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懂的文字》南色

10、第 10 章

　　此前媒体对韩上邪突然宣布隐退的消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是当韩上邪结婚的确切信息传来，媒体却像是得了什么启示，笔下的说法纷纷奇迹般的一致：韩上邪为挚爱退出歌坛，放弃事业奉献家庭。
　　莫霭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韩上邪宣布婚讯的一个月之后，或者是，在韩上邪大婚的前夕。他之前一直在XX洞穴考察，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莫霭倒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只是才出来，打开手机，里面几百个未接来电，有韩上邪的，有文司的，还有助理的，也有国内大学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号码。至于短信，莫霭也懒得一条一条地回复了，只好先给文司打过去。
　　接到莫霭的来电，电话那头的文司明显是异常激动了，连声音的音调都比正常情况下高出不止一点半点。
　　“莫霭，你看新闻了吗？你知不知道，韩上邪这个薄情郎负心汉，他娘的竟然要结婚了！”文司也顾不得体面，直接爆了粗口。
　　“结婚——”莫霭不敢说，其实他这一个月来，心中还是期待着的，他期待韩上邪能够真的给他一条出路，给他这些年的执念一个善终。虽然他明白这有多困难，甚至在心里也为自己早就找好了放下的理由，也为他找好了开脱的借口，但是当真的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莫霭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如死灰。
　　“莫霭，你在听吗？莫霭，你没事吧，你说话！莫霭！”
　　文司许久没有听见莫霭的后文，生怕他出事，他还以为自己发的短信莫霭已经看过了，有了思想准备了，但是此时莫霭的反应，明显是全然不知。那么自己这样直白的话，莫霭能受得了吗？文司后悔自责得要命，但是，后悔无用。
　　“我没事，你别叫了。”莫霭将手机重新按回耳边，他没有想到，其实自己能够这样坚强，第一次从韩上邪口中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时，还不争气地犯病了，可是现在，他除了心脏有些痛，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不适。他听着自己在说，“我刚出保护区，才看到你的未接来电。”
　　“莫霭，你现在一切都还好吗？呼吸困难吗？四肢有没有麻痹？还能动吗？”文司被吓得够呛，实在是莫霭以前太让人不省心了。
　　“我没事，也许，快痊愈了。这次，是真的痊愈。”
　　“那个——韩上邪明天婚礼。你作为他的——”文司想说多年的好友，可是却觉得不妥当，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称谓了，索性抓着头发，拿出耍浑的口吻，“那谁？就算人不能到，总得送点贺礼。说吧，我帮你应付，包君满意。”
　　“他给你请柬了？”莫霭倒是好奇，文司与韩上邪非亲非故的，而且从他和韩上邪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莫霭觉得韩上邪对他有某种莫名的敌意，又怎么会在婚礼上递出邀请。
　　“他自然是没有邀请我，但是他邀请了你。”文司倒是没有否认。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莫霭倒是不解了。
　　“以你和他的交情，在外人看来，他韩上邪结婚，你莫霭，会不会来？”文司开始画坑，并引着莫霭往里跳。
　　篇莫霭还一本正经，认真地回道：“会。”
　　文司一鼓作气，甚至在莫霭看不见的地方敲起来桌子，那模样，就像是斗胜的公鸡：“但是事实上，你来不来？”
　　“我不去。”
　　文司一拍巴掌：“这不久结了。”
　　莫霭不觉得文司会这么好心，替他着想，于是问道：“你想怎么刁难他？”
　　“这什么话呢，”文司心虚，刚才还被自己牵着走的人，这下怎么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这个莫霭，真是难猜，“他大喜，我又怎么会给他找不痛快。再说了，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加上明天肯定是明星记者都会来的大场面，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那就麻烦你了，你去一趟我家，找到我的书房，进门靠左边的书架，从上往下第二格，有一个木盒子，那就是我要送给他的礼物。记得包好看一点。”
　　“我记住了。”文司答应得干脆，“莫霭，说句实话，你后不后悔？”
　　“我从来都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我只是在接受真相而已。”
　　“莫霭，保重。”文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名叫莫霭的这个人了，莫霭会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在所有认识他的人的生命中。他不会去往另一个世界，只是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安静地活着。
　　“嗯。”
　　韩上邪的婚礼办得很隆重，也是，不管是男方还是女方，那都是一代天骄。这样两人的结合，再怎么盛大都不会浪费，只是，其中人，并不乐意。
　　“上邪，别再苦着脸了，外面好多记者。”林苜北劝道。
　　“苜北，委屈你了。”这场婚姻，对她是不公平的，但是她却能帮自己到这个地步，这样韩上邪无比感动和感激。
　　“别说这些了，我们要出去了。”
