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未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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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下怒气我走向跟前，“这点心怎么卖？”“五……”磬儿正要招呼，转过头见是我，惊得掩住了口。盈儿慌忙拉过棉布盖起小车上的东西，毓儿则手忙脚乱的把钱往衣袋里塞。周围的人群纳闷，七嘴八舌讨论，“哎？怎么了，怎么不卖了？”“我全包下了！”我低声怒喝，见我脸色低沉气势强硬，周围人三三两两散去，只有一两个犹自不忿，“你来得晚，凭什么都包下……”话未说完就被盈儿推走了。
“你们都出来了，夫人和奕儿怎么办？”我刚问出口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爹！”转头却是媛儿抱着奕儿。而娆匆忙往身后藏着什么，脸上漾起心虚的笑：“啊，呵呵，你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
娆的笑脸让我感到心中刹那失神，看着面前这一摊东西又不由怒火中烧，显然，这都是她指导的，否则这群丫鬟们有几个胆子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可她为什么这么做，我给她的不够吗？一定要在市井中抛头露面挣得那几分小钱？我攥起拳，狠狠砸向她们作为摊位的小车，滚落一地的点心沾满灰尘，磬儿惊叫着跳开，盈儿和毓儿也抱在一起不敢出声。“都给我回去！”我怒吼一声率先拂袖而去。
平时素来对她们客气，偶尔发一次火还是很有威慑力。我攥在手里的茶杯几欲被捏碎，“说，为什么这么做！”丫鬟们在下手一字排开，胆小的毓儿已经开始抹眼泪，可是没有一人应答。我把茶杯狠掷下地，摔得粉碎，“不说是吧，好，明天你们一个两个都回家，没有家的直接嫁人！”
“爷，不要赶我走！我说，我都说！”毓儿跪下地，哭得抽抽噎噎。盈儿剜了她一眼，“夫人平时怎么待你的！”我眯了眯眼，果然是娆，“夫人是吗，她为什么要求你们这么做？”磬儿跪下，“爷，您不要生气，再等一下，必定会有惊喜！”盈儿和媛儿也纷纷跪下，“是啊，爷，您再等一下！”
这个娆，真是让我头痛，自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内，我对她是骂不出口，打不下手，气来气去伤得都是我自己，惹怒我的那个人却犹自无谓。不期待她能带来什么惊喜，只要不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瞎折腾就好了。“罢了罢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挥挥手，只留一人出神。
“爹爹！”奕儿蹑手蹑脚走进来，“跟我来……”奕儿圆圆的眼珠转来转去，向我勾勾手指。也许从他哪里可以套出些什么，我俯身抱起奕儿，“去哪儿？”奕儿指了指门外。
顺着奕儿的指引，七拐八绕的来到厨房旁边的小储藏间。“那个，那上面，爹，你拿下来！”奕儿抬手指向高柜上面的食盒，难道娆还藏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我把奕儿放在一旁，提气跃起，轻轻托住食盒拿下。
奕儿迫不及待的举高双手，“爹，放下来，放下来！”我还在纳闷食盒为什么不是朱漆木制而好似是纸糊的，哪家作坊如此偷工减料。
找了张还算干净的桌子把食盒放上，奕儿爬上旁边的凳子，飞快的掀开盒盖，一股奇妙的香气扑鼻而来，浓郁的奶香，水果香，以及清新的蛋味。奕儿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糊了一脸的白色碎末。
“这，这是什么？”食盒内是一整块白雪似的圆形点心，奕儿抓掉的地方露出下面金黄色的糕饼，白雪上还有红色糖粉撒成的字——生日快乐，周围围上一圈樱桃和草莓。
“娘说这是奶油蛋糕，给爹过生日用的。”奕儿一边口齿不清的说一边又要伸手去抓。我慌忙把他抱开，“给爹的你干嘛偷吃！”
奕儿瞪大眼睛，“咦，不是刚才爹从高柜上拿下给奕儿吃的吗？”
我又好气又好笑，对娆的不满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可面前被奕儿抓坏的蛋糕该怎样补救？“奕儿，娘做的这个白雪，还有吗？”奕儿舔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蛋糕，“那个是奶油，很好吃很好吃，剩下的奕儿都吃了。”我摇摇头，去厨房找了个番茄，用小刀削成荷花状放在被奕儿抓坏的白雪上，盖好盖子重新放回高柜上。
