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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颠倒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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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传奇曾经居住于通幽谷，但是在修儒遇到他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曾借着疯劲去过哪里——
又或者，他是不久之前才疯的。
依照修儒记录，此人有一定的武功基础，约三境界上下。此等根基行走江湖，寻常毛贼奈何不得，土匪恶霸不在话下。
若如此，或许令他疯癫的，是其人行走江湖时惹上的哪路仇家。贼人忌惮他武功高强，就遍访名山，祭出一把神器以对。
此器锋锐无当，有乱人心神之能。只消出鞘时瞧上那么一瞧，便可使北风传奇自乱阵脚；贼人再趁机行刺，北风传奇就此迷惑于山野之间。
苍狼说：“道理是说得通，但是北风传奇身上并无外伤，坤仪载星又作何解？”
李霸地说：“乱人心神这个功能又不仅限于对敌，或许这贼人出招时不小心看了剑一眼，就和北风传奇双双疯掉了。”
苍狼笑道：“笨贼！”
说到这里，李霸地解下腰间的布条，把缠着布的颠倒梦想往锻神锋面前的石桌上一搁。
“情况我已经说明了，剑我也已经送到了。”他整整衣服，“接下来的事，就劳烦锋海主人你。”
锻神锋的表情，就好像他出恭有难一样。
“我说得难道不清楚吗？”他心怀愤懑，“锻神锋和中苗再无瓜葛！你用修剑将我诓出来，结果就只是用一顿苗疆八卦浪费我的时间？”
李霸地抓了抓头发。
“不至于啦，前辈。我只是在说这把剑可能的来历。它能够将北风传奇从一代大侠变成疯疯癫癫的模样，内中一定暗藏玄机。听闻锻前辈与中原鲁家渊源颇深，研究此剑，说不定能使前辈修为大涨，一举超过鲁家呢。”
锻神锋扇子往桌边一敲：“胡扯！刚才的故事，只是你牵强附会。骗骗那头笨狼还可以，骗我——”
他的目光落在从布条缝隙中露出的一抹红色上。
流转着的赤色光芒，那样妖冶。艳丽的炫目光辉在神智中凝成漩涡，好像要将灵魂吸进剑中。令人舒适的晕眩感攀了上来，叫他情不自禁伸手，触摸，拥抱——
锻神锋一个激灵，晕眩感消失了。是李霸地见他状态不对，用布条把那个缝隙遮了起来。
“信我了吗？故事的确是假的，但这剑却是真的有问题。”他给锻神锋递过一杯茶，“苍狼叫我查明此剑来历，好解开它致人疯癫的奥秘；我想来想去，苗疆境内只有你最擅长锻剑了。所以……”
“所以你就用这种东西来害我！”
锻神锋眉头紧皱，言辞激烈，却没有从桌边起身离开。他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裹住颠倒梦想的布条。
“此剑害人，却真正很美。”
他喃喃道。
“只不过是泄露出的一角，便有那般灿烂光华。它的诱惑，没有哪一个人能抵挡得了，难怪要用布缠着。这把剑有名姓吗？”
李霸地喝着茶：“有啊，颠倒梦想。”
“颠倒梦想……不愧于它的美丽。”锻神锋托起剑身，轻柔地抚摸着，倾听它被屈指敲响时的回音，“还有这令人陶醉的，锋海神铁的回荡……”
他直起身子，又把剑往桌上一扔。
“可惜还包含一些自作聪明的技巧。好好一柄剑，怎样会沾上废字流！你说这把剑叫做颠倒梦想，是通过哪个和尚拿到它的吗？”
李霸地哑然失笑。原来锻神锋和废苍生之间的矛盾有这么尖锐？他倒是很意外锻神锋能第一时间联想到佛门，而锻神锋对此表示不屑：
“锋海主人的称号，可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在我还是学徒的时候，有不少人找我师父打造兵器。那些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有赶考书生的家丁，外出取材的文人，和随身带着佛经的和尚。颠倒梦想这个词，就是我从那些杂书里看来。”
