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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回朝 ...

  •   关于要不要请永宁公主回朝,朝里曾起过一番争论。

      反对者认为永宁公主奉旨和亲,就该踏踏实实替大周守好边关,岂可因私废公,支持者则觉得法理不外乎人情,若国丧这等大事都不许人回来,恐永宁公主心生怨怼,反而不美——养条狗都知道时不时让它饱餐一顿,何况是人?

      两者目的其实一致,无非考虑方式不同。

      当然,最终拍板定案还得是皇帝。

      景朔帝眼中唯有对往日的追思,“皇后生前最疼爱永宁……让她回吧。”

      两边臣子面面相觑,陛下竟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这可不是件好事啊。

      既然下了决定,景朔帝直接叫人飞鸽传书,停灵七七四十九日,若赵新娥脚程够快,或许还能赶上发丧。

      又吩咐惠妃按嫡公主仪仗相迎——曹皇后一走,惠妃也成了实际上的六宫之首,内宫事皆决于她。

      可惠妃觉得皇帝未免太抬举那婢子了,乱臣贼党之后,不没为官奴都算好的,怎的还正儿八经抬成嫡女?难不成岁末祭祖,三公主这位帝裔倒得退后一射之地吗?

      虽然赵新娥自愿和亲等于替三公主挡了灾,但俗话说得好,大恩如大仇,惠妃是半点不肯承认自己受了恩惠的,倒觉得这位野心勃勃,老早就想当一方诸侯——在国内始终摆脱不了她父亲的阴影,哪及外面痛快?

      惠妃大着胆子道:“永宁公主自幼蒙皇后抚育,乍闻噩耗,岂不更加伤怀?再加上舟车劳顿,好好的人也得折腾出病来,不如在那边摆上三牲礼,遥遥一祭也就是了。”

      她自以为说得婉转动听,然而景朔帝只冷冷看她一眼,“正如你所言,永宁是皇后亲自抚养长大,岂能不来探望,岂非不孝?你不想办,朕让丽妃来便是。”

      惠妃冷汗涔涔,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踌躇满志不过是镜花水月,皇帝要收回她的权柄也就一句话的事。

      万幸她能屈能伸,“万岁爷说的是,臣妾知错了。”

      景朔帝并未理会她的歉疚,兀自起身离开,好在孝期不能寻欢作乐,惠妃倒也不怕他往别的嫔妃处去。

      只心里实在气苦,这话又不能对旁人说,尤其崔凤芝那个木头人,只会劝她识大体什么的——难怪恪儿不喜欢她,真真叫人倒胃口。

      曹莹得知之后,倒着实安慰了惠妃一番,她也觉得赵新娥是个不要脸的贱货,父亲做下那样的丑事,她就该以死谢罪,可她倒好,跟个吸血水蛭似的巴上曹皇后,连累曹家这些年也出不了头——当然,曹家没落主要是子弟不成才,可曹莹又怎会指摘自家兄弟呢?

      惠妃原以为她是皇后堂侄女,心里也是向着皇后的,不想如此有共同语言,仿佛寻到知己。

      靠着说赵新娥的坏话,两人关系迅速拉近,亲如母女。

      原以为从漠北往来大周,少说也得月余工夫,不想圣旨颁下才不过数日,赵新娥便已抵达京城。

      景朔帝亦有些吃惊,问起时,赵新娥说自己上月便似有所感,见天上星宿黯淡,隐隐不详,遂找人扶乩卜卦,说是至亲垂危,宁信其有莫信其无,她不敢耽搁,即刻吩咐启程。

      可惜,还是没见到姨母最后一面。

      景朔帝亦十分恻然,“你母亲去得很安详,她是在睡梦里过世的。”

      看来这嫡公主的名头竟坐实了。

      惠妃心中衔恨,面上笑语寒暄,“瞧我糊涂的,竟忘了将王府给收拾出来,让你没处落脚。”

      她说的王府自然是雍王府,当初不想让赵恪搬去那晦气地方,便是以此为借口。

      赵新娥淡淡道:“劳娘娘费心了,我想在椒房殿旁结庐守孝,以寄哀思。”

      惠妃脸有点僵,这意思雍王府她也不想要了,难不成恪儿真得搬过去?