原来这就是丫鬟们所说的惊喜，我把奕儿的脸擦干净，心中欢喜不尽。生日，连我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娆竟然为我准备了这份心意，难怪她早晨问我今日何时回来。“爹，你干嘛笑？”奕儿抬手点了点我的唇角，他手指上残留的奶油味道真是好闻，我抱起奕儿转了个圈，“爹高兴！”奕儿咯咯的笑，“奕儿也高兴，娘也高兴！”
晚饭时娆果然将那个纸糊的食盒放在桌子中间，一脸的神秘却在打开盒盖看到那朵诡异的莲花时垮了下来。看她多遍的表情我忍不住“噗”得笑出声。娆看了看我伸出手指点着奕儿的额，“是你，对不对！就是你偷吃的！”奕儿头摇得好像波浪鼓，“不是偷吃，是爹请我吃的！”娆嘟着嘴斜了我一眼，我摸摸鼻子低下头，唇角仍是压不下的翘起。
眼前忽然一黑，抬起头发现四周灯都灭掉，唯有娆执了火折将“奶油蛋糕”上插的细小蜡烛一根根点燃。点点火苗跳跃，烛光将她脸的轮廓映得柔美，长睫覆下一篇阴影。
“哇，好漂亮！”奕儿拍着手欢呼。娆点完蜡烛直起身，“奕儿，该你了。”
奕儿爬上我的膝头坐下，唱一支音调简单的歌，翻来覆去就是“祝你生日快乐”几个字。我隔着火光看向娆，无尽的情愫缠绕其间。
“唱完了，可以吃了吗？”奕儿盯着蛋糕几乎流口水。“还有呢？”娆歪着头托腮，唇边噙着淡淡微笑，被浅橘色的烛光晕染得越发温暖。
“还有，爹，爹要讲个心愿！”奕儿扯着我的衣襟，“爹快快讲，就完就要吃了！”
心愿，可是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我，我希望……”奕儿忽然盖住我的嘴，“不对，娘说要在心里讲才灵！”
放在心里讲，那我要今后每个生日都这般美满，这个不用讲也必定是这样。那我可不可以贪心的再许一个，愿娆今晚，会有更大的惊喜给我，嗯，就这样！不自觉脸上，乃至耳廓都热了起来。
奶油鲜香细腻，蛋糕蓬松绵软，配在一起真是奇妙的味觉盛宴。再加上水果包含其中，清新爽口，又不是特别甜腻。奕儿吃得脸上沾满了碎渣，娆笑着给他抹净，一边劝慰，“慢点吃，喜欢了明天还做。”而她自己，吃的是那朵番茄莲花。
饭后媛儿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奕儿抱走。娆扯着我的衣袖将我拉到她房内，我心中喜不自胜，呵，看来放在心里讲的愿望果真很灵验，娆得意的递给我一个包袱，“我自己挣钱买的，你回去试试合适不合适，嗯，我还加工了一点点，去，去换上给我看看。”娆边说边推我向门外去。
我撑住门框微笑低头看她，“家里的面粉糖油用掉了多少？”娆一下蹙起眉，扬起尖尖的下巴，“哎呀，你怎么计较这么多！”趁她不备我飞快在她攒起的唇上一啄，滋味比奶油中镶嵌的樱桃还要甜美。
娆的脸一下子红得通透，挥着拳头将我赶出她的房门，“哼”了一声把门关上。
磬儿和盈儿在门口相携掩口轻笑，见我被推出来愈加笑得乱颤。我摒起脸来故作威严的咳了一声，她们竟然干脆笑出了声，哎，这些丫鬟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可是我的唇角，也自始至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回到自己房间抖开那个包袱，是一件玉色长衫，泛着幽幽瓷光，襟口处有娆用她绣梅花的那种交错针法绣成的一串奇怪的符号。脱下身上的外衫，换上这件，应该是磬儿提供的尺寸，分毫不错。
重新去叩娆的房门，“娆，我换好了，来给你看。”房内扑腾乱响了几声，娆的声音闷闷响起：“明天再看吧，我已经睡下了。”
推推门，是闩好的。我无奈摇头，拐到旁边，近日天气渐热，窗已不再掩严，我轻轻拉起窗子抬高，恰好毓儿路过，我低声唤她帮我捉住窗扇，自己撑住窗框一个起身已经落入房内。
只见娆窝在床上抱着被子看向房门方向，眼睛明亮，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掀开被子下床来看到站在窗边的我，吓得退后一步又坐回床上，手颤着指向我，“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转了个圈向娆展开手臂，“给娘子看新衣服啊，怎样，好看不好看？”娆又扬起下巴，“那当然，也不看是谁选的。”
我上前几步俯下身看向娆的眼睛，娆一惊后仰以手肘撑住床铺。忽然感觉口干舌燥，灯似爆出一个火花，“啪”得轻响一声，屋内也闪亮了一瞬，娆的眼底清澈纯净，带着些慌乱。
我手按在娆身体两侧，舔了舔唇，声音暗哑，“你绣的这个符号是什么？咒文么？”娆的眼神闪闪躲躲，“那个，那个是祝福的意思……”
“哦，是你家乡的文字吗？怎么读？”我又倾下一分，直看进她心里去。
“艾拉勿忧！”娆说完迅速从我身下钻走，拱进被子里，“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看她裹得像个虫茧的模样我不禁失笑，“好吧，娆，艾拉勿忧！”娆的“茧”似乎抖了抖，没再出声。
我又从窗子跳了出来才想到，为什么不走门呢？月色倾泻一院，今后，必是天天如今日这般美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月未迟（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