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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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们很少见厂长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在众妖怪眼里，具翎算是那种性情算平和，比较能控制情绪和妖力的高级妖怪。
工厂里多的是心思单纯，思考事情都是一根筋的妖怪。
这样的妖怪，在几乎都是同类的工厂来说是正常的，因为大家身处同一个生态圈。
但人类不一样，人类会因为小小一件事发散思维下去，由此滋生各种各样不同的情绪。
所以小泥妖利利以为自己在表达喜爱，她倾听到林柠陟的声音，就下意识对人类内心的声音做出回应。
站在妖怪的角度来说这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但站在人类的角度来说——这是一种对别人私人领域的侵-犯。
具翎明白妖怪工厂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妖怪们将会遇到更多的人类，大家不能再单纯地用妖怪的行事方式去办事。
这样只会让人类和妖怪之间的误解更加深。
他现在当着众妖怪维护林柠陟，一方面是出于歉意，另一方面，也是想警醒工厂里的员工们要开始控制自己的行事作风。
然而，小妖利利不懂其中的弯弯曲曲，她只知道自己被厂长罚了，还要去值最让妖讨厌的白班。
利利觉得很委屈，但她也没有迁怒林柠陟。
她只是一直在哭，泥水汩汩流下，这幅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大家热切的心也渐渐冷却下来，众妖现在呈一个半圆的弧度围着林柠陟和林荣，厂长具翎站在两方中间。
像是分出两道泾渭分明的线。
蔡姐没说话，瞧着面无表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利利的后背安慰。
兰利看到同伴在哭，眉头皱起，一时看看同伴们，一时看看具翎和林柠陟。
听完小厂长说的话，林荣又目睹眼下双方僵持的一幕，连忙碰了碰女儿的手臂，暗示林柠陟先道歉。
因为这世界，无论是妖还是人，大家下意识都会认为会哭的一方，是受伤害的那一方。
林荣明白这个道理，也明白让女儿道歉，才能圆掉此时尴尬的场子。
他想着自己可以回头再安慰她的。
林柠陟感受到自己小臂被爸爸撞了撞，她垂头盯着尽管泥土撤走，但还是给鞋面留下泥迹的鞋子，眼神暗了一瞬。
她嘲讽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心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小时候同桌不见了10块，冤枉她偷的，爸爸来到学校，虽然没骂她，但第一时间却是给对方道歉，并赔偿了放在现在看来，少得可怜的10块。
同桌后来是没再说过她闲话，但林柠陟却觉得委屈，明明她没干过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她先低头认错，就为了面子上的好看吗？
她想不通，但随着渐渐长大，好像也隐约觉得爸爸当时那样做，才是最快结束纷闹的办法。
一如现在这个场面。
林柠陟打算服软了，心里有些无力，好像自己落在末日里，打输了第一场战斗，那个对手不是利利，不是让人觉得操-蛋的末日……
而是自己。
她嘴角放下，再次抬头准备说话，正好目光和具翎探究的视线撞到了一起。
他眼里有些讶意，比她率先一步说话。
“利利，做错事的人不应该哭诉，你让对方怎么办？”
下一刻，具翎坦白地将工厂现在面临的挑战说出来，也把人类和妖怪的区别说出来。
话毕，他目光看回林柠陟：“对不起，我们的员工冒犯你了。”
妖怪心思单纯，他们不懂人类的想法，但换另一个角度看，听完厂长的解释，他们很快了解到为什么眼前早已表情安静的林柠陟刚才会生气。
大家转眼又不尴尬了，蔡姐拍在利利背上的力度不由加大。
“利利，别哭了，人家小姑娘都没哭来着，赶紧给人家道歉。”她凶道。
利利瘪了瘪嘴，擦开泪水，忐忑地挪步上前，葡萄大的眼眸不安紧张地盯着林柠陟。
“姐姐，对不起……”
林柠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收场，明明她都做好心理准备给人家道歉了。
但事情来到具翎手里，好像又变得很简单——谁做错谁道歉，没做错，天塌了，也不要让自己说一句对不起。
林柠陟看向利利，也尝试用这种直接的方式说话。
“嗯，我收到你的道歉，以后你不要再随意听别人的内心话了，要不然对方很生气的。”
利利感觉到对方认真的建议，她用力地点头，泥点子落在那白嫩嫩的脸上有种脏兮兮的好看。
“利利知道，利利不会的了！”
说完，她主动跑过来，抱住林柠陟的大腿，但让妖力固化自己身上的泥土，没让泥土沾上林柠陟的衣服。
