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瞎子的阴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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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舒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被江陌辰生拉硬拽到了他住的地方，江陌辰并不是月小舒想象的那种富家公子，而是完全不拘小节的人。
江陌辰让月小舒在外间等着，这一等不要紧，直等到天色渐黑，月亮都要升起的时候。月小舒实在忍不住用剑挑起门帘，她正看见江陌辰从床底下翻箱倒柜找到一个小木匣，小心翼翼打开小木匣，那里面装着一个磨砂玻璃瓶，不大，瓶口用木塞封紧。
他像是个孩子挖到宝贝似的开心的要死，把那小瓶子捧在手心里，却轻叹了一句：“偷窥别人可不是好习惯哟！”
月小舒脸上一热，放下门帘，扭头便走。江陌辰笑着拉过她的胳膊将那小瓶子硬塞进她的手中。
“尝尝这个，它能让你忘掉一切你不开心的事情。”
“有那么神吗？”月小舒不信。
那玻璃瓶中盛着紫红色的液体，迷幻的色彩像是随时随地将人引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江陌辰看着月小舒疑神疑鬼的样子不禁轻笑，从那小木匣中取出两盏玉质小高杯，向她眨眨眼睛：“走，到外面去！”
江陌辰领着月小舒来到院中的石桌前，将木塞拧开，醇香的气息弥漫开来，空气中奇异的香气像是来自一个陌生而神秘的世界，完全不似她身边的一切，那里遥远朦胧像是人间天国。
江陌辰起身轻轻将瓶中的汁液倾倒入那两盏玉杯之中，潺潺的声响宛如天籁，震动着她的耳膜，敏感的神经，甚至像是触动了她身体里已经残破不堪的一样东西。单单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声音月小舒就已经完全心驰神往了，她仿佛在期待，期待着到达那个令人迷醉的世界。
“只够两杯的量，不多不少，我每次出门招待朋友都喜欢请他们喝这个。”
江陌辰坐下来，沉沉静静的敛起衣袖，静谧的月光下，沉静的脸庞宛如冰雕玉砌，唇边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完全不像平日里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感觉。
“只不过，对于你这么特别的朋友，我才舍得将这两盏夜光杯拿出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
月小舒盯着玉质的夜光杯，那里面盛着的正是书上常写到的仿佛玉液琼浆般的葡萄美酒。迷幻绚丽的色彩，映着浓紫色的夜空、星辰以及一弯淡月。
葡萄酒，她没见过，没闻过，更没品尝过。
“喜欢吗？”
江陌辰轻柔地问了句，敛去了所有的笑意，认真的像是另一个人。
月小舒没有回答，她点点头，手指有些颤抖地持住夜光杯，她的指尖触到那光滑的玉石，清凉的触感便袭满全身。醉月流光，杯中映着她微微酡红的面颊，怀有一丝期盼，一份坦然，月小舒的唇颤抖着渴望碰到那酒杯。
“等一下！”
江陌辰的眼中却闪现出一丝丝的凉意，脸上反倒带有责备的表情，他的这一嗓子自己破坏了刚刚创造出来的完美意境。
“你难道不知道这江湖之上，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尝吗？”
江陌辰支着下颌，那双眼睛不那么满意地瞅着月小舒。
“你就那么相信我不会在这里面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怎会把你当陌生人，说实话我不该相信你的，一般人我绝对会防一防，只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我防也没用，那是防不胜防。”
月小舒摇头叹气，她怎么防他？这个问题还真是棘手到不能再棘手。
“那你不怕，你喝了这酒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我听见了？”
江陌辰眯起眼睛，看着月小舒，其实他究竟是不是存心将她灌醉还是一个问题。