他一口喝掉半杯茶，李霸地起身给他添满。锻神锋摇着扇子，啜了一口，满意地放下茶杯。
“这种陌生的词汇，对当时的我来说颇有吸引力。但师父说要是我学佛就不能跟他学铸剑，所以我对颠倒梦想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锻神锋从怀里拿出一张绣着金线的丝绸手帕，抿了抿嘴角。
“至于小子你，不惜从中原到苗疆，只为这一口破剑吗？如果这样，锻神锋拒绝。和废字流有关的事情，我一概不碰！”
他盯着颠倒梦想看了一会，最后冷哼一声，倨傲地别过头去。李霸地看锻神锋这副姿态，心知颠倒梦想在他这里是打不开突破口了。倒是意外得知此剑和废字流有关，等回中原后找机会去黑水城一趟。
等回了中原……
锻神锋起身要走。李霸地看着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文帝双剑，忽然想到之前没问出口的问题：
“其实，也不只是为颠倒梦想。前辈，我发现你的剑穗和昔日苗疆战神夙佩戴的剑穗相同，你又讲你不愿意牵涉中苗，是你和他认识吗？”
锻神锋的脚步停了下来。
“苗疆战神……夙？”他的声音里带着苦涩，“这个称呼和这个名字，很久没人放在一起讲了……”
他的扇子晃了一晃，背在身后，重新迈起步伐。
“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小子还是关心些小子该知道的事情。下一次，锋海不会为这种杂事敞开。你和你的侍从，把茶饮完就快滚。”
李霸地拿起颠倒梦想，放在脚边。他向身旁招了招手，铁棘刺迈步上前，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
他给铁棘刺倒上一杯茶，铁棘刺看着，没有喝。天晴，云轻，茶青，二人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会。
李霸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缓和。
“小五她……还好吗？”
铁棘刺举起茶杯，饮下。
自从他来到驻仙村，出示副盟主亲笔信后，不论日子怎样平静，他都没有放松过神经。在那里，他的身份是胡小五的远房表亲，拜访时听闻妹夫噩耗，赶来照顾。
张大哥的死因，胡小五只说是被匪人劫杀。村民不疑有他，将张大哥安葬后，便允许胡小五在村里继续生活。
铁棘刺则没有离开，而是在胡小五住处附近简单搭一间草房，也住了下来。
毕竟，李霸地的命令暗含让他保护胡小五的意思，他可不会听不出来。而玄之玄连张三这般平民都不放过，胡小五的性命，恐怕也不会安全。
即便他们已经来到村落中。
出乎铁棘刺意料，这段时间相安无事。张三的大哥张一是个沉默寡言的跛子，有时会往胡小五的门底下放几捆菜。时间就这样平静地流淌过去，当铁棘刺已下定决心，等胡小五生产后再离开时——
“看来是你收到胜邪封盾的信了。”李霸地慢慢喝着茶，“代替你的是谁？”
铁棘刺说：“是一名叫做柳穿杨的武者，他们说是最可靠的成员。”
李霸地也记得柳穿杨。原剧中的他对风逍遥等人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备，可以说十分忠心于胜邪封盾。剧中，他为了寻找在战争中失散的妹妹而入盾，不知现在他的妹妹有没有下落。
铁棘刺提起茶壶，给李霸地倒上茶水。
“胜邪封盾的回信我已带来，你的计划也已经布置下去。”
他再给自己倒，茶壶空了。他把茶壶搁下。
“要在这里看信吗？”
李霸地接过信纸。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青衫君·云中岳的亲笔信，字迹浓墨重彩，刚劲有力，光是字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而且，不知为何，青衫君的笔迹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更重要的是信中内容。他大概肯定了李霸地寄过去的计划，调整一些细节使其更具可行性。部分变更的环节中，他让胜邪封盾在这个计划里的参与程度更深了。
