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一目千空

6、第 6 章

　　张兵出门送董成军的时候，刚巧看到靳明月从车上下来。董成军笑着朝靳明月道“弟妹来了”，靳明月原本僵硬的脸色才稍微缓和。
　　他们客套了几句，直到董成军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张兵送走了董成军。
　　两人看着大奔尾灯慢慢消失在夜色里，灯光还裹挟着肉眼可见的细密尘埃。前几天的大雪让整个地面都变得湿漉漉，天却意外的晴朗着。
　　“我说了这样不行。”靳明月语气严肃。张兵听闻没说什么，只是俯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慢慢点上。靳明月也没说话，就那么死死盯着他看。火星从烟头冒到烟尾巴，反而烧的更亮了。
　　张兵把烫手的烟头扔到地上，融化掉的雪很快就就把那点零星碎火给浇没了。
　　张兵看着靳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看我们把小潇送到刚开的那个国际小学如何？”
　　靳明月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张兵叹口气，“外面冷，进屋吧。”

　　靳明月给张兵下了碗面。
　　“你刚和老董不是说下馆子去了吗？”
　　张兵呼哧呼哧吃这面，又喝了口汤，含糊不清地说道：“那饭店菜太咸了，不好吃。我没吃两口。”
　　靳明月冷笑：“那还和他天天混一起，喝酒呢吧。”
　　“喝酒那也是没办法！”张兵摇摇头，“你不懂，生意场上由不得你做主。”
　　靳明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张兵随口问道：“楚潇在家干嘛呢？看电视？”
　　“嗯。”靳明月点点头，没上幼儿园，也没个朋友。每天就看看电视，那孩子闷闷的，也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
　　说道楚潇，靳明月不自觉皱了皱眉，虽然是血浓于水的亲骨肉，但总感觉生分了些。
　　张兵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孩子每天看着心事重重。“他顿了顿道，”上学就好了，可能是缺乏和同龄人相处的缘故。“
　　见靳明月脸色并没有多大好转，张兵又说道：”我小时候也不爱说话，我是家里老大，因为这个还挨了不少打。长大了性格就变得活泼开朗了了！倒是你，别给孩子无形中传达压力。“
　　靳明月心里叹口气，表面却淡淡道：“可能长大就好了吧。”

　　此时的楚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期待着快快长大。她今天还在为给如何给芭比娃娃梳出一个完美的麻花辫而独自烦恼。
　　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的内心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大戏。长时间的孤独和自处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自娱自乐。
　　学会用积木给自己堆出一个城堡，学会用被子给自己裹出一个长裙。
　　她是童话故事书里的莴苣公主，她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一个人住在阁楼上的生活在世界的另一端上演。
　　楚潇深刻地相信，童话故事真实地犹如另一个现实。

　　楚潇对于上学这件事没什么触动。
　　就记得有一天下午，楚潇妈妈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收拾一下，和我出去一趟。”
　　靳明月没开车，她们又住在郊区，路远地偏没什么人，等了好久才拦到一辆空车。
　　楚潇一直没问她们要去哪里，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她对一切都不好奇，或许说好奇地东西太多了。对面街道新开了家理发店，门口的彩色柱子转的人眼晕。拐角处出现了卖糖葫芦的，还有卖气球的。鲜艳的气球造型各异，统统被拴在一个老爷爷的自行车后座上，你挤我我挤你的，楚潇突然想到它们都飞上天空的模样。
　　在目不暇接和无限幻想地切换间，她们到了一个装修华丽的大门前。出租车被拦着不让进，楚潇妈妈和楚潇在校园门口下车后步行前往。
　　楚潇妈妈朝拦着她们的保安叔叔解释道：“我们是报名入学的。”
　　保安指着一个方向：“前面教导处。家长们都在那边。”
　　楚潇和妈妈顺着保安指路的方向走去，绿树林荫，八月的北方还是暑气四溢。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楚潇踩着斑驳的光影，渐渐听到了许多人声。
　　爬山虎遮盖住了红瓦白墙，包裹着的教导处只有两层高。一楼厅堂里人不算很多，但相比来时的幽静，便显得吵闹万分。
　　大家都是大人牵着小孩，有的似乎是相识，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她们的小孩就在一起打打闹闹。
　　楚潇牵着妈妈的手，不自觉地靠到了妈妈身后。
　　她们走向大厅东侧，那边很多人正在排队。队伍的尽头是一个房间，排到楚潇的时候，楚潇才明白那是一个拍照的地方。
　　拍完照，楚潇看着妈妈又拿着笔唰唰唰签了好多字然后递给了一个阿姨。阿姨翻看了半天，然后温柔地朝楚潇妈妈说道”报名成功了哦，去那边缴费，九月一号八点，准时来报道。“楚潇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一年级的学生。
　　她不懂什么\"一年级”，都等级她还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甚至说什么是小学生，楚潇都是懵懂的。
　　走出校门，她看着牌匾上金色的字样，妈妈指着那几个字说：“艾德国际教育中心”。楚潇使劲地想记住那六个字曲折蜿蜒的模样，然后就被一声伶俐的叫声打断了思绪。
　　“靳阿姨好！”
　　伴随着这声轻快明亮的孩童声，一个昂扬的女声适时地跟在其后：“老靳！巧了，你家孩子也上这个学校啊！”
　　楚潇妈妈转身，朝远远走过来的一对母女微笑，她说道：“这不都是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资源么？”
　　楚潇妈妈摸摸奔跑过来的小女孩的头，小女孩马尾辫梳的高高的，随着她跑动的身影一上一下，俏皮可爱。
　　女孩比楚潇高很多，楚潇妈妈感叹：”李菲越发漂亮了，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小美女！“
　　被夸赞的小女孩像是听多了这样的赞美，一点也没有脸红或者羞涩，嘴上却笑容灿烂甜美地说道：”明月阿姨，你让我都不好意思啦。“

　　她甚至都不用家长指点，便大大方方地对着楚潇主动问好：”你好，我叫李菲，你叫什么名字呀。“
　　楚潇抬头看了一眼妈妈，见对方没有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只好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叫张楚潇。“
　　”我可以叫你楚潇吗？“李菲拉起楚潇的手，”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呀？“
　　”哎哟，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之前跟在李菲旁边的女子终于走了过来，”楚潇一看就是那种特别乖特别听话的孩子，哪像我们家李菲，整天上蹿下跳管都管不住！“
　　李菲的妈妈身材微胖，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楚潇妈妈道：”哪里，我就喜欢菲菲这样的，小女孩活泼点儿才可爱。“
　　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好久。楚潇在一旁无聊地数蚂蚁，目光触及那双粉色地运动鞋，李菲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是几班呀，我是1班的。”
　　“我是3班。”刚刚那位阿姨告诉了楚潇后，楚潇便牢牢记住了自己的班次。
　　“啊，不同班啊。”李菲小声惊呼，“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下课找你玩。”
　　楚潇点点头。
　　不知妈妈和那位阿姨在聊什么，两个人时常发出阵阵欢笑。
　　楚潇才发现，原来自己妈妈是会笑的，只不过分给自己的很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