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靠优雅卷疯京圈贵女》彬和

18、白描

　　主要是，这话不应该从苏裕和的嘴里说出来。

　　宋绾榆的瞳孔中倒映着女子柔顺听话的身影，明明和之前一样，她却觉得，在这平静的面庞下，不再是简单而直接能看到底的清纯了。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的口中。

　　宋绾榆将这种突兀感压在一边。
　　她忽视掉女子刚刚那句避重就轻的冷淡态度，笑着说道：“不错，还学会谦虚了。”

　　苏裕和没跟着一起笑。
　　只是仍旧恭谦地点了下头。
　　这让宋绾榆心中的想法愈发坚定。

　　她一定要再做些什么，来加大对她的掌控。
　　毕竟，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遮掩住唇边的笑意：“看来你这些时间学有所成。”

　　“不敢，还是姨娘教的好。”
　　这话不假思索说出，中间无一点停顿。若是宋绾榆心中没有怀疑，她或许还会真的以为是女子真心所说。
　　但是，晚了。

　　她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往上爬的机会。

　　父亲是御史台整理资料的小吏，混了十几年，也不过是个打下手的。
　　后来她以为嫁给林宗献可以平步青云，然而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个耳光。于是这些年她步步为谋，将一手烂牌打到了极致。

　　她一点一点积累人脉，在京城形成了自己的关系网，如今大大小小的风吹草动，都有人一一为她告知。

　　“昨日我那弟媳递给我了封信，信里对你可是极具夸耀，”宋绾榆语气里带着些轻快，“恭喜你。昨日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如今也算圆满完成。”
　　夸完苏裕和，宋绾榆接着为她打预防针：“只是切不可在这个时候松懈，你现在也只是刚开始，所有的一切还需要继续努力。”

　　昨日的那场宴会，是苏裕和第一次在京城中正大光明的露面。她既表现不错，那自此她的名声就在京城中打响了。
　　宋绾榆猜测，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上元，这之间，苏裕和都会陷入和各位官家小姐打交道的忙碌中。

　　苏裕和一边听着她的教诲，一边点头应允：“裕和自当尽心竭力。”

　　姨娘又教导半晌，临了了，状似无意抬眸说道：“那册蒋家小姐送来的书，你可还了回去？”
　　这话说着随意，听者却是心中一凛。

　　苏裕和的呼吸顿了一下。

　　自那日姨娘说她不能看这本书后，苏裕和就知道让姨娘来帮助自己是行不通的。于是就先将书放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昨日宫宴上，蒋乐窈专门将那本书的内容大致讲给了她听。
　　苏裕和只当那是朝代历史，听着也觉得有意思。可她想破了头皮也想不明白为何宋姨娘的反应会那么剧烈。

　　她不敢停顿太久。
　　故而在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想法后，便张口撒谎道：“早已还回去了。”

　　姨娘肉眼可见地呼了口气。
　　苏裕和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却听见姨娘张口说道：“我后来想了想，和那些京城小姐交往，必然要和她们进行一些书信往来，若是不识字，确实会成为一大阻碍。”

　　她说完这句话顿了顿。
　　苏裕和沉默预判着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不若我教你吧。”

　　女人这句话说出来毫无压力。
　　仿佛之前拒绝了苏裕和的不是她一般。

　　只是就算苏裕和觉得她这话说的跟之前有些出入，但是识字确实是当下最要紧的事，有人愿意教，便没必要拒绝。
　　“也好。”
　　那这事就算谈妥。

　　用姨娘的话来说，上午礼仪，中午识字，下午练舞，晚上学武。一天的任务给苏裕和安排得明明白白。

　　等苏裕和好不容易在宋姨娘那边告了别回到自己院子，还没歇住脚，一直在院子里干活的穗禾蹬蹬蹬从外面跑了进来。
　　递给苏裕和一封信。

　　女子有些头大：“这又是哪个府上递过来的信件？”
　　“回小姐，还是蒋府。”

　　苏裕和莫名觉得脑袋顶上凉凉的。
　　那蒋乐窈怎么能这个样子？明明知道她看不懂信件，偏生还要一封接着一封往林府送。不是说喜欢她吗？这就是喜欢所要付出的代价？

　　苏裕和揉了揉额心。

　　她拿着那信件进了屋子，刚刚跟姨娘应付完心力憔悴的身子一下就陷入了软榻里。
　　“唉。”
　　苏裕和感觉再这样下去，她会郁结至死。

　　那些夫人小姐不能拜贴请帖什么的见了面再聊吗？非要写信。也不考虑她一个乡下来的能不能看懂。
　　若说是她宫宴上表现太好了，让那些人忽视掉了她两个月前刚入京城的过往，那苏裕和肯定是不信的。

