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一目千空

10、第 10 章

　　人最能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感觉，大概就是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
　　男生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也要有小弟弟吗？”
　　楚潇禁不住被逗笑了：“不是这个原因。我妈妈，我妈妈不喜欢动物。”
　　“会有人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动物吗？”
　　楚潇低声道：“会吧。总有这样的人。”
　　比如我妈妈。
　　准确来说，妈妈不喜欢任何不受掌控的、任何会把家搞的一团乱的人或动物。
　　其实楚潇短暂地拥有过一只小狗。
　　雪白的，毛发长长的，总是蹦来蹦去的小狗——张兵带回来的。
　　结果不到一天就被送走了。
　　原因是它进到靳明月的房间，咬坏了一条裙子不说，还打翻了一瓶液体。楚潇不知道那些东西的重要性，但是知道这些碎掉的、烂掉的物品能让靳明月歇斯底里。
　　她大发脾气，让张兵把狗立刻送走。
　　“你平日里折磨我还不够，还要弄一只狗吗？”
　　吵架声音很大，隔着门楚潇也能听得清楚。狗狗在楚潇怀里露出闷闷地呜咽声响，似乎感知到了自己不被欢迎的情境，楚潇一定没看错，它的眼睛里分明有可怜的泪光。

　　楚潇摸着毛毛的脑袋，脑中又再度浮现了当时整个家仿佛要被吵闹声掀翻的场景。她分不清是自己发抖还是狗狗炙热的身躯在抖动。
　　“你不高兴，我不问了。”男生能感觉到，楚潇的情绪一下子跌到谷底。
　　这个年龄的男生女生还没有过多的想法，他自然地抱了抱楚潇，像他妈妈经常做的那样，安慰她道：“那我们就一起养毛毛，你看怎么样？”
　　楚潇懵懂地问道：“我们两个怎么养？”
　　养育这个词份量很重，楚潇一时不知道从何入手。
　　男生也面露难色：“呃......暂时这个问题，我还找不到完美的解决方案。”他挠挠头，“虽然，毛毛得暂时住在野外，不过它是动物，这点一定难不倒它！我们每天轮流给它带水和吃的，你看怎么样？！”
　　楚潇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我放学要坐接送车，不经过这里。”
　　男生道：“好吧，那看来只能住在附近的我喂了。”
　　楚潇提议：“周末来这边上课，我带食物来，周一和周五你来。你看如何？”
　　“Yes!”
　　“什么？”
　　“就是我同意你说法的意思。”
　　“哦......”楚潇不懂，眼前这个男生怎么脑子里有这么多奇怪的词。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是上钢琴班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楚潇。你呢？”
　　“秦鹤。因为我妈想让我长得高高的，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鹤立鸡群‘！”
　　最终，秦鹤在楚潇心目中的初印象俨然是一个——拥有不少怪语言的调皮男生。

　　发现楚潇上课消失的可能就只有李菲一人。
　　第一堂试听课，老师没有花名册，当然不认识楚潇，加上当时教室里热热闹闹的，不时有孩子和家长加入试听的课程，于是老师很难去一一判别教室里少了谁。
　　“你不喜欢钢琴课吗？”放学后，李菲追上楚潇询问道。
　　楚潇摇摇头：“我不是很感兴趣。”
　　听到此话，李菲有点困惑，像个小兔子那样歪着脑袋，露出不解的神情。
　　“钢琴那么好听，我一直觉得会弹钢琴的人可厉害了。我梦想就是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礼堂里给大家弹钢琴。”
　　说到心驰神往的那一刻，李菲露出了动容的表情。她喜欢钢琴，她就觉得全世界没人会不喜欢钢琴，对于持有和她反对意见的人，她不仅不理解，甚至还有点生气。
　　于是她尝试劝说楚潇：“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开始学。其实我已经学过一点，但是我爸爸说希望我能和其他孩子一起进步。所以让我来这边和大家一起学。你要是接触了钢琴，你也会喜欢的。”
　　楚潇说：“我已经接触了。”
　　见对方毫不触动的神色，李菲有点气急败坏：“那你不学钢琴，你想学什么？”
　　楚潇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奥数班吗？”

　　得知楚潇不喜欢钢琴后，靳明月倒是没像李菲那样着急上火。那时她正在做美容，不是很方便说话，于是在电话里草草说道“那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便结束了对话。
　　那时候，钢琴还是个大物件，一架钢琴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开销不小。靳明月倒是觉得不学钢琴还挺好的。
　　楚潇最后也没去奥数班，“那你选了什么？”再次见到秦鹤时，秦鹤追问，“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我在二楼美术班。”
　　楚潇选了绘画课。试听课让楚潇很是喜欢，老师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说话总是慢慢的，大部分时间都让他们自己画教室中间的石膏像。
　　秦鹤大笑：“所以你选画画，只是因为不像钢琴课吵闹吗？”
　　楚潇点点头：“很奇怪吗？”
　　秦鹤：“你真有意思。”
　　楚潇正色道：“可我说的事实。”
　　“虽然是事实，”秦鹤把拆开的干脆面袋子递给楚潇让她自己拿，“但很少有人会把它作为重要原因。”
　　楚潇摇摇头：“你总说我听不懂的东西。”
　　那时正好是长课间，两个人坐在观众台上消磨时光。天很高，云很远，毛毛在它们身边跳上跳下。
　　“秦鹤，你在哪个小学上学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就在附近的枫华小学。之后我会升入枫华中学，然后我会考进市一中，那是我们全市最好的高中！然后我要......”男孩羞于说出那个伟大的愿望，但是那仅仅只是几秒，他还是用非常笃定的语气对楚潇说道，“我还要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楚潇瞪大了双眼，惊叹道：“你好厉害！”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秦鹤在自己面前闪闪发光的模样。
　　对于楚潇的捧场，秦鹤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这只是我的一个梦想......还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得了......”
　　“我相信你！”楚潇专注地看着秦鹤的眼睛，“你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的！”
　　楚潇语气坚定的信任让秦鹤突然间不知所措，大人们总会给每一份信任权衡利弊分析因果，一句“我相信你”中带有多少怀疑和掂量秦鹤不得而知。虽然父母从没有给他过多压力，但尽力做到最好却一直以来是对秦鹤的要求。
　　“你那么相信我干嘛？”秦鹤笑，“那你呢，你之后要干嘛？当大——画家吗？”
　　秦鹤明显是调侃楚潇，结果后者还非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的回答：“也不是不可以，那你现在要买我的签名画作吗？”
　　秦鹤：“......给你点儿烟花你还灿烂了起来是吧？”
　　两个人沉默了会儿，然后都笑了。
　　楚潇道：“未来还离我们很远，对吧。”
　　“很远很远，又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