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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施粥 ...

  •   经此一事,阮随云不但在宫里如雷贯耳,甚至宫外那些夫人太太听见她的名字,也不禁闻风丧胆。

      虽说宫里最忌口舌是非,那日在场的又只有嫔妃跟各位宗室公主郡主们,可谁没四五门子亲戚呢?皇帝都有草鞋亲哩。

      一传十十传百,难免添油加醋,甚至有说她跟惠妃大打出手的,把惠妃脸都给挠花了——六皇子妃,那可是个天生的泼妇!

      至于皇帝为何没发落……没办法,陛下念旧情,到底得顾着舅甥之谊呢。

      阮随云往日在惠妃身边时,人人都当她是个点头哈腰的狗腿子,一朝出名,反倒多了三分畏惧,就连内务府都变了态度,以前总是通知她们最后去领月例,衣裳吃食也多是挑剩下的不要的,如今却往往头一份就送到公主府来,那份客气与亲热就别提了。

      果然,神鬼怕恶人。

      坏处不能说没有,毕竟她是在长乐宫长大的,生恩不如养恩,也有不少人觉得她忘恩负义。可世上到底清醒的多,惠妃当真疼爱阮氏么?当初两位皇子妃晒嫁妆还历历在目,若惠妃肯掏腰包,六皇子妃也不用靠公主府半壁藏书来充场面了。

      一来二去,仍是指摘惠妃的多,还有说她自己想在家宴上献媚邀宠的,也不看看自个儿多大岁数,老不羞!

      惠妃险些没被流言气个半死,再不会有人如此促狭,定是阮随云找人散播的,这不要脸的贱婢!

      她命令赵睢跟赵恪断绝往来,崔凤芝若无她吩咐也不许往公主府去,赵恪蔫头巴脑答应下来。

      崔凤芝看着丈夫,目中滑过一丝怀疑,她知道赵恪这几日在偷偷上药,可对于怎么伤的却毫无头绪,若是被人打的,为何并不追究,过后也不置一词。

      只怕又跟六弟妹有关。

      这般看来,断交倒是好事。

      大皇子妃韩氏无婆母约束,自然不怕忌讳,可她想起来也有点颤颤巍巍的,六弟妹平时温柔可亲,谁知道发起难来这般厉害,同为妯娌她都捏把汗呢。

      大皇子哂道:“你又不曾得罪她,你怕什么。”

      心底却有些佩服阮随云的烈性,为婆母出头尚且这般仗义,何况生母?当初他若能拿出勇气来,或许……

      韩氏知他想起冷宫里的李才人,只能软语安慰,“殿下放心,我派人时常看顾,那位……一切都好。”

      大皇子不方便送衣送食,这些事都是韩氏在办,韩氏也心甘情愿。

      尽管她对李才人不无埋怨,若非她做出这等丑事,大皇子怎会受累至今,籍籍无名。

      但,若不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嫁得这般称心如意的夫婿。韩氏心里又酸又甜。

      九月,淮河决堤,豫州、九江、扬州一带房屋尽毁,民众流离失所。

      景朔帝一面下旨大开城门,让流民得以栖身,一面号召百官与城中富户募捐,发放赈灾银与赈灾米粮。

      皇子们自然也得争为表率,惠妃纵觉肉痛,这会儿也咬咬牙拿出压箱底的私房来,让赵恪开设粥棚,修建草庐。

      里头有多少虚报就不得而知了。

      赵睢身为幼弟,自不能越过他三哥,且他那些产业也不能广而告之,恐遭有心人觊觎。

      怕妻子怨他小气,赵睢解释道:“放心,宫中这份只是宫中的,我另外准备了十万赈灾银,交在可靠的人手里,能帮一把是一把。”

      阮随云自不会怪他,她还觉得赵睢像个冤大头哩。

      京城这地方卧虎藏龙,随便扔块石子都能砸中个三品四品,怎么可能缺钱?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人哪怕只拿出五分之一家当来,也足够度过眼前难关了。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部分官吏算盘都顶精刮,这等事出力不讨好,没准还落个贪污受贿的罪名,惹陛下疑心,何苦来哉?

