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斡旋与交锋 ...
-
“说处理也太冷漠了。”李霸地转过身，面对玄之玄，“我自然是确认营地完好之后，再来和盟主会合。”
即便龙晓月在玄之玄的话题上全方位沉默，李霸地自己也想得到：面对玄之玄这种人，绝对不能将所有信息和盘托出。既然自己出现在这里，外出已是板上钉钉；但具体情况，就没必要同他讲了。
玄之玄仍旧是从容模样：“副盟主何必如此猜忌我呢。鸟巢山集中了绝大多数的魔瘟患者，副盟主能妥善安置，自然是好事。有你坐镇后方，我何愁不能够放开手脚。”
这话听在李霸地耳朵里，就成了“只有你走，我才能安心祸害佛国”的意思。他要继续追究下去：
“你说绝大多数患者在鸟巢山，那这里的患者，就是剩下的全部了吗？魔瘟传染极为迅速，若控制不好，迟早有一天连你我也不能幸免。”
玄之玄转头望了一眼喝完药，正在休息的患者们。
“副盟主是不仅质疑我的人格，还要质疑我的能力了。你放心，这些患者都是在迁往鸟巢山时，自愿前来。他们知道佛力能克制魔瘟之后，便自告奋勇前来此处，请求佛国出人治疗。我是盟主，我能违抗民意吗？”
患者们真正想要的是治疗魔瘟，还是佛国出兵，玄之玄能分不清楚？李霸地不信。不过现在他们身处佛国边境，表面的和平仍要维持。于是李霸地说：
“民意，还是要以民为先。现在患者全数得到治疗，魔瘟之急，可以暂缓。这些人日后如果继续待在佛国边境吵嚷，中原面子也不太好看。我看，不如将患者撤回鸟巢山稳妥治疗，也给佛国一个喘息的空间，怎样？”
玄之玄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抛向达摩金光塔：“副盟主的提议，天门意下如何？”
塔中沉寂了一会，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愧是中原副盟主，为天门考虑之苦心，天门领教。此去鸟巢山路途坎坷，不如天门派兵护送，也可以在营地治疗魔瘟。”
玄之玄笑了一声：“佛门高僧，考虑果然周全。既如此，按这个计划……”
“天门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霸地再次插入。他在玄之玄的注视，和塔内声音的卡壳下，走到二者之间。
“方才天门与我对峙，可是将中原诚意，摆在出手条件的头一位。现今盟主三言两语，你就要出兵。叫麾下僧侣唐突面对陌生的环境和汹涌的魔瘟，你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吗？”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玄之玄在他背后投来的锐利视线。
“自我到来这里，盟主并未与你商讨天门出兵的条件。那我只好斗胆推测，天门出兵本身，便是对你有利。什么样的利益，是叫自家战力仓促出境呢？你这般急躁，难道是想趁佛国境内空虚之时，偷摸做点什么吗？”
塔中一时语塞，李霸地不愿让玄之玄打断他，抓住时机继续质问：
“利益不清，动机不明。你一共对我说了三句话，两句都是催促盟主同意你出兵！你在急什么？若我猜得不差，再晚一时半刻，真正的天门管理者金刚尊，就该发现你的僭越！”
他抬起头，目光直指达摩金光塔。
“我说得对不对，朽净！”
“你这——你这——你敢直呼本尊法号！”塔里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起来，“我有底气出兵，当然是事先就跟你们盟主谈好了才——”
“如果天门不愿出人，魔瘟患者只好借佛国外漏这一丝佛力续命。”
玄之玄的声音阴冷起来。
“届时，便该验证佛学教义，是否当真普度众生。若佛国能坐视魔瘟肆虐，尚同会也只有佩服。”
“对，对……副盟主真是把我……把天门架在火上烤！”朽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盟主都这么说了，我立刻……”
达摩金光塔唐突地沉寂下去。过了片刻，金光再起，塔中声音却换了一种。新换的声音沉稳肃穆，带着刚正不阿的果决：
“佛国不叫外人轻易进入，非是不愿普渡，而是无缘难渡。今日患者为求生进入佛国，明日性命无忧，便要思乡回归。届时佛国若轻易放行，如何为其余外来僧众做表率？魔瘟一事，金刚尊另寻他法处理，尚同会请回。”
达摩金光塔彻底安静下来，任患者们怎样呼喊，再无回应。
“都怪副盟主啦！”一个患者怒气冲冲走向李霸地，“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救援，现在什么都没了！”
