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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绝色女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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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下起了微雨,微雨蒙蒙时断时续,在天空里织出一片朦朦的水雾,空气中弥漫的是泥土气息,清新自然,不用撑伞,已是恰到好处。
“大概位置应该就是这里了。”
江陌辰与月小舒两人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刚好雨停,地上倒是湿漉漉的,保留着刚下过雨时的温润。这处密林便是当时苍龙镖局押镖的时候所经过的案发现场。
月小舒瞥了一眼江陌辰笑道:
“你当初不是说,只有张网捞苍龙镖局那条大鱼吗?还说我们干嘛要帮他们捉拿凶手,凶手是谁根本不重要之类的话,这会儿怎么又对这案件感兴趣了?”
“谁让你谈条件的时候非要在里面加上一条,帮苍龙镖局捉拿凶手,说我们黑龙教不能不仁不义之类的。”
江陌辰环顾四周,勘察地形,淡淡地将前襟上的水珠掸去。
“你这个样子让我还有退路吗?”
他笑着把责任一下子全推给了月小舒,说的那样冠冕堂皇,无懈可击,而后便指着路面淡道:
“你瞧,官府只不过在这里拉了警戒的标志,已经快半个月了,并没有真正的凶手落网,但这条路显然是没人敢走了,你看这路面,还是这么深的车辙。这次的货物我记得是给巴蜀地方的富商家祝寿用的一尊金铜大佛像,以及其他寿礼。物品算是比较重的才能用这种板车运,四轮之间宽度大概才是这样。”
江陌辰突然抬起头望着杨树叶子,白杨树的叶子还是青绿色,长得也不大,树上还结着一串串,没长成的“毛毛虫”穗子。
“你觉得这树上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江陌辰眯着眼问月小舒。
月小舒抬头也望望杨树叶,歪着头想了半晌,突然一惊。
“少了杨絮,对吗?”
密林之中,白杨春季当是飞絮漫天,纷纷扬扬,同柳絮一般,缠缠绵绵,迷人的眼,可是细雨过后这里便清新许多,再无飘絮。
“当夜,应当也是飘絮漫天才对,可是死去的几个镖师的身上却全然找不到飞絮的半点痕迹,连最容易沾到飞絮的伤口处都没有痕迹。”
月小舒正靠在一棵白杨树上,一手支着腮帮子,一手把玩着一片落在衣襟上的叶子,轻轻地描绘着叶片的纹理,暗自道:
“可见那个凶手的内力不一般,能让这林子里的杨絮一下子全部震飞,不沾衣身,实属不易啊!”
“不光是内力,还有剑术,你想这世上什么剑法能让半粒灰尘也沾不到身上?”
月小舒靠在树干上的身子一紧,她手中的叶子从指间悄然滑落。
“难道是破尘剑法?”
“也不能说其他剑法没有这个可能,只能说破尘剑法的可能性最大。”
月小舒神情有些慌乱,她突然觉得自己信奉了整整十五年的明潜山庄,竟然是如此卑鄙,不光仗势欺压平民百姓,还做这种黑暗的谋杀。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有意想嫁祸给明潜山庄,或者说是一个新的暗示也说不定。”
“你说的那井宿不是西南端的星宿吗?明潜山庄在中原武林中本就正好地处西南位置,这种种迹象不都是在暗示明潜山庄是真正的凶手吗?”
“笨丫头,哪有一个凶手会傻到留下暗示来揭露自己的身份啊!毁灭证据还来不及呢!除非他真的有意想陷害明潜山庄或者说他是在暗示下一个刺杀的对象是明潜山庄。”
江陌辰眼珠一转,定睛看向月小舒。
“来,对着那棵树,使一下你们的破尘剑法。用你最常用和最精深的一式。”
月小舒点头会意,拔剑刺出,寒光四起,她的身影犹如青鸟,小巧却不失灵性,她甚至将这种灵性赋予手中的铁剑,月小舒挥剑使了一式“悲天悯尘”,剑锋横扫,极为迅速。
在剑锋刺过树干的那一刻,江陌辰的眼中闪过一瞬的惊异。
月小舒收剑回鞘,眼见那棵白杨树干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
剑痕长约一寸,斜线向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江陌辰用手抚过剑痕,他的手指停在最右端,然而仔细端详抚摸后才能发现,在剑痕的右端却向回勾挑,就像书法中的回锋之笔。
“若用剑锋攻击,你们每一式都会向回回锋吗?”
“对啊,这是师父教我们的,也是破尘剑法相当精深的一点,这叫‘回头是岸’,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点,因为单从挥剑的身法和招式上看是根本察觉不到的,然而剑回锋的力道要远比第一式用力,往往更能制敌。”
“原来如此,那如果刻意将剑痕处理为向上弯钩的形状,像微笑的样子。一般情况下,弯钩底部的剑痕最深,从左上向右下方划下的剑痕会深于从左下往右上去的剑痕,可如果有剑锋向回勾挑的情况的话,剑痕的深浅一定有所不同。”
月小舒点头,上下打量着江陌辰,啧啧叹道:“真没想到你连这剑痕的深浅都看得那么仔细。”
“话说回来,那是仵作才干的事,我一般都不愿干的……”
江陌辰摆摆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似乎在有意责怪月小舒非要查明案情,弄得他降低了身份。
半晌后他再问:
“你还记得那条剑痕吗?”
