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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指路 ...

  •   阮随云看静嫔提起此事唠叨个没完,便猜测是不是惠妃告诉她的——静嫔向来不怎么关心宫外事。

      “惠妃娘娘莫不是让您求情来着?”

      静嫔不好意思点点头,儿媳太聪明也不好,什么都能一眼看穿。

      惠妃那么个要强的人,在她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妆都花了,静嫔瞧着也觉凄惨。

      但同情归同情,理智归理智,静嫔可没轻易答应。

      皇帝这回动了大气,不但命三皇子罚跪奉先殿,要他对着祖宗好好忏悔自己的罪孽,还不许人送吃送喝,但凡求情的都同罪而视。

      这种情况下,静嫔怎么敢冒险?她答应惠妃会考虑考虑,实则是想等其他人先开口了,她再随大流说上两句,如此不至于落井下石,也能得享太平。

      阮随云含笑点头,“母亲说的很是。”

      静嫔又叮嘱二人,“你们几个也是,别发些无谓善心,自保最要紧。”

      闹出这么大乱子,惠妃只怕急昏了头,不但自己出力,还要多多地找人帮忙——拉一个下水是一个。

      阮随云当然不会傻到替赵恪求情,先不提她跟这便宜表兄就无甚情分可言,再者,她也没觉得赵恪多么落魄了,皇帝膝下子嗣不多,怎可能打杀了他,左不过受点皮肉之苦,哪就这么娇贵了?

      她以前在长乐宫学规矩时,顶着瓦片晒日头,一口水都不得喝,也没人觉着她可怜呀!

      到底是命不同。

      赵睢方才静静听二人说话,这会儿却开口道:“不,我要号召文武百官,求父皇放三哥出来。”

      静嫔都怀疑儿子是不是脑子坏了,她方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呀。

      阮随云倒是回过味来,赵睢跟赵恪可没什么兄弟情深,甚至没少吃他三哥的醋,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帮赵恪?

      还号令百官——如今以崔相为首的文官党早已心向三皇子,出了这事,心里指不定比谁都着急,见六皇子肯牵头,岂有不从的?只怕甘为马前卒。

      可在景朔帝的角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不过小惩大诫教训了一下自家逆子,就惹得朝野动荡,还没立太子就这般声势浩大,立了太子岂不是要逼宫了?

      赵睢这是想把赵恪往死里逼呢。

      阮随云才发觉这人如此蔫坏,但是没关系,她也不是个光风霁月的女人,她就欣赏这种该出手就出手的做派。

      静嫔看她双目亮晶晶的,仿佛满眼崇拜。

      心想,这也是个读女戒读傻了的,丈夫就是天。

      先前她还担心阮随云个性太强,小夫妻难免摩擦,如今瞧着倒是多虑了。

      赵睢自去安顿不提,阮随云则仍旧如常施粥,惠妃婆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自然无暇顾及赈灾的事,少不得她费些心。

      韩氏见她连东区也照去不误,很有些心惊胆战,“那边情形不太好呢。”

      本来流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过得朝不保夕,又出了个草菅人命的三皇子,愈发把达官贵人都给恨上了。

      连一开始最积极的几位尚书夫人都特意绕开道走,被砸石头事小,万一那些亡命之徒想不开,来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便是没送命,拉拉扯扯中被扒了衣裳也是丑事,京城这地方,脸面可比性命还重要。

      阮随云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又没害他们,有什么可怕的。”

      何况还有赵睢安排的暗卫护送,最不济,保住性命总是容易的——她才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贞洁难道能当饭吃?

      说也奇怪,阮随云这样堂而皇之出去送汤送饭,倒是没人朝她乱扔东西——烂菜叶子臭鸡蛋也能果腹呢,谁会闲得拿食物糟蹋。

      反而得了救济的人都会嗫喏向她道谢,瞧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丁点善意也能被感受到。

      她这样坦坦荡荡,反而让流言不攻自破,尚书夫人们渐渐也敢乘着马车出来了,只是不敢独行,而是慎之又慎地缀在阮随云车驾后头,像个跟屁虫似的。

      六皇子妃的声名于是愈来愈响,这趟赈灾俨然她出力最多,连尚书府都得听她指挥呢。

      韩氏很佩服阮随云的能耐,换她自己万万做不来,不过她本就是小富即安的脾气,也没想怎么出名,不出错就很好了。

      如今她样样学着阮随云来,粥棚也经营得很不错了,当然,煮粥的御米早就换成了便宜的糙米。

      阮随云笑了笑,其实她天天往韩氏身边跑,也是在扯虎皮拉大旗,毕竟百姓不知道那些内宫阴私,只知道这位是她大皇嫂。

      上行下效,有功她能一起分担,有错那就是韩氏的责任了。

      韩氏倒没怀疑什么,只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位体贴入微的妯娌实在好极了,她跟大殿下虽然相濡以沫,可毕竟许多话女人不方便对男人说呢。

