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靠优雅卷疯京圈贵女》彬和

22、来访

　　屋子里，唯一点亮的烛光在肆意跳跃。
　　在那烛光旁的二人视线相触，瞳孔里，分别映着对方的影子。

　　还有桌子上的光亮。

　　你知道是谁。

　　苏裕和犹豫了一下，她垂下眼睑，拿簪子的手微顿。

　　祈鹤渊看出她的迟疑。

　　男人低下头。
　　等再抬起的时候，一把匕首横在了两人的脑袋之间。
　　正是苏裕和原先带到将军府的那一个。

　　苏裕和的目光落在了上面。
　　匕首反射着桌边的烛光，银质的刀面上也跟着发亮。
　　却带着独属于金属的寒冷戾气。

　　她看见了刀脊上的自己。

　　刀锋则对着男人。

　　匕首上上次勾出的血迹已经被擦了干净，洁白无瑕的刀面反射着女孩散落的头发后，那张怔楞的脸。

　　苏裕和放下那只拿着簪子的手，另一只手则将那只匕首夺了过来。
　　瞬势转过了身。

　　有资格竞争皇帝之位的，她知道是谁的……

　　黑暗里，女子垂着睫毛，摩挲着手中的匕首柄。
　　背对着男人的身体，幽幽说出话来：“可是现在只能他当皇帝。皇长子温顺，有妇人之仁。皇三子浪荡，喜好女色。唯独他，能堪当大任。”

　　她说着，突然发现手中这根匕首的柄部跟之前摩挲起来的手感有些不太一样。
　　于是苏裕和一边往梳妆台的方向走，一边松开了紧握着的几根手指头。
　　原是柄上被安了一颗红色宝石。

　　哪怕是她如今背着光亮，宝石也在反射着隐约的光亮。
　　苏裕和转过身来，扬了扬匕首。

　　坐在桌边往这边看的男人看到了上面晶莹剔透的宝石，说道：“前两日我擦它的时候，觉得上面缺点什么，就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废料给你装了一个。”
　　苏裕和没说话。
　　转身算是默认。

　　她将匕首放回了抽屉里。
　　等她站起身的时候，蓦然听见身后的男人问道：“那若是有别人呢？”

　　苏裕和回头：“还有谁？”

　　“我就问你，”祈鹤渊对上她的目光，烛光的照射下，男人的眸色在发亮，“若是还有另外的人，能力与他不相上下，其余品质特点也都能堪当大任。你还会希望他当皇帝吗？”

　　全然安静的空气里，苏裕和眼前的男人难得在她面前提到正事。男人声色低沉，其中难得的一点清朗，却化为了这个深夜里与烛光映衬的存在。
　　苏裕和原先还在茫然的意志陡然清明。

　　她的脑袋瓜子不足以支持她去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甚至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会是你吧？”

　　几乎是下意识就问出了这一句。

　　祈鹤渊蓦地轻笑出声：“想什么呢？我才二十，还不想死那么快。”

　　苏裕和莫名放下心来。
　　“那就让你说的那个人当皇帝，能有别人那自然让别人来。莫非你觉得，我认识他就想让他当皇帝？”

　　那个所谓的段宸垣，她跟他又没什么交情。上辈子也不是什么郎情妾意的戏码。只是偶尔会觉得，毕竟也是小时一起的伙伴，何必悄无声息地走了飞黄腾达呢？
　　又不是什么“我偷偷离去，换个身份给你惊喜”的情节。
　　委实是，够让她记好久的。

　　苏裕和坐回床上。
　　刚抬起头，眼前的祈鹤渊就已然站起身准备走了。

　　女子疑惑不解：“你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刚走了一步的男人回过头：“我一开始就说明了我来这里的目的。”

　　“可是这关系到下个皇帝轮谁来做，这是朝堂问题。为什么找我问？”
　　祈鹤渊没说话。
　　苏裕和站起来：“再说，不是说私自议论这些事，是要杀头的吗？”

　　空气有一瞬的寂静。
　　窗外忽然吹起一阵风。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笑：“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却是绕过了第一个问题。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睡着的云安：“她吗？”

　　祁鹤渊说着，又准备转身离开。

　　哪知还未走到门边，突然后面一股力量袭来。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带，然后扭过头去。
　　“你等等。”
　　苏裕和一边拽着他的腰带一边往屋子里拖。

　　祈鹤渊无奈顺着她的力道又回到了屋子里：“做什么？”
　　苏裕和确定人已经回来后，便放开手。

　　她从那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扒拉出来之前蒋乐窈给她递的第一封信。

　　因为那信已经拆开许久，被裁开的毛边早已被她摸得发白。
　　苏裕和将里面的两张纸拿出来，踌躇着递给男人：“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祁鹤渊挑眉毛看她。
　　苏裕和无奈抖出老底：“我不识字。”

　　主要是她真的不知道要问谁了。知道她不识字这件事的人委实不多，可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没办法询问他们。
　　便只能逮住这个熟悉点的人询问。

　　然而那男人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你嘲笑我。”
　　“没有。”