　　她躺在榻上，随手拆开了那封信。

　　敞开的窗户挡住了天上若隐若现的阳光，她窝在墙边的阴影里。
　　风渐起，吹动女子手中拿到的信纸。

　　等见到上面所写内容后，苏裕和蓦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只见第一页上画了两个小人，都绾着头发行走在皇宫的路上。或许是要写信的缘故，女子只粗粗画了几根线条，将二人的特征描摹于纸上。
　　一眼就能看出来，一个是蒋乐窈，一个是苏裕和。

　　这是……蒋乐窈终于想明白她不识字，开始给她画白描小人讲故事了？

　　苏裕和连忙将第一页拿走，目光落在了第二页。

　　女子在这一页又画了一个新人物。
　　这人盘的发髻是妇人发髻。只是因为苏裕和从未见过除了林母和那日坐在斜对面的薛夫人，故而她认不得这女子是谁。

　　显然蒋乐窈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她特地将自己也画了上去。为了突出这人的地位，还将自己的表情也画了出来。
　　一副正要行礼的样子。

　　苏裕和：哦，蒋夫人。

　　下一张，苏裕和的小人站在了蒋母面前。画里的蒋母正在给她鼓掌。
　　苏裕和：……哦。
　　她面无表情翻到了下一张。

　　女子在上面画了一本书。书上的字和那日蒋乐窈递到林府的一模一样。书的旁边画着三个小人。
　　其中一个是苏裕和。
　　另外两个，苏裕和辨认了半晌，才发觉那是林宗献和林夫人。
　　这是在问她，有没有向林宗献询问识字的事。

　　苏裕和皱了皱眉头。

　　联想到今日宋姨娘的变卦，苏裕和想着，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便应该老实候着等姨娘吩咐。
　　若是到时姨娘教的有明显私心，或许她才可以去问候林宗献。

　　这事儿便被放在一边。
　　再往后，就没有别的内容了。

　　凉意自衣服下摆顺着小腿往上爬。
　　苏裕和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窗外的天。

　　如今已然将到傍晚，天上却早早地看不见太阳。像是被乌云覆盖了一整层，白灰色的天上，不见一丝亮度。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吹起了风。
　　那风还有变大的趋势。

　　苏裕和刚从榻上站起来，云安就匆匆忙忙从外面跑了进来。
　　“小姐。”
　　行完礼后，苏裕和看着她将窗户给关上。

　　等屋子里没有那吹得让人心烦的风声了，小丫鬟转过身，将桌上的灯给点着。
　　待确认屋子里安全无恙，这才看向苏裕和。

　　“小姐，我刚刚听说，今日除了蒋家娘子，还有旁人给你递信件。”
　　云安说话的时候，用词语气颇为谨慎小心。

　　毕竟送信这件事可大可小，她虽知道苏裕和大字不识，但是除了她们院子里的人，旁人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就比如说，夫人。

　　“如今那信件就被压在了夫人那里。”

　　云安将声音放低。
　　窗外并未完全陷入黑暗。
　　纸糊的窗户里，还映着天边泛着白的蓝色光明。

　　苏裕和问：“是哪个府递来的？”
　　云安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信件从府外递进来后，便直接送到了夫人手上。再无旁人见到过。如今知道是哪个府的，也就只有夫人了。”

　　她说着，将脑袋又往小姐那边凑了凑，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信件，听说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封拜帖。那拜贴专门避开了老爷夫人的名字，将其全都用了您的。”

　　这话宛若一声惊雷，自苏裕和的耳边炸开。
　　她蓦地抬起头，对上云安看过来的双眼：“什么？！”

　　不是她惊讶，主要是这拜帖有拜帖的讲究，不管是要拜访府内哪一个人，那拜帖上都是要先给主人打个招呼的。
　　故而，将主人的名字略过，只写了她的名字。

　　……
　　苏裕和愣住：能说明什么呢？

　　她觉得心里慌慌的。

　　云安继续给自家小姐制造恐慌：“听说夫人见到那拜贴后，在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惊动了老爷到她房里安抚询问。本来听说是要喊你过去的，后来被老爷拦住了。”

　　因着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她也没看见苏裕和的面色愈发不自然，又继续说道：“不过奴婢估计着，就算被老爷拦住，到明天，夫人还是会将您叫过去。”
　　毕竟，那递拜贴的人是来拜访自家小姐的。

　　说到这儿，她终于想起开头看看自家小姐有没有什么计策想法。
　　于是这慢半拍的丫鬟终于发觉眼前的小姐有些恐慌。

　　她瞪大双眼，瞬间思索出自己说的那些话里的利害关系，又连忙安抚道：“不过小姐你也别太担心。奴婢觉得，这不像是你的问题。应是老爷的政敌。”
　　“不然他们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将府内主人的名字给抹了。”

　　苏裕和沉默半晌。
　　“希望吧。”
　　想想林夫人那副样子，苏裕和觉得，她不向自己发难的可能性不大。

　　外面骤然风声大作。
　　因关着窗，苏裕和看不到外面的样子。

　　只能听见北风自天井里吹过的呼呼声。乌鸦在院子里和着风声吱哇乱叫。

　　明天是个坏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