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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明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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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今焉不卑不亢，向苍狼行了礼。
“叫王上忧心了，是老臣的过失。”
他看了一眼躺着的岁无偿。
“王上来此，是想要尽快知道结果吗？”
苍狼叹道：“他是王族亲卫，是龙虎山上助我逃出生天的人，我怎能不在意是谁杀他。”
他向前两步，走近岁无偿，抚摸着那些剑痕。
“真可惜，他死得这样突兀……对现场的搜索也没有结果。孤王不会放弃，一定会想办法找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凶手。”
李霸地安抚地拍了拍直往墙角缩的修儒，几步跨上前，加入讨论：“苗王不要心焦。既然国师在此时前来检视尸体，那一定是有他的打算了。就不知国师的想法是什么？”
听着李霸地的话，忘今焉的嘴角勾起一个赞许的弧度。他慢慢将岁无偿身上的白布掀开，将岁无偿遭受的所有创伤都暴露在几人眼前。
“老夫的想法，只在调查此案的突破口。王族亲卫之死，棘手在于他死在苗王宫；突破点，也在于他死在苗王宫。”
他的手指在岁无偿脖颈处那道剑痕上蹭了蹭。
“苗王宫戒备何等森严，胆敢选在议事之时下手，凶手一定对掩盖自己行踪的能力颇有自信。死者正在调查孤血斗场，所牵涉的相关人员，王上都要好好排查，不可遗漏。”
苍狼垂下的头轻轻点了点。
“既然国师这样说……孤血斗场牵涉甚广，首当其冲要怀疑的，就是国师你！”
忘今焉睁大了眼睛。
“当然，国师不会有嫌疑。”苍狼欠身向他行礼，“毕竟暴雷拳证词牵涉到国师，你又怎会在此时轻举妄动呢。孤王一直都不吝于对国师的信任，还请放心。”
忘今焉别开目光，开始捋胡子。而苍狼的眼神，向着李霸地注视过去。
“既是国师无可怀疑，下一个，就是你！坤仪载星！”
李霸地抱着胳膊，歪头。
“当然，你也不会是我的怀疑对象。”苍狼拉上李霸地的手，“你我二人在龙虎山相互扶持的日子，我不会忘。就冲那段情谊，你也不可能对我珍重之人下手。”
他攥着李霸地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住忘今焉。
“国师为苗疆尽心尽力，堪称孤王的左右手。坤仪载星是我至交，对我也是一片真心。失去你们哪一个人，都不会有现在的苍越孤鸣。伤感情的猜忌话语，孤王绝不会在你们面前讲。不论凶手是谁，都绝对不会是你们，孤王有这个自信。”
“有自信是好事，但王上要根据事实来判断。”忘今焉先把手抽了出来，“事实上……岁无偿是在什么时候死的？”
苍狼召修儒上前。李霸地见修儒犹犹豫豫的，便松开苍狼去扶他。
修儒轻轻拍了拍胸口，缓和一下心跳。
“岁无偿尸体运至殡宫，已是巳时。算上发现尸体并且搬运的时间，也只能确定是辰时末至巳时之间。”
“也就是说，辰时末到巳时，这个时间段不在苗王宫内的来访者，就有可能是杀死岁无偿的凶手。”
忘今焉拄着拐杖，绕岁无偿走了半圈，停留在岁无偿的头颅一侧。
“既然如此，王上可有怀疑人选？辰时至巳时，苗王宫正值议事，如果人员有所缺失，王上可有察觉？”
苍狼背起手，闭上眼睛仔细思索。
“苗王宫议事，前来的人员……文官三部，武官五部，还有铁军卫白日无迹。如果是辰时至巳时……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白日无迹确实不在场！”
忘今焉慢慢捋着胡子：“王上要仔细考量啊。岁无偿身上伤痕，创口细长飘忽，不像白日无迹招式。王上可否记得，所谓不在场，不止当时当地……”
“不止当时当地……”苍狼念诵着这句话，“不止当时当地不在场的人……”
他惊讶地看向忘今焉。
“你讲早就失踪的那名疯癫武者，北风传奇吗！如果是他，的确能解释岁无偿身上剑痕！但是，但是……”
“但是不能解释，他为何要杀，又是怎样找到岁无偿。”忘今焉叹道，“看来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王上稍安勿躁，再过一段时日……”
苍狼悲从中来：“再过一段，又要什么时间！非是孤王不信任你，是岁无偿等不得！莫非真要等他化作白骨……”
修儒又躲回墙角。苍狼尽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李霸地低着头，不说话。
沉重的寂静压迫着殡宫。忘今焉看了看苍狼，拐杖一扭转向李霸地：“也不必如此悲观。素闻副盟主思路新奇，常常能在绝境开辟不寻常的通路，或许能为我们寻到新的方法。”