“如你所言,像微笑的样子。”
“那条剑痕明显是一般人从左至右挥剑刺去的,这就说明,他虽使的是破尘剑法,却因模仿的欠些火候,难得真谛,不知道会有这回锋的一式。这就排除了明潜山庄的嫌疑,但是他为何要刻意用破尘剑法呢?”
江陌辰言道此处只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咆哮,震耳欲聋,一个灰白色的影子从远处直冲而来,身形越来越近。
“糟了!”
江陌辰暗道一句,抓起月小舒的手便飞跳起身来,两人身轻如燕,其疾如风,然而后面追着的那个巨大的影子,却身形矫健,性情机敏,完美的流线型身材,在两人身后紧追不舍,时而从腹腔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让人毛骨悚然。
月小舒扭头向后张望,这不看还不当紧,一看便吓得她身子一僵,脚下不稳,乱了方寸,好在江陌辰手抓的紧,不然她的这条小命就得被身后的这只灰白色的雪豹给活活生吞了。
“我们要不要上树?”月小舒隐约记得老虎不会爬树,躲这雪豹是不是只要上树了就能逃得过的?
“不行,它也会。”
江陌辰脚尖在一棵棵白杨树只见点来点去,身形快如风,躲这豹子的速度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往后瞅了瞅,那双眼中放出的两道冷厉的光正紧盯着他这只猎物。
眼见前面有一个山洞,洞口处黝黑一片,洞外杂草丛生,隐蔽性很好。
“进洞!”江陌辰命令了一句,使出适中的力道,运起掌力,一把将月小舒的身子推向洞内。
眼见,灰白色的雪豹就要向他扑来,江陌辰身形一转,捡起地上的石子。
弹指一挥间,三颗石子重重打在这只花豹身上,只听“啪啪啪——”三声响,这只如花似玉的雪豹就真的只能变得软香如玉,软绵绵的呜咽一声,便瘫在了地上。
它在瘫倒之前却张大了嘴,极为懊恼地狠狠瞪了江陌辰一眼,就像是这一幕曾经发生过一样,不甘心再次被这个旧相识给撂倒。
“雪儿!”一个女子从远处飘过来,轻纱薄衣,宛若天女下凡,一下子扑到这只雪豹的身边。
她伸出玉指轻柔地爱抚着它的绒毛,从上抚到下,而这只名唤“雪儿”的雪豹,则困难地抬起眼皮,以无比哀怨的眼神望着它的主人,呜咽了一声,便紧紧窝在她怀里,像是在向它的主人痛诉衷肠。
“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啊?”这个时候江陌辰却抱着膀子,打了个老大的哈欠,懒洋洋地问了句完全不着调的话。
“当然是公的。”
那女子嘟囔了一句,不情愿地抬眼望着江陌辰。
那双眼睛如豹子般机敏有致,见之忘俗,眼神之中却分明藏着深深的哀怨与不满,突然却闪现出一瞬间的得意,像惊醒的豹子,带着几分狠劲儿。
紧接着“啪啪啪——”
又是三声响,三枚石子依次弹向江陌辰的面门,腋下,脚踝三处。
江陌辰侧过身来微微跳起,轻巧避过这三枚刚刚用来制服雪豹的石子。只见眼前的那枚石子差点擦着鼻头过去,虽然没有挨着,但那风声依旧,重重弹在身后的一株杨树上,力道也是使了七成。
江陌辰颈边的碎发在空中荡起,黑亮的发丝在潮湿的林子里如锦似缎,身后的杨树叶纷纷震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只是微微皱眉,掸掸身上布袍的皱褶。
“这件衣服花了不少银子,弄脏了就可惜了。”
那半蹲在雪豹旁的女子想也知道表情无奈到了极致,气得她直跳脚。
恨不得像那只雪豹似的直接扑上去将他那张不阴不阳的脸给撕得粉碎。
月小舒从那山洞里扒开杂草露了个头,却是见那女子拉着江陌辰的袖子,娇滴滴地左右摇着,喃喃道:“这是第几次了,你弄伤我的雪儿,你说要怎么赔?”
“我还是钻进去别出来得了……”
月小舒在心底下暗暗叹道,将那杂草重新铺严实了。可转念一下,自己就一直呆在这湿气阴气如此之重的洞穴之中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她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月小舒想到此处,身形一晃,从那洞中钻出身来。
“丫头!这儿!”
江陌辰正向她挥舞着手臂,眼笑得弯弯的像是月牙,笑容中藏而不露的是朗如月华的清明。
“噢呵呵……”那女子挥手放开江陌辰的袖子,银铃般的笑声响遍林中。
“我当是何方神圣呢!不过是只小妖嘛……”那女子的眼神竟然与那只倒在地上的雪豹有几分相像,机敏凌厉,但却又平添了几分狐媚。
“咳咳——”月小舒走近二人,轻咳了两声。接着像所有武林豪杰初识一般自报家门。
“在下月小舒,黑龙教二长老。幸与姑娘相会,委实有缘,恳请姑娘赐予芳名。”
“啊?哈哈——”那女子先是一惊,定是被月小舒正儿八经的言辞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笑得像朵娇艳的雪莲开在最美丽的雪山深处,最后她笑倒在江陌辰的肩头。
“嗯……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的双眼里含着狡黠的光,笑得如冰晶般剔透即使在阴冷的林子里也能耀眼夺目,超凡绝俗。
月小舒将眼移向一旁那倒在地上的雪豹,神色素然,微叹了口气,对上那双豹子般敏锐的眼睛。
“天莺谷主,绝色女皇,神医药理,毒享天下。你当我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