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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乱花迷眼 ...

  •   慕容明怀自入了东梧宫便足有半月未曾踏出殿门一步,当然,宁风清也随之在此,只与夫郎恩爱相守,不问外头琐事纷扰。

      一切有利于宁风清的流言在她的耗损中消失殆尽,底下百姓看那女皇只顾着沉迷后宫,早朝政事一律不理,即便什么天命之说神乎其神,也有不少人开始抨击起来。

      映疆七日前身子便已痊愈,借此伤重之由,宁风清生生让他一直困居临华殿休养。诚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暗里他正替宁风清监视着那些心思各异的朝臣。

      如今朝中之人,有帮着引导民心、稳定局面的;也有趁势扰乱民心,动摇国本的;更多则是坐山观虎斗。宁风清一直任她们作为,只因她在等,等这个国家真正的忠志之士出现。

      等了这许久,人终究还是未曾出现,宁风清失望之余谋划着要下一剂猛药。

      清晨细雨纷飞,天际沉沉,平白多了几分压抑。东梧宫里,一早便燃了满架的烛火,凉风微微淌过,殿内忽明忽暗。宁风清轻合双目,背对花窗盘膝而坐。

      静思结束,倏地睁眼。面上又添上寻常那几丝轻佻之意,不过这轻佻只是相对于肃穆打坐之时,并非什么浪荡轻浮。

      “明怀呢?”她取来几上热茶,握在两掌之中,说话之际整个人也随之变得松散。

      “陛下,君后殿下回慕容家了。说是慕容夫人病情不好,请君后前去瞧瞧。”流澜听着宁风清问话,忙从侧边帘幔处转身近前,随即缩着肩,埋下头,一板一眼地答话。

      “晨间便听着熙攘之声,这宫里可是有什么事?”

      “奴婢正想禀报,元庆亲王一早便来东梧宫求见陛下。”

      “如兰来了?让她进来。”

      “是。”

      流澜出去传人,宁风清放下茶盏,转换姿势斜倚在卧榻之上,用右臂支着前额,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一半面目。片刻后,宁如兰跨着步子风风火火地奔入殿来。

      只见她额发高束,身着薄甲,褪去些许稚嫩,隐隐有昂扬不可轻视之感。眼中清明,目光坚定。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宁风清驱使目光围着宁如兰转了一圈,“你这穿上甲是要作甚?”

      宁如兰伏在地上,只将头稍稍抬起,“慕容将军不在,满堂大臣只当臣下能在陛下面前说上几句话,这几日,元庆王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这不臣只得穿了护卫将军的甲胄遁来见您。”

      “先起身。”宁风清顺手倒了盏茶递给宁如兰,“他们找你所为何事?”

      “有几个让臣劝劝您,不过这类人实在是少,多的是送美人的,环肥燕瘦,臣的后院都快装不下了。”宁如兰豪饮两口茶,喘着粗气哭嚷着叫苦。

      宁风清摸了摸下颚,眼神深邃几分,“美人啊?”

      “正是。”

      “在何处?”

      “臣前脚入宫,后脚便让人送来了。”宁如兰扬着笑贴近些,继续道:“臣若不带点什么来,怎好扮做护卫将军?”

      宁风清没应声,目光轻飘飘落在宁如兰身上好一会儿,就在宁如兰开始背脊发凉之时,她才悠悠启口,“你挑几个出色的给朕留下,其他的带走打发了吧。另外,那让你帮着劝朕的都记下,细致查探一番,以待后用。”

      “是。臣明白。”宁如兰松了口气。她自己都不确定使的这一招对不对,所以才会如此后怕。

      宁风清深知此番一事不可轻易放下,一早本想让流澜寻几个人做戏将这贪欲好色的名声做足了,既有送上门的自然更好些。

      这女皇当得是真累啊,宁风清不禁想到,三两月里整日都在做戏去了,一桩正经事也未做成。

      “陛下,王净追击西齐皇帝有消息了。西齐皇帝重伤于观崖城,逃入深山之中。”宁如兰说上紧要事,神色也变的严肃。

      观崖城乃东宁国边境之城,其内一座观崖山,地势险峻,连绵千里,寻常之人入内多是尸骨无存,世人传言其为精怪所驻之地。是以东宁开国之君明令,闲杂人等不得入观崖山,平日亦是军士层层把守,不得松懈。

      这齐泓怎会往观崖山逃去?他是不知这座山的可怖传言?宁风清有些不解。

      宁如兰见宁风清在沉思,以为她是忧心齐泓的安慰,又开口安抚起来,“陛下,齐帝陛下武艺卓绝,当是有把握才会进山的。”

      “朕倒不信这妖邪之言,但他这苦肉计若过了头也是不好。”宁风清自卧榻上起身向内里走去,并示意宁如兰跟上,继续道:“眼下西齐境内局势如何?”