      幸好丧期不宜动土,能拖一时是一时。

      赵新娥安顿好后,没理会惠妃百般殷勤,竟直接先去了公主府。

      阮随云打量着这位陌生的故人,仅仅半年多不见,赵新娥居然大变样了。

      以她的眼光看,倒是更好了,虽然肌肤粗糙了些,也晒得微黑,蜂蜜一样的皮色看起来就十分健康,身量也比先前抽条了,高高的颇为结实。

      用不着多问,她也知道赵新娥在那边过得不错,关在笼子里的鸟再怎么锦绣华丽,始终不如外头自在。

      赵新娥给她带了许多特产,肉质紧实、嚼劲十足的风干牛肉,甜香醉人的马奶酒,还有乳扇乳饼奶豆腐等等,都是平日罕见之物。

      阮随云嘴上说着不必客气,却欣然命春燕收起,天天吃斋她可受不了,这些零嘴留着晚上打打牙祭正好。

      赵新娥道:“我得谢你,告诉我姨母重病一事。”

      她自然知道这里头所冒的风险,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止民间,皇家也是如此。阮随云此举若让有心人捉住,怕会有勾通漠北之嫌。

      阮随云道:“我只是将心比心。”

      正常人都会通融吧?生死之事又不是别的。

      赵新娥微微一笑,“那可不见得。”

      听说她要结庐守孝,阮随云热情地邀请她来公主府住,数九寒天冻坏了可不是好事,就算赵新娥比先前强健了些,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呀。

      然而赵新娥执意不肯,“算了,何必打扰你们新婚夫妻。”

      阮随云微微脸红,“什么新婚,都老夫老妻了。”

      不可否认赵睢有讨人喜欢的本事,每一天都变着法儿令她新鲜,可到底不是刚出阁那几日,未见得片刻都分不开。

      她反问赵新娥,“你呢?”

      话一出口才发觉失言,嫁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的,不生无可恋就算不错了。

      但是京城的消息还是太落后了,原来漠北竟变了天,老汗王许是乐极生悲,成亲还不到半年就呜呼哀哉了——他们那儿时兴天葬,将尸身放在海拔最高的崖山之顶上,任由秃鹫啄食得只剩累累白骨,如此灵魂方得安息。

      看着既壮观又瘆人。

      阮随云记起漠北风俗,好像没听说有谁守寡的,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那么……

      赵新娥平静道:“我现在是大王子的人了。”

      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新汗王毕竟比老汗王年轻许多,只要跨过心里那道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阮随云由衷感到难过,抱着她的背轻轻拍了两下,不知赵新娥有没有落泪,反正她的眼眶湿哒哒的。

      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她更关心实际问题,大王子早就娶妻了吧,赵新娥现在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从上国公主沦为婢妾?

      赵新娥道:“也是侥幸,大王子发妻无子,他两个有子的宠妾争风吃醋,把正妻给害死了,又因为一碗水难端平,立哪个为后,另一边都会置气,这不,让我给拣了便宜。”

      阮随云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凶残的原始社会,害了人不受惩罚,还能堂而皇之角逐王后之位?放大周足够打入冷宫一百次了。

      赵新娥尽管语气轻松,话里行间也听得出她的位置有多凶险,那两个妾如此肆无忌惮,背后定有家族倚仗,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阮随云小声道:“要不,你向陛下请旨,就别回去了吧?”

      赵新娥展颜,“劳你关心,我看不必。”

      阮随云有点失落,但也能理解,赵新娥在漠北如鱼得水,留在京城倒得处处掣肘,说不得哪边更好。

      也是,新汗王能许她这么快回来,可见赵新娥还是能拿得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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