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月传说》依染

7、对决

　　紧接着月小舒便知道周大庄主的阴谋了。

　　他果然把她当奴隶使唤了。

　　周子云不但将她几乎软禁起来，每天不得出那几间屋子，更可恶的是还给她分配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每天累得她腰酸背痛。

　　这项任务就是让她每天去山下挑水，然后再到那个绝壁山崖上的院子里给几洼菜地浇水。而周子云却是在一旁游手好闲，冷着一张脸当监工，偶尔练几下枪法。这男子干得体力活，全让她一个瘦弱的女子干，况且她还是大病初愈，元气尚未恢复。更可恨的是她根本没有一点可以干自己事情的时候，比如说，她到现在还没有练一下她的破尘剑法。

　　有一天月小舒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脚踢翻了水桶。

　　在一旁凝神静气的周子云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怎么，这就忍受不住了？”

　　“周庄主，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如果我月小舒赢了，那还望庄主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以后若是在这江湖之上碰上了，也算是不枉相识一场。若是我月小舒输了，我自随你处置。”

　　“呵呵呵——”周子云低声冷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明潜山庄的破尘剑法我周子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周子云勾起一个充满冷意的笑容。月小舒第一次看他笑，只不过就连笑容也像他的整个人一样，冷如兵刃，眼中映出的便只有刀光剑影。

　　不知何时，他从身后晃出一把长剑，扔向月小舒。

　　“来吧！”

　　“什么？这么说你这几天一直奴役我就是想逼我出手？”月小舒立即冷笑一声，接过长剑，怒火中烧。

　　“那好，我便要让你看看我月小舒的厉害。”

　　月小舒一个腾起，拔剑出鞘，长剑像紫电乍闪，白光迸出，直接朝周子云颈部刺去。
　　周子云挥舞长枪，轻易地挑开，让月小舒根本不能近身攻击。

　　两人拆了十几招，月小舒逐渐对周子云的功夫有了大致的了解。月小舒最机灵的一点就在于此，无论遇见什么样的对手，她都丝毫不畏惧，而且她能在短短数招之内判断出对手的长处弱点，找到相应的招数与之抗衡。

　　月小舒曾经与师父柳明鹰以及三位师叔长老都有过交手，她能很快找出他们各自的强与弱。
　　尽管内力心法，轻功外力都不是特别出色，但在这点上，洛长风也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是山村的野小子周子云。

　　月小舒已经了然于胸，周子云轻功奇差，虽然枪法很精妙，却没有辅以相应的内功心法，完全靠的是硬碰硬，实打实。而她想要取胜关键在于一个字——变。

　　月小舒打破一来一回的招式，在他身前虚搠一式，周子云将身一闪，险些栽倒，月小舒趁机一个腾空踩在他的枪尖上，破了他长枪的威力。而后如蜻蜓点水般一点，脚尖便轻柔地擦过他的右肩，看似擦过，实则脚尖绷起向后勾踢，致使周子云右肩受伤一个不稳向前载去。

　　“破尘剑法第四式——凡尘自扰！”

　　月小舒又一转身绕到他的身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剑点向他的背心。

　　“周大庄主可是输了哟！”

　　月小舒松了口气，本以为这小子会是个狠角色，没想到是被他外表的冷静所迷惑，原来不过如此。

　　周子云攥紧枪杆，手上青筋突起，枪杆杵地，深深陷在这泥土地之中。

　　“输了的人就得愿赌服输了。”

　　月小舒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她从来没有赢的这么轻松过，真是狠狠出了口恶气，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这场比武中。

　　“你走吧！”

　　白蜡杆长枪不知被他杵了多深，直挺挺的站在泥土里，枪尖高傲地望向天空。

　　周子云走到山崖的尽头，又站在那棵银杏树下，同样的姿势，依旧眺望，像是要望尽天的另一边。

　　“其实，人重要的不在于输赢，而在于……”

　　“你怎么还不走，我不是已经让你走了吗？”冷漠的语言还是毫不留情地打断月小舒的话。

　　月小舒被噎的没话说，虽然她很会安慰别人也准备了一大堆自以为很有用的肺腑之言想要讲给他听，没想到周子云仍是个最出色的话语终结者。

　　月小舒看见周子云那凝重坚定的神情，刚刚胜利的喜悦心情一下子全都没了，她一手抚在银杏树树干上，一手支着下巴，正在心底遣词造句，想着要用什么方法缓和气氛。

　　银杏树干原本的纵纹平滑清晰，可她抚摸的那一块正好特别粗糙。

　　月小舒扭过头去，那里像是刻了一个字。

　　“正。”