“心底无私天地宽，我月小舒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心存私心还能称得上是朋友嘛。我觉得真正的朋友之间不应该有什么可图的，我自认为江公子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利益，我也没什么可图的，才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江公子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月小舒放下杯盏双眼直视江陌辰，她其实有很多想隐藏起来的，比如说关于明潜山庄的一切过往，关于洛长风的所有，但是隐藏是没有用的，她总要面对。
“丫头，有时候觉得你笨的要死，可有时候却又好像比谁都聪明。嗯……你这个朋友看来我是交对了。”
江陌辰举起夜光杯，杯中葡萄酒映着玉石的光色与月夜的清明，色泽美得让人迷恋。
玉石相击，玲玲作响，这一刻他们的确无所图。可谁知道下一秒是怎样呢？
月小舒将夜光杯放在唇边，冰凉的触感，醇香的味道萦绕在她的口舌之间，那种味道很奇妙，她没想到第一次细细品尝的酒竟然是葡萄美酒。
江陌辰静静摇着夜光杯，杯中那一圈一圈的波纹中映出一双瀚海般的眸子，而那眸子里却映着一个人的脸，圆圆的，齐刘海，有几分倔强的孩子气。
月小舒放下杯盏呼出了口气：“还挺好喝的，虽然味道怪了点！”
江陌辰面上一惊，没醉？
月小舒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很诱人，可却更加精神，两只眼睛放着光，并非沉醉的模样。
江陌辰眉头微皱，眼中的波涛暗涌，似乎暴露了他成心将她灌醉的“阴险”目的。
“谢谢你啊。”月小舒打了个酒嗝，拍拍胸脯露出一个微笑：“瞎子！”
“唉……你果然还是醉了，而且是一杯就倒的。”江陌辰算是一颗心放肚子里了，他一直就没赌输过，这次又怎么会错呢？
“你刚刚说你总是喜欢出门招待朋友，都没听你提过你家啊？”月小舒支着下巴，脸上红彤彤的，虽不是娇艳欲滴也算是别有风致吧。
“我家……”江陌辰半倚靠在石桌上，他的眼睛望着月亮。
“很美，蓝天，大海，珍珠宝石，还有美酒佳人。”江陌辰似是在回忆那个地方的一切，眼中一片憧憬。
“大海？”月小舒一惊，脖子立刻直了起来。“你到过大海，那是什么样的啊？”
“就是能让人觉得自己太微不足道的东西，它可以淹没一切，包括你、我，以及传说。”
江陌辰笑着倚着石桌，枕着袖子，“四海为家，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吧！”
“瞎子，能带我去吗？我好想看看大海啊，真的好想。”
没错，那是月小舒一直向往的地方，山外是海，海阔天空。
“嗯，会的。总有那么一天的，丫头，我还怕你到时候不愿意呢！”
“怎么会呢？大海……那种地方啊……瞎子你知道吗？我爹他也喜欢大海，而且总是给我讲那些海上的故事，海底有龙王的，你见过吗，长什么样？”
月小舒抓住江陌辰的手笑得很开心，江陌辰侧着头刚想说话，月小舒却摇摇头暗自伤神似的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看不见。”
江陌辰扑哧笑了出来，她果然是醉得不轻，他明明睁得这么大一双眼睛，她却视而不见。
“瞎子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好喜欢瞎子啊！”
她抓着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眼中放着光芒，小脸红嘟嘟，那种渴望似乎很强烈，起码在他看来是如此。
江陌辰身子不由一颤，缓缓地伸出手指，勾起月小舒的一绺发丝放到唇边，鼻尖轻嗅那淡淡的皂荚味。
“傻丫头……”
他默默念叨着，好像不停回味着那句无心之言，他远没有想到把她灌醉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要是她每次醉了都说这句话，那就天天把她灌醉。
江陌辰在心底想着坏点子，却突然面上一凛，将话题一转：“你那天到底去不去？”
“哪天？”
“五月二十八。”
月小舒听着那个熟悉的日子，低着头，绷着脸，两手攥在一起，像是在解一个死结，无论她怎么努力如何也解不开。
“五月二十八是什么日子啊？”月小舒迷茫地望着江陌辰，那双眼之中迷离的光闪闪烁烁。
“还在装？”江陌辰站起身来，继续摇着那翠色的夜光杯，他淡笑着静静抿了一口，眼中有一抹清冷的光流过：“你不是早就知道洛长风已经答应与纤吟的婚事了吗？”
“嗯？”月小舒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告诉我好吗？”江陌辰已经走到月小舒的身旁蹲下身来，轻轻拉住她的手，勾起一个妖娆地足以让人窒息的微笑。
“既然刚刚信誓旦旦说自己没什么隐瞒的，还什么心底无私天地宽，那就说出来，要知道我可以帮助你。”
他一眼也不眨地看着月小舒，那种世间独一无二，能够直接摄人魂魄的眼神可怕地远比那个夜夜纠缠她的恶梦还厉害。