一边抱，一边朝具翎喊道：“厂长，这是我惩罚前的妖力释放，不算违规的哇！”
具翎挑起眉毛，没阻止对方这么做。
小泥妖利利抱住林柠陟的小腿，扬起头傻笑，露出漏风的门牙，也没说话。
这一刻，林柠陟对妖怪们的抗拒，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消融。
她顿了顿，忍不住抬手擦开利利脸上的泥点子，温声说：“嗯，还没对你进行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林柠陟，很高兴认识你。”
林柠陟抬头，目光逐一看向眼前的妖怪们，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妖怪们听到这句话，羞赧地挠头，热情奔放的兰利率先走过来，想给林柠陟来个熊抱。
察觉到他意图的具翎拦住中间，颇头疼地手掌抵住对方的额头。
“兰利，控制下你自己。”他无奈道。
一些外向点的妖怪趁此跑了过来，围在林柠陟身边吱吱喳喳地自我介绍。
“我叫蔡尔，大家都叫我蔡姐，是妖怪工厂第一车间的车间主任，平常哪只妖欺负你，记得吼我一声，蔡姐立马游过来给你撑腰。”长相好看得惊人的人鱼女王说道。
飘在她身后的花精灵煞有其事地点头，粗嘎的声音叭叭地说：“嗯嗯，对！蔡姐一根钢叉就能叉死猹，你放心叫她！”
林柠陟点头答应，手指忍不住碰了碰花精灵花纹精美的翅膀，其实她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这双翅膀特别好看。
花精灵像被人碰到痒痒肉，粗嘎的哈哈声像魔音一样贯穿空旷的室外，大家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林柠陟不觉得这声音难听，反倒觉得有种鬼畜的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
“我……哈哈哈……我叫小居……哈哈哈哈。”
林柠陟停止了触摸，入迷地看着她那双梦幻精致的翅膀。
突然，她刚垂下的手心里突然被塞了一只毛茸茸的熊掌。
一只棕熊妖抿嘴害羞地看着她，看到林柠陟惊讶地看过来，那么大只的他竟然害羞得别过头。
林柠陟：？
花精灵小居毫不客气开口损道：“熊熊没刷牙，口臭得不敢开口和你说话，柠柠你别理他。”
她已经自来熟得喊林柠陟叫柠柠，小居飘到林柠陟的手边，使劲扒拉开熊掌。
边吃力扒开，边气愤道：“一切尝试用萌物攻击的，都是坏妖。”
“熊熊，不是我说你哇，咱们做妖就要真诚点，我美丽的蔡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蔡姐认可地点头。
“小居是车间主任助理，一向以蔡姐为尊，就像……”一只满身是血污的白猫突然抬手拍了拍向芽的裤腿，“就像你们人类所说的舔-狗。”
白猫用严肃的语气点评同伴，被小居飞过来一翅膀扇到脸上，白猫的左脸立马肿得老高。
“猫光，你脸太瘦了，我帮你扇胖点。”小居不客气地扇了扇翅膀威胁道。
……
妖怪们用各种方式吸引林柠陟的注意，把原本待在旁边的林荣也给挤开到边上。
林荣有些欣慰地旁观女儿和他的同事们友好相处，但心里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颓丧感。
他不是没感觉到女儿从进工厂开始后，到现在对他积累的不满。
林荣性格大大咧咧，说话做事很多时候没经过细想就做了出来，以前女儿长大了，借此疏远自己倒没什么，但现在环境艰难，他和柠柠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一起。
说实话，他有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单独面对她。
柠柠长大了，很多心思都收起来不愿意和他明说，他也不懂怎么开口。
不远处的具翎懒得拦住兰利，他慢慢来到林叔旁边，盯着他落寞的侧脸，沿着林叔的目光看向林柠陟。
他突然道：“林叔。”
“嗯？”林荣回神，看向具翎。
“你是柠柠的亲爸爸是吧？”
“当然。”林荣皱眉回答，柠柠当然不可能是隔壁老王的种。
具翎笑眼弯弯，“那就好，因为身为爸爸，可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场合。”
“林叔在我心里是个很好、很豁达的长辈，我相信你是能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的世界很黑暗，”他意有所指地仰望头上黑夜，“连强大的妖怪们都害怕这样的人间，普通的人类当然会更加害怕。”
“爸爸，就是要在这时候站出来保护幼崽的存在。”
“其实刚才，我情愿你能指责利利。”
——因为柠柠刚才很害怕我们，因为我们不是人类，因为你是她的爸爸，你更应该看出她的不安，坚定地站在她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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