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刑》杉北

36、古堡金丝雀（七）

　　脑壳被扯得生疼的长发公主默默救回了自己的头发并表示沈亦杭的提议非常人性。
　　长发公主不再对自己的头发有什么要求，她站起身晃荡了两下确定沈亦杭绑得乱却结实，便黑着脸往天空中找寻了几眼，却意外地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人。
　　她正准备认命融入人群中时，余光中忽然闪过一丝熟悉的颜色，等她狐疑地看过去时，却发现确确实实是女巫没错。
　　她喊：“亲爱的你的扫把呢？”

　　朴素地跟着人群跑路的女巫在亲爱的三个字上面没有感觉到一丝亲切，甚至并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
　　但“扫把”两个字简直就是在她头顶上蹦迪叫嚣嘲笑，她冲着长发公主方向跳脚：“什么扫把！什么扫把！有一群一群的贼对我进行洗劫！别跟我提扫把！让它带着那群强盗见鬼去吧！”

　　长发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沈亦杭，却发现她已经眼神飘忽地避开了。
　　“强盗？洗劫？”
　　沈亦杭摊手：“我手上可没有扫把。”
　　她甚至担忧地看了乱飞的三人组一眼，不知道女巫会不会诅咒，万一真带去见鬼了怎么办？

　　长发公主攥着手，见沈亦杭脸上没有半分愧疚才咬牙切齿道：“走吧，边跑边说。”
　　沈亦杭扯回她：“别急，等会就安全了。”
　　长发公主看了眼天，意思很明确：你在说什么瞎话？
　　沈亦杭：“相信我。”

　　轰！
　　像是为了配合沈亦杭的笃定，她们不远处的一座雕像轰然倒塌，荡起的灰尘蒙了数人的脸，天上划过的李云峰一边嘴里喊着罪过一边继续追逐着金丝雀，站在角落的沈亦杭在长发公主眼里实在是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抬了抬下巴问：“你知道你跟拆楼的人是一伙的吗？”
　　“我跟救星也是一伙的。”

　　沈亦杭见顾野离开的方向便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了，这会儿她非常自信。
　　长发公主半信半疑地安定了下来，跟她一起盯着一处看，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直到耳边熟悉的歌声响起，她才知道沈亦杭的另一波同伙打的什么算盘。

　　是人鱼族在唱歌。

　　小人鱼把自己兄弟姐妹全叫来了，或许是先前用嗓过度，以至于他们的歌声有些沙哑，配合舒缓的曲调格外安抚人心，再加上整个族群的加成，场面肉眼可见地安定了下来。
　　沈亦杭看了看完全丧失了捕捉欲的姜夷，还残存着一丝念头以至于用力过猛朝自己这边飞过来的蒋千松，还有坚持奋斗在一线的李云峰。
　　她偏头对长发公主说：“等会儿借你头发用用呗。”
　　“行啊，”既然危险解除，自己便不需要担心什么，长发公主意有所指，“哎呀，不知道我的头发被残害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用。”
　　沈亦杭：“……”
　　她摸了摸鼻子，等蒋千松到了面前便将人拦住，握住扫把利落地掉了个个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金丝雀：“等会试试。”

　　想来古堡主人对金丝雀的折磨程度不轻，都这样了它的速度还是称得上快。
　　见点仇恨值没用了她果断选择跑路，但耗费了大量体能的她自然是比不过晃荡了一路的沈亦杭的。
　　不消片刻，沈亦杭便加速冲到金丝雀的身边，提鸡崽似的揪住了金丝雀的衣领将人摁在自己的怀里。
　　回身的时候顾野已经站在长发公主边上注视着自己了。
　　他知道我想干什么，正如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沈亦杭脑子里忽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这对她和顾野之间来说应该是很稀疏平常的，但因为环境的变化，自己的心境好像也有了微妙的改变。

　　沈亦杭眉眼弯弯，想到什么就干什么，她冲顾野笑。

　　不远处的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意外，但他马上调整好了心情，回应了沈亦杭一个温温柔柔的微笑。

　　但沈亦杭怀里的金丝雀可不管他们究竟在眉目传什么情，她只知道自己唯一的机会快要流失了，如果再次被抓回笼子，古堡主人只会以更加严酷的方式来禁锢她。
　　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不想再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如果不能逃脱，那么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金丝雀眼底泛红，双眼朦胧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咬着牙，背上的一对翅膀用力到发颤。

　　沈亦杭感觉到手中孩子的变化，没等她发作便卸了她的力将人掰正了面对自己，回到了那副清冷的面目：“不乱动就不送你进笼子。”

　　这面目非常没有可信度，金丝雀：……我信你个鬼。
　　她挣扎着要拧身，翅膀无力混乱地扑腾着，手脚也不闲着，找着机会就对沈亦杭拳打脚踢，喉间发出小兽一般的嘶吼。

　　沈亦杭撇撇嘴，直接一个抬手将人扔到了顾野的怀里，对着长发公主说：“给她治治。”
　　当然不是治脾气，是治伤。
　　蒋千松错愕了一会，在长发公主的头发缠上金丝雀的身子，将人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才后知后觉：“哦哦哦哦！我懂我懂！”

