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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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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霭趴在餐桌上,乍眼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文司当时就守在外面,一看韩上邪走出去,他就赶紧地往里走。果然出事了。
莫霭这次睡得不算久,醒来时是晚上十点。
对于记忆还停留在白天的他,看着外面的夜空,有点不知所措。
文司守在莫霭身边:“莫霭,你感觉怎么样?”
莫霭揉着脑袋回想白天的事:“我不是在和上邪见面吗?怎么会?”
“你忘了吗?你发病晕倒了。”文司递上一杯温水。
莫霭没有接,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以前都不会这样的,为什么现在连见他一面,都会这样。”
“也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过强了。这些时间里,你还是不要再见他了。”
莫霭继续回忆,他有些不确定,记忆像是被偷走,明明记得有,但却想不完全:“他好像回国了。”
文司猜到了,从莫霭让自己替他约韩上邪那一刻起:“你要他回去的?”
“他说让我等他。”
还没结束吗?作为局外人的文司都觉得心累了,这两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反正不是第一回做小人,文司什么都懒得再管:“莫霭,我知道你很少相信什么,但是有一样东西你绝对相信,那就是时间。不如你就给他时间,这样,对你自己,也好。”
莫霭没有回话了。时间,他现在不缺时间,可是能给他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韩上邪很快回国,可是却把白小籽留在那儿,说是照料着莫霭,其实也就是长个心眼,免得谁又动莫霭的心思。要是再发生像那晚上那样的事情,韩上邪绝对气得要杀人。
按照韩上邪的计划:他当务之急有三件事,其一,退出歌坛;其二,解除婚约;其三,得到母亲的理解和支持。
办第一件事情没有很难,只是付了几千万的违约赔偿。至于媒体,被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韩上邪已经顾不上了。
到了第二件事,韩上邪的步调就开始慢下来,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平白无故,无怨无仇的,他只想这件事能够以和平的方式收场。能说服她自然是最好,但就算是沟通不成功,他的立场,也不会改变。
算上之前,再勉强加上这次韩上邪主动的约见。双方见面的次数正好三次。
林苜北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识礼,贤淑文静。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绝不会多说一句。韩上邪没有想过婚嫁之事,可是他的母亲早早地在催,他索性就由着母亲去了。之后,母亲看上了林家的女儿,恰好林家的女儿又早对韩上邪钟情多年。女方有意,韩上邪也没见得反对,再加上双方家长早就达成一致。这桩婚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但是订下归订下,直到韩上邪跟莫霭提到结婚,已经是五年之后了。林家的女儿能等这么久,也是不容易。可是现在,要说算就算,又怎么有这么简单?
“上邪,我很开心,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林苜北比莫霭小五岁,两人第一次见面时,林苜北还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虽然按照加拿大的法律,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结婚,但是那时候韩上邪事业正在上升期,林苜北学业也正紧张。双方也都只是确定了这门婚事,但并没有将结婚提上日程。这一推,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两个人偶尔会通过电话或者是短信有交集,但是见面,再没有了。林苜北果然是善解人意,五年下来,竟然毫无怨言。以至于有的时候,韩上邪自己都忘了,他其实早就有未婚妻了。这件事,他瞒了莫霭五年,可是他自己不也不负责任的这样过了五年吗?
让一个女孩子等自己这么久,最后却告诉她这都只是她做的黄粱一梦,最后梦醒,才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可能了。这何其残忍?她最无辜,却要受这么重的伤害。韩上邪恨自己,恨自己怎么不早点看清楚自己的心,不早点和她说清楚。一耽搁就是五年,只希望,现在都还来得及。
“苜北,我就直说了。我们解除婚约吧。”韩上邪不认为自己了解林苜北,但是知道,这个女孩,足够坚强,也足够聪明。不然,小小年纪,怎么能独自一人默默地挨过五年?
林苜北没有让韩上邪失望,她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叫一通。而是静静地红了眼睛,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悲伤:“我能问,为什么吗?”