“心智坚韧，百折不挠，我很看好你。”青衫君在信里这么写，“可是过重的责任只会压弯你的脊梁。你在苗疆做你该做的，胜邪封盾，一定会将中原保护好。”
李霸地将信纸折起，闭上眼睛。
他的记忆，回到了即将离开尚同会的那个雨夜。
路上，他看到胜邪封盾的标志，被引入一处驿站节点。那里非常空旷，空气潮湿，墙上挂着青苔，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人打扫过。
这样一间旧屋里，聚集了还在尚同会内坚守的，所有胜邪封盾的同志。
打头的是刘启明，那个将鬼祭贪魔殿改建成中佛会同馆的工头。他上前两步，紧紧抓住李霸地的手。
“你……你要走吗？玄之玄杀了人，正是张狂的时候，我们……就是现在，我们才不能放弃！你是副盟主啊！”
李霸地只觉心头萦绕着夜雨的冷意。
“正因为我是副盟主，我还……我还是盾主。他逼我离开尚同会，无非就是想将我和你们切割开吧。但……但是……”
他心里沉甸甸的，都是没有更深入了解胜邪封盾的遗憾。
“但是我连你们的人都认不全……就连我都下意识觉得，现在零散的胜邪封盾不可靠！我怎么做这个副盟主！”
李霸地看着刘启明，看着海青叔，看着他们手里的火把。
他心头忽然一紧。
“不对，不对！！你们快走！正因为胜邪封盾零散，玄之玄才难以针对性地处理！之前尤采案牵涉的官员虽然下马，但效率太低，现在你们来送我，就是坐实他口中的密谋颠覆尚同会啊！快走！”
刘启明后退两步，将手按上腰间长刀。
“既然他这么指责我们，干脆就真的反了！”他咬牙切齿，“排挤，造谣，现在甚至开始泼脏水——我是受够了！昔日盾主教我们反抗，难道今天要当这缩头乌龟？副盟主，你趁我们还愿意叫你做副盟主，尽快下决断！”
海青叔铁青着脸，不做反应。他二人身后，胜邪封盾成员高举火把，齐喝一声：“胜邪护世！”
李霸地紧紧攥着拳头，等他们安静。
“还有后半句呢？”他催促道，“说呀！封盾安民！”
一室寂静。
李霸地心头的悲怆，让他不自觉哽咽起来。
“我的确不适合当一个能让人扬眉吐气的领导……我只会隐忍和等待时机，让你们委屈了……
“可是，如果你们还愿意相信我，请听我说。如今玄之玄借审判张大哥一案占尽舆论优势，和他打起来，人们不会帮我们的。一开始我们能打走魔世，就是靠着人民帮助，对不对？现在也不能因为一时义愤，贸然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刘启明愤愤道：“怎么是对立面？我们为中原除贼而已，他……啊。”
他意识到了。李霸地苦笑道：
“正是如此。玄之玄颠倒黑白的能力，你们……如果在现场，一定都见识到了。西剑流五年，魔世两年，太累了，大家都不想再打了。现在玄之玄的獠牙还没有尽露，人们都还以为，他是个为中原尽心尽责的好盟主……”
李霸地停了一下，咬了咬牙。
“所以，你们现在的目的，非但不是反，反而是要配合他。配合他嚣张气焰，配合他肆意妄为，好收集到证据。这段时间，你们谁见过青衫君？”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李霸地说：“他是胜邪封盾的重要角色，现在被发配去边疆驻军，半年过去，竟连你们一时都想不起他。我已经试着和他联系过，如果成功了，你们会见到他。”
他转过身，听见海青叔向前不舍的一步。没人提那个可能，李霸地惨然开口：
“如果失败了……没关系，还有你们。就算你们也没了，总有人，总有人会组织起下一个胜邪封盾……”
他听着驿站节点外的雨声，没有拿伞。
“你们快走吧。我不知道玄之玄的行动速度有多快，但你们……一定要快。”
回忆到这里就够了。李霸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将信折好收起，站起身，对铁棘刺说：
“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