      “秦帝尚在为流兵所扰,似乎无暇顾及我们。”说上北秦,宁如兰满脸忧虑,毕竟东宁国才因这战争失了两位掌权人,她是不得不忧心啊。

      宁风清顿步回身,右掌落在宁如兰肩头,“别想那么多,你将朝上的事替朕办好便是。”

      宁如兰矮身端跪于宁风清眼前,“臣定不辱使命。”

      早从宁风清让宁如兰帮着看奏本一事起便有了重用她的心思,这半月里看似无人理政,但呈上御案的折子宁风清都使人送去了元庆王府。

      一样样在暗地里进行虽说是憋屈了些,但局势不明,如此确是最为稳妥的。她总觉得先帝等人接连逝世看似理所当然,却有些太过顺畅了些,像是有什么人将一切操纵,甚至连她都是算计在内的。

      宁风清伸手捏了捏眉头,让宁如兰退去。自己转瞬又兴致勃勃地去了前殿,让流澜将那些个美人都领了来。

      此刻天已大亮,风雨渐歇,唯有天色依旧昏暗。随着十余位形容各异的美人入内,殿内幽暗之息顷刻散尽,饶是宁风清不好美色,也注目观赏起这美景来。

      目光流转而过,角落上有一身着青色素袍的男子勾住了宁风清的眼。

      他周身素雅,不似旁人花枝招展,且眉目柔和,神色淡然,眼尾微微上扬却又有一丝妖媚之意,整个人美艳而静默,浅淡却深邃。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宁风清的打量,他不敢与之对视,将头埋得更低些,又怯怯瞥向首座,怕是也想看一看上坐君王的模样。

      “你,近前来。”宁风清玩味地伸手,食指尖指向那最后的角落。

      男子屈膝行礼,柔柔道:“是。”

      宁风清的目光紧锁着男子,眼见他带着暗里的惶恐伤怀,明面上的欢喜畅快来到身前。她的手再度抬起,想要落在他的前襟处,恰在此时,侍人禀报慕容明怀归来。

      宁风清忙让流澜去迎人,手也随之收回,眼前人趁着她举目望向殿门外时偷偷松了口气。

      “臣侍拜见陛下。”慕容明怀眼见此内场景有些疑惑,不过转瞬也就明白了,“臣侍回府,母亲也备了些人,陛下也一同见见?”

      他眼里有失落,但自幼的教导让他不敢质问一句宁风清一句为何,甚至连难过也只能一瞬。他始终谨记他的身份,庄重得体是他这一生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宁风清有些明白了慕容明怀的怪异,她想,等这一切结束,她该让他好好学会做慕容明怀,而非是东宁君后。

      “好,既然慕容大人有心,朕便都看一看。”宁风清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慕容明怀坐在自己身侧。

      慕容明怀面上一慌,挣开宁风清的手,“陛下,臣侍坐在一旁便是,万没有和您同座的规矩。”

      “明怀便是太重规矩。”宁风清微怔,转头拉住刚才上前的那男子坐在自己身边,“君后要替朕掌眼选美人,你便同朕一起可好?”

      男子暗自看了看慕容明怀,又仰首望着宁风清,乖乖应了句,“谢陛下。”

      慕容明怀避开目光,自阿越手上接过一册名录,垂首替宁风清介绍各色美人的来历。

      “明乾州知州之子,年十七,善琵琶……”每上前一人,慕容明怀便亲自详述其身世,“观崖城城主之子,年十六……”

      “观崖城?”宁风清并未打断慕容明怀,只是自己低语一声,直到所有人面圣完毕,她才状若无意细问了问那观崖城城主之子。

      这话落在慕容明怀耳中便是宁风清对此人感兴趣,于是忙将人记住。虽说宁风清最后没同意留下谁,只让他做主打发了这些人,但他却已打算将这城主之子留在后宫。

      这是他做君后的权衡,为着陛下心喜,若宁风清何时想起这人,他也能将人及时送到她跟前去。

      因着历代女皇的恩宠,后宫择人等为皇族开枝散叶之事自古便由君后亲自料理。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妥,包括慕容明怀自己。

      宁风清还同青衣男子坐在首座,瞧着两人交叠的衣裙,慕容明怀暗里涌上几许烦闷,有些坐不住了,“陛下,臣侍先行告退。”

      “去吧。朕过几日再去看你。”宁风清与慕容明怀说着话,目光却还在身侧人那处,仿佛是被人被迷住了一般。

      “是。”

      慕容明怀步出东梧宫主殿便脚上一软,阿越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殿下,您当心。”

      “今晨在家都还好,怎的回到宫里头便觉得恍惚了?”慕容明怀握紧阿越的臂弯,苦笑一声。

      阿越撇了撇嘴,“殿下,您不是回了宫如此,是在主殿待久了才如此。女子皆薄幸,前些日子与您朝朝暮暮举案齐眉,转头便能被一个好颜色的迷了眼。”

      “阿越,陛下可不是你能议论的。上次还没跪够?”慕容明怀借着阿越的劲坐上撵轿,责备起人也是有气无力的。

      阿越见了他这样,也是心疼,“殿下别恼,奴才知错。奴才先替您将那些未入圣眼的美人给打发了去。”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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