“我会诚实地告诉你,而且,你有这个权利知道。从前,我选择你,只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这你应该知道。可是现在,我找到了那个我想要的人,我要和他在一起。这五年是我给了你期待,却没有陪你走完,是我的错。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他需要我。”
林苜北噙着泪水,苦笑:“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吧,能让你这么喜欢。”
“你也很好,只是我选了他。苜北,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上邪,我喜欢你好年,为了成为配得上你的女人,这些年,我好努力好努力地在提高自己。可是还是不行。一定是我努力的还不够。上邪,我不怪你,毕竟,你是这么温柔的人。如果谁都能心想事成,也就不会有人珍惜了。上邪,你要幸福。”
“谢谢你。”
林苜北和韩上邪没有成为夫妻,但是命运却让他们成为了一生的知己。韩上邪的温柔感动了她,林苜北的善良温暖了他。他们两人,如果没有莫霭,也会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吧。
和林苜北谈到这儿,韩上邪其实很庆幸,她可以这样通情达理。然后,他要说出莫霭的事了。毕竟,他最终都是要将这件事拿出来的,藏着掖着,终究,纸包不住火。
“关于我爱的人,苜北,你要不要听我讲讲?”
林苜北已经整理过情绪,虽然眼睛是红了,但是端庄典雅的气质在。她笑着:“我想我会感兴趣的。”
“是莫霭。”
林苜北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惑,忽而又被原来如此似的笑意取代:“你终于开窍了?”
这下倒让韩上邪好囧,只得虚张声势来一句:“你不是应该觉得惊讶的吗?怎么是这个反应?”
林苜北本就聪明,再加上女人的直觉,她简直是诸葛附体了:“和你聊天,你口中出现最多的字眼,就是‘莫霭’,从前看你还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你最好的兄弟,我也没多想。但是上邪,你怎么突然就明白了呢?”
“我告诉他我要结婚了,他就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在我面前出柜,然后溜到国外去了。经过这几番折腾,我才发现的。不得不说,多么痛的领悟。”
“莫霭竟然是弯的,”本来还以为是韩上邪单恋,没想到,一个巴掌拍不响,林苜北抗打击能力也算是一绝,这会儿就从自己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开始关心韩上邪的漫漫曲折情史了,“我那些同学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上邪,那你打算怎么跟阿姨说?”
“照实说,”韩上邪很镇定,林苜北知道他父亲的事,也没有必要遮掩,“就算我妈打死我,不认我,我也不会改注意。”
“上邪,你可是我的英雄,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的,别让我失望。”
“当然。”
就在韩上邪觉得自己大有希望的时候,上天却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他本来还想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但是却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上天何其残忍。
那天韩上邪像往常一样回他和母亲的住的老宅,进门的时候,却发现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揪着头发,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妈?”从来都是贵妇一般仪态的母亲,竟然会披头散发,不修形容地坐在大厅里。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可是又能有什么事能逼得母亲这样?
“滚开!滚开!”韩上邪刚碰到她,女人就像是触到了什么不洁之物一般,疯狂地想要摆脱。
“妈,是我,你看清楚!”
“儿子?儿子!”女人认出韩上邪,一把就将他抱进了怀中,瘦瘦小小的一个女人,纵是张开双臂,也只能将韩上邪抱个大概。可就算是只有一个大概,她也像是用尽了周身的力气,她要对抗什么,她不得不这样。
“妈,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狠狠收拾他!”
“儿子,你别离开妈妈,妈妈只有你了,你千万别离开妈妈。”女人眼泪淌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成男人的儿子,她被深爱的男人欺骗过,抛弃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容许旧事重来。
“妈,我是你儿子,怎么离开你?”韩上邪觉得奇怪,母亲没有这么神经脆弱过,到底是什么,竟让这个坚强的女人露出害怕的一面?难道是——
“妈,是不是因为那个人?”
女人眼中充满了恨:“他要来带走你,我绝对不会允许,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想都不要想!”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儿子,你答应妈,妈只有你了。你爸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从前毁了我的家,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儿子!儿子,妈求你了。”
“妈,我不会和他走的。你放心。”
“对了,儿子,你赶快和小林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你爸我管不了,但是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胡来。男孩子,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才是正经。千万别像你爸那样。儿子,你答应妈。妈真的怕了。”
看见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韩上邪整颗心都在揪着疼,又怎么还会在这时告诉母亲,其实我已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并且已经和林苜北说好,解除婚约了。母亲为了自己,没有再婚,老来所依,就只有自己。如果自己再忤逆她的意思,他真怕母亲会承受不住。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稳住母亲。至亲至爱,他一个都不会放手。
“妈,我会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莫霭,你一定要等我。
那个人竟然回来了,韩上邪万万没有想到,时隔二十年,他竟然还会回来。要不是母亲今天失常的样子太吓人,他都该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从十岁起,韩上邪就告诉自己,他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了,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当时他没有能力阻止父亲离开,但是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可以有选择的权利了。
他很快便接到了一串陌生的手机号打来的电话。
一消失就是二十年,现在又想要做什么?