李霸地抬起头。
“我吗？”他问道，“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忘今焉道：“有两名无法确定的凶手人选，一者白日无迹，一者北风传奇。”
李霸地看着岁无偿的眉毛。
“噢……也就是讲，我们需要寻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来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忘今焉抚摸着拐杖龙头：“所以呢？证据已经列全，你有什么想法？”
李霸地犹豫着看了看苍狼，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忘今焉脸上。
“国师真能允我出手吗？”
“当然。”
“那我……的确有一个想法。”
李霸地看着忘今焉的眼睛。
“召魂。”
不止苍狼和忘今焉的注意力聚向他，连修儒也凑了过来。召魂？如何召？怎样召？作为中原人，他难道还能比道域人更懂术法？
李霸地稳住心神，缓缓道来。
“墨家典籍有一篇，名为《明鬼》。原文实在很长，中心思想，莫过于最后一句：‘今天下之王公大人、士君子，重视欲求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当若鬼神之有也。将不可不尊明也，圣王之道也。’
“大致的意思，便是要求我们尊重鬼神。鬼神能持善恶法度，明辨是非，我们在做事时，要时刻敬畏它们，不可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而在这里，我们不只要敬畏，更要请求。既然活着的岁无偿无法指认凶手，那么，我们便让死掉的岁无偿亲手指认。明鬼的明，不止明辨，也指明确。”
忘今焉的眼睛转了转，拄紧拐杖，身子饶有兴趣地向李霸地倾去。
“这倒是老夫未曾想到。副盟主可否透露一下，具体召魂术法如何实施？”
李霸地说：“实际上，我曾与灵界仅存的幸存者，梁皇无忌，有过一段因缘。在他的手上，我了解过一种召魂术法。其术需要以狗血浸过的血蜡七只，在死者头七之时，围绕尸身摆上一圈，再诵口诀，便能召魂归来。”
苍狼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吗！”他激动地绕过岁无偿，拉住李霸地的胳膊，“如果灵界当真有这种术法，那……”
李霸地顺着他肩上的毛绒领捋了几遍，再轻轻拍拍。
“如果施术成功，一定没问题，我向你保证。梁皇无忌是胜邪封盾首领，没可能骗我。还请苗王先不要打草惊蛇，到时你将有所怀疑的人选聚集在苗王宫，我来施术复活岁无偿。让他亲手指出，是谁叫他命断苗疆。”
苍狼用力点点头：“嗯，我等你！王族亲卫……一个都不能少！”
“咚”的一声，是忘今焉的拐杖重重敲了地面。
他冷冷扫视一圈在场众人。
“煽情的戏码是够了。但在此之前，我要确认岁无偿是否彻底死亡。不是有过那种情况吗？死者在下葬之后，又从棺材中惊醒，上天不得，入地无门……”
他高高抬起一只手，掌中凝起内力。
“既是明鬼，就要明确他是人是鬼！”
沛然内力，砸向岁无偿天灵。劲风横扫殡宫，苍狼不为所动，淡然注视忘今焉动作；李霸地愣怔一瞬，后退一步，转身护住修儒。
风停。岁无偿完好无损。
忘今焉拈指捻须，呵呵笑道：“方才老夫已探视过他的气息，的确是死尸一具。副盟主如此笃定召魂术功效，七天后，苗疆等待你的成果。王上，副盟主，忘今焉告辞。”
拐杖敲击石板的声音，逐渐升了上去，消失在地面上。苍狼探手去摸李霸地的后背，衣衫已然被汗水浸湿。
“都辛苦了。”他轻声安慰，“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你们去休息。”
李霸地帮修儒收拾好解剖道具，向旁边走出一步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腕正在发抖。
刚才……如果忘今焉那一掌真正拍了下去……
不，现在该思考的问题，是忘今焉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岁无偿没死？他那一掌，明显是为试探。
不要过于担忧。李霸地闭上眼睛，深呼吸，定了定神。既然是试探，不论他是否知道，自己都要表现出岁无偿真正死时应该有的模样。因为他的试探而疑神疑鬼，才是给他更多判断的契机。
最重要的是，忘今焉杀岁无偿的根本动机，是要拆解铁军卫。如此只要栽赃白日无迹成功，岁无偿的死活，对他来讲根本没什么要紧。
还有机会。
接下来，就是通知王族亲卫们，岁无偿的死讯。人一多，忘今焉的监视或许就会受到扰乱，叫他产生误判。
再过七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