　　苏裕和捏的纸张都开始变得皱巴，祁鹤渊看不过去，将那纸张接了过来。
　　收回目光时，瞥到了床边放着的那本女诫。

　　他什么也没说，低头闲闲看了眼纸上的内容。等再抬起头来，面色有些复杂地对上了一脸希冀看着自己的苏裕和。
　　把纸还给了她。
　　“等你会认字了，自己看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抬步走出屋子。
　　苏裕和拿着那封信“啊”了一声，转身目送他离开。

　　她踌躇半晌，又不太开心地将那封信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后半夜没了监视她的人，果真睡得很好。

　　—

　　腊月二十六那天，是薛夫人拜贴上写的日期。

　　这天正好是年前还没忙起来的时候。想必当初那薛家也是好生斟酌才想到了这个日子。

　　林夫人打定了主意不去府门迎接。
　　连带把林宗献也拽到房里，吃了早饭就把屋门上了锁，林府的两位主子是任谁叫都不出门。

　　本来林宗献还想着毕竟那薛大人是朝中同僚，劝着夫人前去迎迎。哪知怎么劝也劝不动。
　　于是便只能作罢。

　　临了了最后站在门口迎接的，便只剩了苏裕和一个。

　　前两日她还去找了姨娘。
　　姨娘当时也跟她说，这迎接那薛夫人的事儿最后还是要独独落在苏裕和的头上。
　　她宋绾榆倒是挺想来，可她一个妾，连主子都算不上，出门迎接薛府主人也不是个事儿。

　　故而，在腊月二十五这天一早，苏裕和就站在林府的大门，看向了府前缓缓停下的那辆马车。
　　车上下来两个人。
　　一个是薛夫人，一个是薛程惜。

　　已是深冬，天要比一个月前寒冷许多。昨儿才停的雪还没化干净。对面檐下的墙角里，还爬着顺了一整条街的白雪。
　　薛程惜仍旧穿着鹅黄色的衫袄，分成上下两件。裙子是红色的。

　　她手里掂着一个木盒子。

　　刚下马车，女子脸上还带着尚未收下去的控诉神色。
　　隔着远远的，苏裕和甚至能看出来女子唇里包着的两排牙齿在摩擦。

　　薛夫人觉察出了自己女儿的不服气。她板脸轻拍了下薛程惜，女子这才挽上自己母亲的胳膊。
　　苏裕和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夫人。”

　　先是款款对夫人行了一个礼，再就是和薛程惜互行礼。
　　待苏裕和目光再次回到薛夫人身上时，妇人正用异常慈祥且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双手不由分说抓过女子原先在身前行礼的手，来来回回抚摸。
　　“苏裕和。”
　　薛夫人一边爱不释手地玩弄着她的手，一边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她的名字，仿佛是在求夸赞。

　　苏裕和笑道：“是呢，夫人。”
　　“我就说。”那薛夫人说完这句话，侧过头去看向一旁站着的薛程惜，“咱们带来的东西呢？还不赶紧递过去。”

　　薛程惜撇着嘴，别别扭扭地将手中母亲临下车前塞她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薛夫人接过来，又转递到苏裕和手中：“这是鄙舍为你准备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弃。”

　　苏裕和正要开口客套，薛夫人就连忙堵住了她的话：“主要是别的东西呢，我也做不来，唯独这云片糕是最拿手的。咱第一次拜访，也不能什么都不送，故而，便想着做了这糕点拿于你吃。”

　　苏裕和这才试图接过来，笑道：“夫人来便来了，还拿什么东西。”
　　只是她用了力气了，那薛夫人又迟迟不撒手。

　　苏裕和愣住，抬眸看向她。
　　夫人偷偷笑着凑近她的耳畔，脸上的神采宛若一个未长大的孩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这里头我还偷偷给你塞了些东西。就在云片糕下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终于将那盒子放到女孩手里，还卖了个关子：“我先不告诉你，待你打开盖子就知道了。”
　　等话音落下，那妇人还作势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背。

　　苏裕和挑着眉毛。
　　视线落到一旁还在噘着嘴的薛程惜身上。

　　那人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别处。

　　于是女子笑着转身将薛夫人递过来的盒子放入一旁早已把手伸过来的云安手中：“好呢夫人，待一会儿我就打开。”
　　“先进来吧。”
　　她说着，带着眼前这一堆母女进了府。

　　原先门前就她和云安二人。如今带着那妇人走过侧门，原先在前面引路的苏裕和还特地看了看夫人的神色。
　　却听那妇人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侍郎府里。也就一般吧。”

　　那薛夫人说着，又将目光放在了苏裕和身上：“等过完年了，我和程惜邀请你去我们府上玩一玩。我那夫家前几日为了过节，还在后花园里安了个秋千。皇上生辰那几日，为了庆祝休沐，我那老头甚至还挖了个水渠。里头养了好多金鱼呢。”

　　苏裕和应声配合：“是嘛。”
　　“可不？”

　　薛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脑袋：“到时若是你去了，我定叫上我家那老不死的，全家一起在府门迎接你。谁跟她齐柳似的，明明我们都是递过拜帖的，只让你一个孩子出来迎接，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苏裕和走在前面引路。
　　闻言，低头抿下将笑未笑的嘴唇。

　　齐柳。
　　也就跟这些妇人聊天才能听见当家主母的大名了。

　　议论主母的话她可不敢接。
　　苏裕和转着眼珠。
　　——她还是个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