“喂,我是韩上邪。”
“儿子——”
“见一面!”没有给他多余的说话机会,韩上邪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要是没有他的出现,自己会不会顺利得多?千算万算,永远抵不过这天的生变!自己和莫霭,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困难重重。种子刚刚播种,是不是连发芽的机会,都微乎其微了。
“儿子,这一晃眼,你都成大人了。”一个熟悉的浸润过丰富人生阅历的男声传入他的耳膜。这个醇厚的男中音,全世界都曾被它洗礼过。
韩上邪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拄着拐杖,动作斯文,声线迷人的男人。这是他头一回觉得时光无情,母亲模样尚不算苍老,可他和母亲的年纪相差了十岁,时光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印记,看得韩上邪心惊。他恨的那个人,真的是眼前这个温柔笑着的老人?他这么多年一直恨着的那张脸,和这张脸,又有哪些相像呢?韩上邪恨他,甚至不愿称呼他,这些年,他也从来没有提到他。于是,父亲这个位子,就变成了一个代称:他。
“你别这样叫我,我不习惯。”韩上邪丝毫没有给男人面子。
“这犟脾气真是遗传的你母亲。”男人笑笑,并没有不悦,他眼角满是皱纹,眉毛下面两条缝中的眼珠也不算是明亮了,但是却能那样安详,这让韩上邪很不舒服。
“听我妈说,你要带我走。”
“我在报纸上看到你退隐的消息,而且,我也需要接班人。”
“抱歉,我拒绝。韩先生,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现在,我只有我妈,我绝对不会离开她。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你。”韩上邪起身,他气势逼人,但是却像是一把利刃砍到棉花里,他看似占尽上风,实则外强中干。
男人和蔼地迎上他的逼视:“儿子,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能帮我什么?”韩上纳闷了。
这个男人手腕强大,只是韩上邪此时一无所知。他这些年的动向,都被这个男人抓得牢牢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能不管。
“你退出歌坛,不就是为了不给他造成麻烦?”
“你监视我?”韩上邪怒了。
“这只是我作为父亲关心孩子的方式。你放心,我除了关注你,以及你身边的人,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
韩上邪毕竟年纪浅,三言两语就被男人说得只能乖乖坐下来谈条件。
“你能帮我到哪里?”韩上邪试探性地问道。
“我挺喜欢那孩子的,所以你要是和他,我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你母亲那边,就不好说了。好在你可以花时间慢慢地说服她。可是儿子,那孩子,等不起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最近病情又加重了,按照他的医生的治疗方法,你要是不抓紧,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上次见他,他不是好好的?怎么会?”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每天都将他的情况告诉你。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好把握,年轻的时候不疯狂两回,老了会后悔的。”
韩上邪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一出现,就像是参与了全程一般。他几句话就说到了自己的心上,让自己不得不作出让步。可是,要是自己与他联系被母亲发现,后果会有多严重。而且,现在,母亲已经要他赶快结婚,要是他再找借口推脱,实在不像话。
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莫霭,韩上邪两难。
莫霭的日子,还是照样过着。看看书,逛逛博览会,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实在不像是刚经历过生死的人。
“莫霭,你真打算等他?”
“说不上等不等的,不是他,我本来也没打算也别人过。”
“我觉得我之前的治疗方案是真有用,只要没有那个人,你一切正常。莫霭,惜命些,想开些,男人嘛,这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小司,你是不是感觉教训我特别有成就感?”
“不敢不敢,有学长在,我永远只能是学弟嘛。”
“你不用再陪着我了,我已经好多了,今早上看新闻,大英博物馆展览人类头骨,我想去看看。”
“既然你想甩开我,那我也得识趣不是。好了,记得有事随时联系我。”
“其实,我还真不想再见到你。”
“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