另外一个用袖子抿嘴角的患者莫名其妙：“怎么叫什么都没，你刚才没吃副盟主带来的药吗？”
第三个患者拍拍腿上的土，站起身：“而且既然自家有药，没必要紧着佛国要求。吃人家嘴短，日后佛国要我们全都守寡，不娶媳妇不吃肉，你受得了？”
第四名患者活动着胳膊凑过来：“更何况，你刚才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像患病，像吃饱良心的白眼狼啦！”
众人一齐哄笑起来。那打头的患者见此情景，涨红了脸不再言语。李霸地好奇地问：“盟主说你们自愿前来，怎么感觉你们并不像是针对佛国？”
“嗐，之前是魔瘟折磨，心浮气躁。但就算这样……”刚才活动胳膊的患者左右看了看，凑近李霸地，“其实这几天，盟主一直在看着我们呢。那几个蒙头盖脸的，别看站在后面，嚷得最凶。”
起先用袖子抿嘴角的患者附和：“好几次，我们都觉得差不多就算咯，人家没动静不就是不愿意，大不了还回鸟巢山去……但气氛都到那里了嘛。”
李霸地看着第三名患者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面对身后站着几名魔人的玄之玄。
“副盟主费尽心思阻我行动，一定有更精妙的设计，对吧？”玄之玄抱起胳膊，声音里是压抑的恼怒，“随我过来，好好解释。”
李霸地看着围向他身后的魔人们，信步追上玄之玄。他能在这个时候来到达摩金光塔，当然是有自己的打算。而刚才玄之玄和朽净的反应，无疑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玄之玄腿短，走得倒快。短短几步路，就让李霸地和身后的魔人们拉开距离。直到金光塔看着也远了，玄之玄才停下脚步，沉默。
“你想要的是什么？”不等李霸地发问，他先冷冷开口。
“钱财？你的工资现在都还堆在太仓，没人领取，我姑且算你不用钱也能活下去。
“权势？自你做了副盟主，十天有九天不在都城。除了武敛君，你认得手下几个官？
“钱权都不为，莫非你的目的，真正就是为了妨碍我？玄之玄要提醒你，我的路上，从不允许如此碍眼的绊脚石。”
李霸地抱起胳膊。
“我的目的很简单：官员清正廉洁，科技水平飞跃；边疆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还有魔世灰飞烟灭。”
李霸地看到玄之玄转过来瞪他，笑了笑。
“所以，盟主其实不用担心我针对你。刚才说的目标，只要你真心对中原好，迟早都会和我一起努力达成。如果你想动歪脑筋……我的监督，并不是白做的。”
玄之玄轻蔑地笑了一声。
“横插一脚，将患者医治的路途断绝，这就是你的监督吗？副盟主，你送给我的把柄，实在太多了。现在就算我当场将你格杀，那些人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李霸地捋着发辫。
“我当然相信盟主有这个本事……不论是杀我，还是让患者们统一口径。”
他缓缓道。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他们真的认为你对他们好。”
李霸地将手按上剑柄，做好应对身后逼近魔人的准备。
“而实际上，盟主是怎样做的？让他们抛弃近在咫尺的安置，空耗时光去呼唤那缥缈不定的援助。这先不提……
“盟主出身墨家，以墨家对魔世的了解，盟主一定清楚：越严重的魔瘟，需要的佛力也越是强劲。你用向佛国求助的理由拖延患者病情，就是逼迫佛国出兵——而且，要出精兵。
“这些僧侣高手，固然可以在保全自身的同时，将魔瘟暂且压制。但是，他们出佛国之后呢？佛国境内的确僧侣众多，而单论天门呢？万余患者，需要多少佛门精兵，盟主心里一清二楚吧！而盟主真会按所需要的数量来请求佛国吗？
“你会请佛国多出些人马，好作备用。所谓备用，自然越多越踏实。被你强迫派出精锐战力的佛国内部，又会是怎样的状态？盟主，你的用心，还用我清楚说明吗？”
玄之玄背着手。
“副盟主都说到这儿了……”他笑得阴森而傲慢，“不如给个痛快，将你的想法彻底袒露如何？”
李霸地一咬牙。
“不要以为，你做这些事不会遭到反噬！你假意请佛国出兵治理魔瘟，实际上盘算的是跟朽净里应外合，入驻佛国！你讲我断绝魔瘟患者医治通路，若让你做成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中原立足九界的通路，才是被你断绝！”
玄之玄微微笑着，背着手，缓缓走近。
“副盟主实在年少热血，慷慨激昂。”
他走过李霸地身边。
“但你不要急，这只是开始。我不仅会达成目的，还会为你，安排一场最盛大的葬礼……”
作者有话说第172章 斡旋与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