　　月小舒仔细盯着那个字，指尖一笔一划细细描摹着它的纹路。突然想起记忆之中，自家院中的那棵银杏树上也刻了这么一个“正”字。

　　不偏不倚，不歪不斜。

　　工工整整，端端正正。

　　她爹爹曾说那一定是个有心人刻的。

　　“这是你刻的吗？”月小舒问道。

　　“是的。”想都不想，看也不看。

　　“你知道吗？我家的院子里也有一棵银杏树，比这棵树老很多岁，而且树上总会有许多……”

　　“喜鹊，花里胡哨的那种，树干上还有一个一般大的正字。”

　　周子云望着天边，目光里隐隐约约映着水润的光，似乎正浮现一副绚丽的图景。

　　“你怎么这么清楚？”月小舒瞪大了眼睛，她这回是真的蒙了。

　　“我说了，那是我家。”周子云终于扭过头去看向月小舒。

　　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剑一般，斩不断的目光死死盯着月小舒的双眸，似乎想一剑穿透她的双眼。

　　“你可以走了……”周子云转身走向杵在地上的长枪，一把将它拔出来。

　　“你需要练习内功心法，还有就是身法太弱灵活度不够，不过你的优势在于力量和勇猛。因为长枪的攻击范围比较大，你只要快速掌握主动权，让敌人永远不得靠近你，便能一招至敌于死地。”

　　“哼——”

　　月小舒清楚地听到他从鼻子里窜出一声冷哼。果然是这样，男人的自尊心啊，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受不了。

　　这点，他和洛长风还真是相像，一想到此，月小舒的心里就像刀割一般，琉璃般的心自从破碎的那一刻起还没有愈合的时候。

　　“等一下！”月小舒跑到他面前。

　　“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

　　周子云冷着脸不再看她。

　　“明潜山庄与黑风庄的过节。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因为我已经不可能再站在明潜山庄那一边了，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中的，不是吗？”

　　周子云回过头来，他眼前站着的小姑娘身材瘦小，却灵活的像青鸟一般，轻易将他这个黑风庄男女老少一致认为最有希望的人制服。

　　要怎么才能胜利，要怎么才能打败整个明潜山庄？

　　周子云蹙起眉头，双唇紧抿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张圆圆的小脸倔强纯真，可分明有着一种被隐藏起来的含苞待放的美丽，一旦这种美丽绽放出来，那将会惊世骇俗。

　　周子云望着那双真诚明澈如同皎皎明月的眼睛，他那如剑一般的眼神不由得软了下来，眼神里的刀光剑影被一种不尽的悲凉取代。

　　“或许吧……”

　　他不由自主想伸出一只手来托起她的下巴，想拉近彼此的距离，只是他突然又放下手指。

　　“你的话有道理，我想知道关于明潜山庄更多东西，今夜到我那里找我，我自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喂！这样好像不妥吧。”月小舒摇头。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周子云立即暴跳如雷，转过身去没有再给月小舒任何反应的机会调头就走。

　　月小舒刚想动动嘴唇说一句，不能剥夺她宝贵的睡觉时间，可她还是叹了口气，心下不满，怎么明明输了的人却还能厉害成这个样子。

　　眼见周子云的身影已经走远，她便回过头去望向层云深处最清高的那座山峰。渺远的伏仙山在一片云彩中露出一点点清秀而略带娇羞的面容。像仙女的脸颊，隐在那薄如蝉翼的面纱下面。

　　“对不起了，是你先这样待我的，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敌人了。”

　　月小舒对着伏仙山说了句，此时她已开始觉得可笑，跟自家门派作对是她根本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可是她只有这条路，别的路她还没有想到要怎么走。

　　待这两人走后，小院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一只春莺恰巧掠过枝头唱着自以为婉转动听的山歌，留下段段回音。

　　屋后的灌木丛，茂密繁盛，绿意盎然，一个人影晃了一晃钻了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掸掸身上的草屑，在阳光下绽放出独有的华光。

　　“看来我已经找到接下来要做的有趣的事了。”

　　江陌辰揉揉自己的耳垂，望着太阳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越有趣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