。

      ——“央央~”

      旺春的发音还不很准确,乍听起来像是“央央”,仔细分辨才听出是个“香”。
      “香”和“娘”相似,估计听周围的人都这么叫香梅,于是自然而然叫出了口。

      何娘乐呵道:“公子啊,小少爷认你,你以后就有得操心咯。”

      香梅除了教旺春玩转盘,对旺秋的生活也很关注。
      刚到客栈的那天他就吩咐给旺秋换一套新衣。
      原来的外衣倒还行,应是家里为过继礼专门给买了新的,可底衣就不那么合身了,袖口和裙摆都短了一大截,看起来很不舒服。

      阿碧按香梅的意思去成衣店买来染缬石榴裙和郁金发带,给旺秋重新打扮了一番,扎起两条秀气的小辫。

      都夸旺秋有小家碧玉的气质,旺秋却不照镜子,只不停地说谢谢。

      香梅自也经历过这些,于是找何娘说起顾虑:“旺秋虽是灵巧,毕竟已经记事,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怕她心里还是思念的,只不跟我们说。”

      何娘道:“公子多虑了,都说小孩子不懂事,我带过那么多,知道其实孩子才是最现实的,原来家里只能吃杂鱼又腥又咸,到冬天炭火烧不暖屋子连衣服都没得穿,现在呢,穿襦裙棉袍,吃白粥烩肉,住这么暖和的屋子,那点思乡之情啊,没过两天就忘。”

      这话香梅听是听了,到夜里给旺秋讲完睡前故事,仍然还会再床边多陪一会儿。

      终于有一天,旺秋在假装睡着之后又睁开眼睛,攥住了香梅的衣角。

      ——“小爹。”

      香梅很珍惜这个小动作,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是旺秋从小的习惯——攥着娘亲的衣角总是能给孩子带来安全感。

      旺秋用充满稚气的声音问道:“小爹,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香梅啧了声:“你看我像男的像女的?”
      旺秋伸出手,慢慢的摸过香梅的脖子,摸到喉结,认真道:“你是男的。”
      香梅道:“诶,对咯。”
      旺秋道:“那你为什么要嫁到沈家做媳妇?”
      香梅弯起眼睛,笑道:“你现在不懂没关系,只需要记住,小爹会和娘亲一样疼你爱你,你有什么烦恼也都可以来找小爹。”

      “小爹。”旺秋攥着衣角,浓密纤长的睫毛扑扇一下,终于打开了心扉,“我想家。”

      香梅浅叹:“家啊。”
      旺秋道:“娘亲说她以后不能再来看我了。”

      香梅道:“胡说……”
      他起身打开窗户让月光洒在床上,然后扶着旺秋的肩膀与她并排坐:“旺秋,娘亲很爱你,小爹和以后的父亲大人也很爱你,这个世上所有的亲人都很爱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同一个月亮。”

      旺秋的眸中映着玉盘般的圆月,眼底闪动泪光。

      香梅道:“知道了吗?”
      旺秋抱紧香梅,点了点头。

      这次夜谈之后,旺秋的举止自然了很多,眼神里也恢复了童真。
      那套作为礼物的摩侯罗本来被她放在柜子里一直都没敢打开,现在则经常受到宠幸。
      她给每个小人儿都取了名字,还会带着旺春一起玩摆家家。

      如是,客栈的包房里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让过路人看了都羡慕。

      *

      沈恪却无暇参与亲子时光,接连数日都在外奔波。
      他约了三两位本地商行的友人相见,谈生意是其次,主要为询问北仑村渔场的事情。

      沈家过去贫寒,见沈恪这些年过得好了就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其实很多,沈恪深知救急不救穷的道理,烂泥扶不上墙的打发一次也就不再理会了,可像是沈岚这样的情况他自问是应该要帮衬的,何况如今还过继了人家的孩子。

      沈恪多方打听,得知北仑村渔民的日子之所以过得这样惨淡,除了天灾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人为——当地知县欺上瞒下强征税款,勾连商行做低价格压榨渔民,又向宁波知府行贿送礼保全乌纱,实在是罪孽深重。

      沈恪决计过问此事。
      他在朝仍有人脉,办过的官员考功名录之中也曾有知府孔书驰,知道孔书驰受计相提拔,在地方已满六年正要调入京中三司任职,于是两边做局,一方面出钱请商行友人继续调查北仑村渔税政策,收集知县鱼肉乡里的罪证,然后仿制请愿书交中书门下与计相为敌的宰辅的鹰犬手中,借风点火,另一方面又在与孔书驰见面时主动示好点明内幕,道此乃他人为争夺三司官职设下的计,若孔书驰此番想顺利进京不被弹劾,则必须舍弃知县重修渔政才能换回名声与地位。

      横行乡里的知县尚还蒙在鼓里,却已经成为了党派权斗的牺牲品。

      经过幕后的推波助澜,沈恪在一个月内把北仑村所在县城的主事官员全部拉下了马。
      他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很清楚,所以能拨开乱象直击要害,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

