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加九

10、010

　　这时于夜返回，觉得气氛不太对，问：“发生什么事了？”
　　季临先抬头，笑道：“没什么，结过账可以走了吗？”
　　于夜：“车子在停车场，我先送你们回家。”
　　季临：“不用了，有地铁，我和宋竞乘自己走。”
　　于夜不太乐意，宋竞乘说：“周末堵车，地铁快，晚上我们会准时去见师傅。”

　　电梯下行到一层，季临和宋竞乘道别离开，于夜立即看向王睿一：“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
　　王睿一满脸迷惑：“我不知道。”
　　“不对劲！”于夜一脸认真，眉头皱成一个小包，“这两个人平时在一起话很多，吃饭的时候也还好好的。”
　　王睿一奇怪道：“宋成竟话很多吗？”真看不出来。
　　于夜：“和季临在一块的时候话很多。”
　　忽觉不对，无语道，“他叫宋竞乘。”
　　王睿一：“……哦。”
　　于夜还是觉得不妥，掏出手机来给季临发微信：【王睿一没胡说八道吧？】

　　蒜泥龙虾：【没有，怎么了？】
　　我是于夜：【没什么】
　　等待片刻，又收到一条：【今天的事谢了，还有宋竞乘】
　　蒜泥龙虾：【知道了.jpg】

　　宋竞乘说：“到了。”
　　季临揣了手机，出站时说起于夜方才发来的消息，笑道：“平时看不出来于夜是这样的性格。”
　　宋竞乘点头，于夜刚转学过来时，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嘴贱暴躁的强硬分子，经过王睿一的事后，人还是那个人，感觉却不同了。
　　一个能真心替朋友着想的人，应该是值得结交的。

　　不过他素来对别的人别的事不感兴趣，没有多说的意思，恰好路过罗森，他走进去买了一瓶可乐一瓶柠檬水，拿出来时候两瓶都已经开了盖子。
　　左手递可乐，右手拿柠檬水。
　　季临很自然地接过可乐，和宋竞乘一起仰头。
　　敦敦敦敦。
　　一切都没变，一如从前的每一次。

　　冰凉微甜的饮料入腹，季临又恢复了平常懒洋洋的快乐模样，笑呵呵跟宋竞乘聊起晚上见于夜朋友的事。
　　怎么说，他们是高三学生，很明白什么才是当务之急，但面对自己的爱好，还是难以抑制那份热切的期盼。

　　晚上六点多，两人到达目的地——一处位于古巷子口的武室。
　　夜晚的城市依旧熙攘不止，那一边，新的地铁线繁忙施工，一条马路之隔的这一段，古老的房屋、斑驳的墙壁和巷子安静立于一隅，同繁华都市格格不入又奇妙契合，别有一番韵味。
　　季临看的有些入迷，他在宁城长大，一直穿梭在人来车往之中，第一次发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城市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忍不住想，时光真是迷人的东西，岁月在日复一日中发酵成醇厚的文明，留给后世无限遐想。
　　光是一个宁城就如此，中国之大，中华文明之璀璨，又该多美？

　　他想的入神，直到宋竞乘确认了位置喊他，还有些留恋，一步一回头。
　　宋竞乘发现了，问：“在看什么？”
　　季临：“毕业后想来个全国旅行。”
　　宋竞乘有些赶不上他跳跃的思维：“？？去哪里？”
　　“各种各样的城市、村庄、博物馆。”季临说，“高考完有时间再慢慢想。”

　　升上高三到现在不足半年，季临已经计划了N个高考完要做的事。
　　滑雪、攀岩、打游戏、野营，现在又多加一个环全国旅游，着实是个难以安静的人啊。
　　宋竞乘其实想提醒季临，别忘了他们还有个毕业之约，但看季临恋恋不舍的模样，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到地方，于夜已经等在门口，见两人到了，带着进门，边介绍说：“袁大哥有点事耽搁了，让我带你们先进去玩一玩。”
　　季临问：“玩什么？”
　　于夜坏笑：“去了就知道。”

　　屋子门脸不大，但布置的很有特色，竹制桌椅板凳、占据大半面南墙的石头画，木制茶几上摆放着几盆绿植，大约刚浇过水，还能看到缓缓滴落的水珠。
　　北面墙上有一扇门，门上贴着一幅书法，一个巨大的“忍”字，笔墨饱满遒劲有力，粗粗一看，竟然像一个舞动中的武者，跃然出纸，栩栩如生。
　　季临惊喜不已，问：“这幅书法是谁写的？”
　　于夜看了一眼：“就是袁大哥自己。”
　　季临立即星星眼：“他好厉害！”
　　于夜：“你喜欢的话，可以请他写几张送给你。”
　　季临：“真的可以？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不会的。”于夜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耐人寻味的眼神，“他会很高兴。”
　　季临兀自沉醉在那张书法里，没有发现这一细节，倒是宋竞乘在后面注意到了，不觉皱眉。