　　金色的光芒大盛，挣扎的金丝雀慢慢没了动静，乍一看真像是已经窒息而死了。
　　沈亦杭等光芒散尽走近戳了戳：“气死了？”
　　长发被收走，金丝雀猛地收回自己完好无损的翅膀，一个转身跳跃就朝着沈亦杭去了。

　　众人来不及反应，蒋千松直接骂了一声：“不是，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沈亦杭身体反应很快，当即后退了两步，却不料被扑了个满怀，金丝雀毛茸茸的短发刚好蹭到她脖子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沈亦杭猛地哆嗦了一下，不自然道：“你干什么！”
　　痒啊！

　　顾野上前了两步，担忧的情绪瞬间被掩饰了下来，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谢谢谢谢！”金丝雀欢快地叫着，浑然不记得自己身上的轻微伤跟这些人也脱不了干系。
　　同样忘记的还有一旁没有转换过来情绪的蒋千松：“艾玛，我还以为她要再炸毛一遍呢。”
　　李云峰：“阿弥陀佛，不要对人妄加揣测。”
　　“你就说你刚才急不急吧。”蒋千松熟练地怼道。
　　李云峰：“当然急了，毕竟我在马后炮。”

　　蒋千松盯着李云峰。
　　李云峰回以真诚的笑容。
　　蒋千松败，他无比想念团队的调和剂——许念。

　　金丝雀虽然不是熊孩子，但这样的热情沈亦杭还是招架不住，她将人丢回顾野的怀里，躲在顾野身后不让金丝雀碰。
　　顾野顺手在金丝雀背上拍了拍，见外面的倒计时还有二十分钟便轻声问金丝雀：“我叫顾野，她叫沈亦杭，你叫什么名字？”
　　还在顾野肩膀上往后扒拉沈亦杭的金丝雀顿了顿，说：“铭，金字旁的名字的名。”
　　“这是你给自己取的吗？”听见熟悉中文的顾野面不改色。
　　“嗯，那人没教过我多少字，里面我最喜欢这个。”

　　金丝雀不扒拉自己，沈亦杭便松了口气，偏头便见长发公主居然已经招呼缓过来的精灵们给她编好发了，正衣冠楚楚地向自己走来：“用完就扔你可真行。”
　　“谢谢。”沈亦杭不吝感谢。
　　“得了，”长发公主摆摆手，“你们准备把她送回去吗？”

　　“我们不得不送她过去，”沈亦杭低头转了一下手中的扫把，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意有所指地说，“但是送完之后要干什么就随心所欲了。”
　　长发公主意会了，她鼓掌道：“他可不好处理，不然我们这些人也不会勉强呆在室内。”
　　“是很勉强了。”沈亦杭随意地瞥了眼四周，即使再混乱，大多数宾客看戏和逃亡还是在室内的。

　　长发公主：“当然如果你们干得掉他，我们自然也不受拘束，收养个小孩子也是生活乐趣。”

　　沈亦杭：“……”
　　铭：“……”
　　顾野：“……”

　　其他聚集好的玩家一脸惊恐：“……”

　　沈亦杭：“等等。”
　　顾野将铭送给长发公主让她们提前培养感情。
　　几人围成了圈头对着头满腔疑惑，深觉有谁要害寡人。
　　沈亦杭：“副本npc鼓励我们杀boss，放言要养目标对象是什么意思？程序的再进化？”
　　李云峰：“如果它真能将npc做到这种程度，光捉我们人类怎么刷得了关？”
　　蒋千松：“对啊，这不扯淡吗，怎么的也要抓些怪物神兽来才正常吧。”
　　姜夷：……你是怎么把不正常的事说得这么正常的。

　　作为比沈亦杭等人多闯了几个副本的姜夷其实早就觉得违和了，但因为现象还不明显，再加上时间的限制，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
　　她沉下声音，用教育学生的目光注视众人，严肃道：“其实我之前的关卡，npc并不会这么……”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姜夷斟酌道：“……这么通达人情。”

　　沈亦杭看向卢明安，只见他犹豫地点点头，便道：“所以这个关有什么特殊的吗？”

　　李云峰跟顾野对视了一眼，出声道：“这个关卡将无数小副本包含在内，充分压榨了我们的劳动力，严重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同时令闯关npc人性化，严重欺骗劳动者感情。”
　　蒋千松：“这像我的台词啊。”
　　李云峰：“谁让你不说。”

　　姜夷摇摇头，却不露痕迹地看了沈亦杭和顾野一眼：“我不知道。”

　　“我的仆人们，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还不赶紧把我的金丝雀交给我。”古堡主人不知何时下了楼，站在不远处死死盯着长发公主怀里的铭。
　　太过阴沉的气场使得他周围的宾客都噤了声，铭将头埋在了长发公主怀里止不住地发抖，竟是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沈亦杭不动声色地拉着顾野往边上挪了挪，挡住了古堡主人的视线，并对顾野道：“早不来晚不来。”
　　顾野：“估计他是在楼上看铭逃亡，这会儿我们歇下来他感觉不到愉悦了。”
　　沈亦杭：“这像笑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