　　这么多年的娱乐圈不是白混的，韩上邪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完全换了一张脸。他的伪装，能保护自己，却保护不了那个人。他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又是在做什么研究吗？要是他看到自己结婚的场景，要是在这里他突然出现，韩上邪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理智。韩上邪想过，要是莫霭来了，而且莫霭亲口向他说出不希望他结婚。他就可以立刻带着他逃婚。什么社会，什么公众，什么舆论，包括母亲，他统统都可以抛下。但是，莫霭没有出现。
　　文司走上来敬酒：“韩少气色大好，叫什么来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了，是这句。”
　　“文医生肯赏脸，我倒是受宠若惊了。”韩上邪还是不喜欢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真弄不明白，莫霭怎么会和这家伙关系那么好？
　　“我只是受人之托，这是他给你的新婚礼物。”文司刻意没有提到莫霭的名字，韩上邪的身边，还站着他的新娘，要是问起，怎么解释？
　　“谢过了。”
　　之前收的礼物，总有人会拿去放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但是莫霭的这份，韩上邪拿了整场婚礼，都没有舍得松手。
　　经过一天的折腾，到了晚上，韩上邪才静下来，开始打开莫霭送他的礼物。
　　这个匣子韩上邪在莫霭的家中见过，那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有多好奇，他知道莫霭就喜欢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别人眼中看不出价值的东西，他几句话就能将其说成无价之宝。刚开始韩上邪逮着什么奇怪的摆件还问问，到后来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以至于这个木盒，他当初只是看看，没有放在心上。
　　韩上邪打开，里面有两块石头，一块是玉石，另一块，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血红色。再往下看，竟然还放了一张图纸，莫霭绘的——一对戒指。
　　“你送我这个干什么？你回来啊！回来！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放手？你的喜欢，又有几分？莫霭，你这个混蛋！”
　　新婚之夜，韩上邪抱着两块石头，望着天明。
　　“上邪，你还好吗？”林苜北昨晚上并没有进韩上邪的房间，而是住在隔壁。今早进来看到韩上邪失魂落魄的靠在床边，形容枯槁，颜色憔悴，怀中还抱着什么东西。身上的衣服明显是昨天婚礼时穿的，一整夜过去，皱巴巴的，衣服的主人，想来情况也不妙。
　　韩上邪抬起头来看着林苜北，目光逐渐往下走，停留在她右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是他昨天亲手给她戴上的，那时，他好像还说了什么誓言，真是天大的欺骗。
　　“苜北，你过来。”韩上邪招手。
　　林苜北走近，韩上邪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他记得莫霭曾经说过，两人结成夫妻，当立白首之约，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相较于舶来的钻石，他更喜欢温润的玉石。
　　“莫霭送了我两块石头，改天，我们去订做一对戒指，他那么好心，我又怎么好辜负？”
　　“上邪，你真的没事？要是觉得难受，你可以告诉我，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也好过一个人憋着。”
　　“他这个懦夫！先是瞒着我，不告诉我他的心意；现在又是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等我！他把我变成这样，却一走了之。我韩上邪绝对不会罢休的，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林苜北没有再说话，这个下巴冒着胡渣的男人，和他认识的韩上邪，还是同一个人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爱亦无怖。没错啊，一切都是这个“情”字，可是凡事若绕上这个字，又有什么对与错呢？
　　莫霭小心谨慎地维持了他与韩上邪的友情十余年，他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爱着他，不求他的任何回报。这十余年，他都是一个人在坚持着，他爱韩上邪至深，也伤得彻底。他不是不勇敢，而是太过于理性，以至于让对方觉得他不够深爱，总有保留，稍有风吹草动，就可以全身而退，没有失控的爱情，还称得上是爱情吗？韩上邪好不容易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但是那个人却撇下自己，溜之大吉，仿佛行进在荒原的列车，丢下了他这唯一的旅客。韩上邪不同于莫霭，他张扬自信，做事情向来胆大，只要是他认定的，就可以不计后果。他要莫霭，这辈子，他一定要看到莫霭为自己疯狂，哪怕是有一次。
　　莫霭，我们来日方长。
　　韩上邪陪着林苜北回娘家，见过诸位长辈，彬彬有礼，得到一致称赞。都说老林家有福气，能得这么好的一个女婿。场面上的人都是乐呵呵的，只有韩上邪和林苜北明白，这只是戏里，过了这场，就当作梦一场好了。
　　当结束了林家这边的弄虚作假，逢场作戏，回到韩家，他直面自己的母亲。
　　新婚之夜，他和林苜北分房睡这件事情，并没有瞒过他母亲的眼睛。
　　“儿子，你已经娶了小林，新婚夜怎么可以这么怠慢人家？难道你还放不下？”
　　“妈，我答应你的事，一件都没忘，所以，我娶了她，很快，也会给你一个孙子。但是除此之外，我不会再退让一步。”
　　“你当真不会回头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受人威胁，我要做的事，也没人能挡得住。”
　　莫霭，为了你，我可以和自己最亲的人撕破脸，你呢？你又能做到那种程度？莫霭，我一定会找到你，把你抓回我的身边，我要让你知道，我给你的爱，丝毫不输你。只是我比你更懂得坚持，比你勇敢，比你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