　　于夜打开那扇门，里头飘出一阵嘿嘿哈哈的杂声，听上去十分热闹。
　　绕过一个拐角，一块很大的空地映入眼帘，上面，两个身着练功服的男子正在对练，旁边坐着不少人，一边看一边讨论，时不时还有人拍手鼓掌，气氛非常热烈。
　　于夜主动介绍说：“来这里的大多是袁大哥的朋友和师兄弟，平时会过来练手，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下去玩玩。”

　　季临盯着场上两个人，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练武和打篮球一样，和高手对战是最好的提升方式之一。

　　这时场上的对练完毕，两个人互相拱手示意，到场下休息，一位中年男子起身，说：“下一场，谁要上？”
　　“我。”/ “我。”
　　季临微愣偏首，宋竞乘抿住干燥的嘴唇，都沉默了。

　　中年男子不认识他们，说：“好小的娃，行，去换衣服吧。”
　　季临：“不好意思，其实我……”
　　“我刚才是替他说的。”宋竞乘很平静地把自己“置之度外”，“他上。”
　　中年男子：“嚯，小孩子，这么瘦，中学生吧？行不行？”
　　季临：“嗯。”

　　这场和季临对练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招数相当凌厉，大概看季临年纪小，出招时很是收着力道，纯粹是抱着享受的心态。
　　这种对手，是很适合切磋的，可不知是太久不练手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刚过几招，季临就明显不敌，强行熬了几招，终于在对方一个扫堂腿过来时飞快后退几步，说：“我输了。”
　　在场之人又兴高采烈地专注于下一场。

　　季临低着头擦汗。
　　他知道宋竞乘就站在身后，但他不想说话。
　　至少在收拾好乱糟糟的思绪前，不想和宋竞乘说话。

　　于夜从门外走来：“咦，这么快就结束了？谁赢？”
　　季临：“我输了。”
　　“跟你对练的那个很厉害。”于夜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袁大哥快到了，我带你们去见他。”

　　一行三人上楼，见到了传说中很厉害的“袁大哥”。
　　“我叫袁宇。”他自我介绍，“你们喊我名字就可以，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于夜插话：“大一轮都不止。”
　　袁宇：“那也没到四十！”

　　一位身高超过一米八五、身材健硕的男人顶着一头爆炸头卷发说着略微卖萌的话，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高手形象。
　　但季临和宋竞乘知道，世界之大，能人何其多，不以貌取人在任何时候都适用。

　　这时袁宇开口，说：“小于说你们很厉害，有没有兴趣玩一玩？”
　　宋竞乘立即回道：“我们明天要去学校，不方便。”
　　“差点忘了你们和小于一样还是学生，那就好好学习吧，我做梦都想念大学。”袁宇看向季临，“你是小季吧？你是小宋？”
　　他笑着摸了摸下巴，“这几年我计划做点事，缺合适的人手，你们要是有兴趣，高考完可以来找我。”
　　季临：“能问问是什么事吗？”
　　袁宇：“不会让你们做坏事，不然小于弄死我，尽管放心。”

　　聊完正事，于夜提及那副书法，表示季临非常喜欢。
　　袁宇立刻兴奋起来：“小季真有眼光！我送你一些，以后要是想要尽管来找我！”
　　说着拉开身后的立柜，取出一叠白纸。
　　每张纸上都有一个硕大的“忍”字，和贴在楼下门上的一模一样。

　　宋竞乘终于明白过来于夜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默默看了眼呆住的季临。
　　这个袁宇虽然比他们大一轮还多，但心理年龄真的差不多吧……

　　虽然很喜感，但季临还是很喜欢那些书法，拿了好几张带回家，分别贴在门上和书房。

　　这是整个高三，季临和宋竞乘最后一次出去玩闹，高三的学习越发繁重，除了吃饭睡觉，连喘气都显得奢侈。
　　一次次测验、月考、模拟考，数不清的习题、背诵。
　　学生们被分数绑在课桌上无法脱身，也在用努力回馈这段人生中最好的青春岁月。

　　梧桐黄了又绿，春天短暂驻足，留下一个匆匆的尾巴，转瞬即逝。
　　人们换上清凉的夏装，街头弥漫着小龙虾和啤酒的香气。

　　转眼到了6月，距离高考还有一周。
　　这天晚上，季临照例和宋竞乘一道回家，天气热，季临在路上买了瓶1L装可乐，打算晚上刷题的时候拿来提神。
　　宋竞乘在一边看着，实在忍不住，说：“你最近喝太多了。”
　　“没办法，太累了。”季临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眼泪直飞，“考完试就戒了。”
　　宋竞乘不忍心多说什么，想了想，决定问一个他很久前就想问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