      宁波府为此重修渔政,减轻赋税,发放赈济,严格监管酒肆商铺从渔场进货的价格,鼓励渔民重兴产业。
      事情从此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恪相信随着新政的落实,像沈岚一家那样勤劳善良的家庭一定能挺过难关迎来希望。
      只是他无法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了。
      他的小家庭如今来了两个新成员,他不能让香梅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辛劳。

      *

      “守之,上晌我正在陪旺秋玩呢,忽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香梅在客栈盼到沈恪回来,连忙打开橱柜搬出一幅画来,“那位郎官就留下这么一幅画,说是孔知府为感谢你指点迷津相赠的,我一看竟是玄诚道人的真迹,价值连城,也没敢多问。”

      沈恪挂起这画,仔细品鉴了一番,笑了笑:“画是好画,可惜。”
      香梅道:“怎么?”
      沈恪道:“清明之时我自会寻一处青山,把这画烧了还给道人。”

      香梅默了片刻,想起上回从曾府出来的沈恪眼中也透着相似的神情,孤独而平静,如在暴风雪中狩猎归来的苍鹰。

      “那些事不提也罢。”沈恪调转话题,温情脉脉道,“礼物送给孩子们了吗?”
      香梅道:“送了,他们都很喜欢。”
      沈恪道:“好,今晚我们备一桌好菜,庆祝小家团圆。”

      *

      沈恪没想到的是,在培养和孩子的感情这方面,他仅仅因为办正事耽误了一个月就输尽先机——在香梅尽情享受小爹的新身份时,他在旺春和旺秋幼小的心灵中只留下一个刻板的父亲的印象。

      客栈在州城最繁华的地段,酒菜也是小有名气,但是除了沈三、何娘等几个下人在旁边使劲儿帮忙端菜盛菜烘托气氛,两个孩子似乎都不买账。

      旺秋在饭桌上安安静静的,是一个小淑女。
      旺春还小,只能吃肉粥和蛋羹。

      香梅就把旺春抱到沈恪身边喂,让小家伙多看父亲几眼,耐心地教导:“喏,这是爹爹~爹爹~~~”

      沈恪刚想捏一捏脸蛋儿,只见旺春紧蹙眉毛,小嘴噘起来,委屈巴巴的,眼看着就要嚎啕大哭……

      “哎呀,好好好,不看爹爹了。”香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把沈恪推到对面去坐,哄道,“乖,那你自己抓勺子,来,自己吃。”

      旺春举起勺子,盯住香梅,舔了一下唇:“不要自己吃,要香香喂~”
      香梅有些惊喜:“旺春会说话啦?”
      何娘也被逗得乐了,插嘴道:“公子啊,他其实很会说,就是不轻易说,看人齐了才愿意说,机灵得很呢。”
      沈恪道:“香梅,他……他刚刚叫你什么?”
      香梅笑了,还没回答,只听旺春又欢快地叫了一声。

      ——“香~香香~”

      香梅没空搭理沈恪了,连忙坐到旺春旁边,接过勺子给一口一口喂蛋羹。

      沈恪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有些酸涩地意识到,将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作为丈夫所得到的香梅的关爱都要被旺春分走大半。
      于是比起旺春,他更喜欢乖巧懂事的旺秋,后来直到年老这份对女儿的偏爱也没有改变。

      饭吃完了。

      香梅听沈恪说不日即可回瑜城,于是饭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他们在当地买了不少特产,加之两个孩子的用具,大包小包的东西比来时多许多,收拾起来也更费劲。

      香梅收拾着沈恪的衣服,微撇过脸,对那书桌前的身影碎碎道:“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忙得连饭都不回来吃。”

      窗外几声鹧鸪叫,叫得有情人心亦乱。

      虽然这几日精力都在孩子身上,但沈恪毕竟是他的枕边人,身上粘过青楼的脂粉他还是闻得到的。
      他也自知不该多心,愧疚之下,想着这话沈恪要是没听到就不再问了。

      沈恪却听得心里一阵酥痒,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人:“想我了?”

      “我想你做什么?”香梅淡淡的,“家里无非这些琐事,我对付对付得了,只是孩子的名字不是小事,你得拿主意,不可偷懒。”

      沈恪笑了笑,心下明白,也不再去拔这软刺,只是温柔吻过香梅纤长的后颈。

      那片皮肤是为数不多的保持着白皙如玉的地方,在深色衣领的衬托下独具美感。

      “不要……”香梅气息微喘,把那叠好的衣服又揉进了怀里,“孩子,孩子还没睡。”

      沈恪闻着他如垂瀑般披肩的长发:“香香。”

      “守之,你。”香梅忽地意识到丈夫在学旺春那样呼唤自己,臊得都要哭了,“你,唔,不许这样叫我。”

      小窗支着,透过缝隙还能看到路上的招牌和行人,马车咕噜轧过青石板路的声音不时传来。

      沈恪就把他的衣扣给解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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