“结束一段痛苦感情的最好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不愿意吗？”
那笑，那眼神，那样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传递给月小舒的是无法抗拒的东西，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月小舒看着那样的眼神，酒醉的她坦诚的像一张白纸，更无法逃避，她张张嘴道：“二月末，就是离我被逐出师门之前不远的几天，我无意中从洛长风的那里发现了一封信，那是纤吟姑娘写给他的。”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江陌辰还握着她的手，握得依旧很紧。
看来他想要的的确是这个秘密。
“纤吟竟然丝毫不知羞耻地写道她最喜欢的季节是初夏，芳草茂盛的季节，那信上缠缠绵绵的意思虽然我不大能看懂，但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出她有意暗示他们的订婚大典就会定在初夏。”
月小舒低着头，她在痛苦地回忆那个她不想忆起的往事，风师兄说：小师妹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些都是传言，我会处理好的。
好，她信。
可是结果，她不但被他抛弃，也被整个师门抛弃，难道就是因为她是个碍手碍脚，阻碍明潜山庄和绪霞派联姻的人吗？
“这么说这两个门派是早就将订婚日期定在五月末了？在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十大门派中与明潜山庄交好的千叶门，成罗神教什么的，他们其实也事先知道了，只是相互之间不声张罢了，我无意中偷听到师父在开导师兄时说的，好让他接受这门亲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样一来就应该通了……”江陌辰笑着拍了下月小舒的脑袋：“你还真是笨的出奇啊，那小子的亲事都人尽皆知了你还对他痴心一片，真是太感人了！”
江陌辰做出一副感动的要死的表情，可他看月小舒的眼神却平添了份深沉，那一汪海水变成深邃的幽蓝，深夜里浓重的黑蓝色海洋，颜色很深很深。
“该死！”
江陌辰转过身来将剩下的半杯葡萄酒一饮而尽，这种感觉好像很不是滋味，就连这他最最爱喝的葡萄酒都失去了原本的香醇。
饮完他望向那天空里的星云。
“井木犴，初夏，西南，时间，地点，人。”
全都知道了，下一个目标：五月二十八，明潜山庄。错不了，井木犴，初夏出现在天空西南端的星座。就连凶手似乎都有些眉目了，十大门派之一，错不了。
那个传说，那个从他那里传出去的传说，将在这个世上再现，三笑先生，从书上跳了出来，要搅动天下。
江陌辰露出一个微笑，他丝毫不怕，甚至很希望会会这个神秘的人。
当他扭过头来的时候，眼神又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坐在石凳上，支着腮帮子发呆的月小舒，他微微皱眉，嘟囔了句：“不好意思，这次的确是有所图，才灌醉了你，酒后吐真言，不这么做你不会告诉我的，而我也无法证实我的推测。对不起，傻丫头，先别当我是朋友了，下次，我只怕自己会图的更多……”
说着江陌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泥人，泥人捏得很丑，他驼着背，闭着眼，安静得笑着，那弯弯的“桃花眼”如天上的月牙一般。
他在明潜山庄的那三个月，发觉月小舒一度迷恋起捏泥人，曾经拿他做实验，嚷嚷着先从丑的下手才能捏好俊的。
结果她极度写实地捏了一个丑陋无比却笑得很是嚣张的小瞎子。
江陌辰一直留着那小泥人，当时的他以为月小舒口中称的那“俊的”是洛长风，心底真正想送的人也是他。可到底是造化弄人，终究是没有这一天了。
江陌辰用醉月般的眼神看看那小小的泥人再看看坐在那里托着腮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的月小舒。
莫名的，他叹了口气。
“唉，你竟然喜欢这么丑的人，真拿你没办法，那留着俊的什么时候捏呢？”
他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她会按照他真正的面貌真正的样子捏出一个俊的送给他。
他从来就没有赌输过，这次又怎么会例外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瞎子的阴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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