      对着六弟妹就能畅所欲言毫无顾忌。

      韩氏红着脸告诉阮随云,她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无子,是因为大殿下采取了某种措施——不知是鱼鳔还是羊肠衣做的,总之薄薄的一层,不会妨碍夫妻接触,却能有效避免怀孕。

      大皇子对她说,是怕她难产伤身,但韩氏却觉得丈夫是遭童年阴影连累,毕竟他小时候被父皇疑心过血统嘛,难免耿耿于怀。

      可韩氏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每每回娘家,看到嫂子们一个个儿女绕膝,欢笑声不绝,她心里都酸酸的,何况父母还总会问起,这种事怎么好明说嘛!

      她决定下回一定要说服大殿下不戴那玩意儿,再不然,就悄悄戳个洞好了,她就不信这样还能拦住受孕。

      阮随云听得津津有味,顺便感慨大嫂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生孩子有什么好,除了让女人长相变丑身材变差,还有可能送掉性命,而且,光有孩子也不能保证夫君不变心,静嫔倒是一举得男呢,景朔帝还不是说丢也给丢开了。

      可见这等事全凭良心。

      正要问问那东西是从哪买的,却见一辆翠幄青绸车静悄悄停在粥棚门前。

      看到车上下来的那人,韩氏脸上老不自在。

      她知道崔凤芝想说什么,可这等大事,妇人怎好插手嘛!

      崔凤芝不要侍女搀扶,只系着一件斗篷,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走着——要不是太多人看,只怕她会膝行过来。

      饶是这般,等到跟前,崔凤芝斗篷上已沾满了雪,双颊也冻得红通通的,呵气成冰。

      韩氏到底不忍,亲自给她灌了个汤婆子让她捂着,又把风炉抬到跟前来,好让她暖暖手脚。

      崔凤芝不肯接,双眼露出恳切与乞怜的目光。

      阮随云道:“是惠妃娘娘让你来找我们吗?”

      不要脸的,磋磨儿媳妇她算第一个。

      崔凤芝摇头,“我自己想来。”

      她从出嫁前受的教导便是如此,夫为妻纲,一个女子没了丈夫还有什么活路?即便惠妃不提,她也会尽力为赵恪奔走。

      阮随云无法理解,依她看,崔凤芝没了丈夫还更舒坦些,以前赵恪在时,也不曾给她施舍过好脸色,换成是她,巴不得景朔帝关赵恪一辈子,多清净啊。

      韩氏本来想回绝的,可见崔凤芝不辞风雪而来,早就心软来。

      她以目示意阮随云,要不,就一起去向皇帝说说情?法不责众,想来顶多也就几句申斥。

      若皇帝肯开恩将三皇子放出来就更好了。

      阮随云却不想淌这趟浑水,况她跟韩氏的分量都太轻了,一个刚嫁进来没多久,一个本就活得像隐形人。

      但她还是给崔氏指条明路,“你何不求皇后娘娘?”

      “皇后?”崔凤芝有点讶异,“娘娘还在卧病呢。”

      事实上她连阖宫嫔妃都找过了,就是没敢叨扰椒房殿,生怕耽误皇后静养。

      而且皇后情形实在不妙,本就油尽灯枯,又被时疫一折腾,愈发摇摇欲坠。

      阮随云道:“能说得上话的只有皇后娘娘。”

      别看景朔帝今天爱这个明天疼那个,他老人家心里自有杆秤,宠妃始终是宠妃,皇后的位置无可替代,到底是相伴数十年的发妻,他对曹皇后的尊重是一以贯之的。

      而且,曹皇后是真的快死了,这种时候的要求一般很难拒绝。

      崔凤芝咬着嘴唇,“可皇后与惠妃娘娘无甚交情……”

      阮随云摊手,“所以得你去说嘛。”

      毕竟惠妃借故躲懒的那些日子,都是崔凤芝陪在皇后榻边侍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都能豁出脸来求妯娌们了,不见得在皇后那儿倒要扮矜持。

      说起来,曹皇后才是正经婆母呢,惠妃不过是庶子姨娘。

      等崔凤芝离开,韩氏便叹道:“希望皇后娘娘帮得上忙。”

      她们这算不算甩掉了一块烫手山芋?

      阮随云从不怀疑曹皇后的能耐,她也不觉得景朔帝多么狠心——说不定他老人家自个儿都后悔了哩,奈何先前话说得太绝,没人敢给他递台阶。

      曹皇后乃是所有皇子的嫡母,这个顺水人情相信她会愿意做的。

      当然,也得看崔凤芝能卑微到何种程度。

      阮随云轻哂,倘惠妃还有点良心,从此就该善待这位好儿媳,毕竟天底下肯任她搓圆搓扁的傻子不多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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