      纵使景朔帝发了几场火,又苦口婆心以身作则,底下人依旧闷不做声,应和者寥寥,自古天灾皆有定数,熬过这一阵就好了,本来也用不着许多屁民。

      唯独三皇子仁义心肠,念及许多人在这场大难中死去,无处申诉,便提议召集附近寺院高僧,做足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好让他们早登极乐。

      此言一出,朝臣们立即广为赞同,比起让活人填饱肚子,安抚死人显然容易多了。皇帝虽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可考虑到舆情也是赈灾的重要一部分,便点头答应。

      赵恪得了准许,便得意洋洋召唤高僧,每日在那诵经祈福,堪称一大奇景。

      阮随云觉得母子俩真是神人,有那些闲钱请僧道,还不如多办几个粥棚来得实惠。

      比起饿着肚子,紧随而来的时疫则更加可怖,尸身在洪水里泡得肿烂,无人收敛,难免滋生疫病,起初只在城外饥民间流传,渐渐的,城中也出现几起病例。

      等到皇后也卧床不起时,众人都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曹皇后自己虽不曾出宫,可宫人要负责采买、延医问药种种,总得进出,且皇后心系民生,前儿还让贴身侍女带着她辛辛苦苦拣的佛米,亲自去往粥棚熬煮呢。

      不管是跟惠妃较劲,还是被人挑唆,如今皇后都迎来了自己的报应。

      一国之母病倒,阖宫嫔妃跟宗室夫人都要前往侍疾。

      静嫔特意来嘱咐阮随云,“我帮你告了假,你就不用去了。”

      她还在塞外时就见识过瘟疫的可怖,成群成群的牛羊病倒,堆得如小山一般,连饮水也成了噩梦——谁也不知道井水里是否藏着那种可怕的疫毒,非到万不得已,只好忍着渴。

      阮随云担心道:“您怎么办?”

      “我以前得过时疫,不打紧,你年纪轻轻的,病倒了可怎么好,睢儿还盼你照顾。”静嫔此举也是投桃报李,中秋宴上若非儿媳妇据理力争,被人指指点点的就是她而非惠妃了。

      阮随云颇感羞惭,其实她远没那么无私,只是不想见惠妃母子太得意罢了。

      静嫔又教给她几样必备的法门,譬如进出须带面衣,回来得仔细漱口净手,还有,府里府外都得拿白醋熏蒸一遍,万勿遗漏。

      阮随云乖乖照做,随即想起来,“咱们要不要给永宁公主寄封信去?”

      皇后这架势看着怕是不大好,倘有万一,赵新娥总得回来奔丧。

      赵睢叹气,“再等等吧。”

      他问过父皇,景朔帝的意思是不欲惊动漠北那边,时疫之事都还没理清楚,倘漠北趁虚而入可怎么好?两方虽签了互不相犯的条约,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张废纸,真打起来可不讲道义。

      理是这个理,但阮随云推己及人,若她是赵新娥,一定想见皇后姨母最后一面。

      她还是决定写封信去,当然,要不要回是赵新娥自己的事。

      赵睢看她提笔研墨,脸上含着静静的笑,妻子平日嘴上不饶人,心肠其实是很软的。

      他喜欢这样的她。

      为避人耳目,并不经过驿站,而是交给一名赵睢最信任的暗卫,快马加鞭。

      阮随云按着心口,她当然还是希望曹皇后安然无恙,否则,这天下怕是真要落入惠妃掌中了。

      既不能去侍疾,阮随云也没闲着,到粥棚里帮忙施粥施饭。赵睢负责的那几个区情形较为严重,疫民众多,故不许她去,阮随云只好到韩氏粥棚里帮忙。

      韩氏也乐得有个人搭把手,她小户女出身,对这些事根本不懂,可为着大殿下的名声又不能不来,真快愁死了。

      为什么普天下总是女子在奉献牺牲呢?阮随云很感慨,可看韩氏乐在其中的模样,又觉得自己不必多言。

      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对了,怎不见三嫂?”

      自从大皇子走到幕前,韩氏与外界的来往也多了,不免发挥八卦本性,“她也得出得来呀,惠妃娘娘说是侍疾,自个儿可从来不进椒房殿里,生怕过了病气,只在那摇旗呐喊,可怜崔姐姐被她呼来唤去,忙得脚不沾地,头都没空梳!”

      崔凤芝为人虽然骄傲些,倒还不招人讨厌,且同为妯娌,难免物伤其类。

      韩氏就庆幸自己没摊上这种婆婆,虽然李才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可好歹在冷宫里么!

      阿弥陀佛,但愿万岁爷别放她出来。

      两人正聊得热闹,粥棚里又有上门的了。

      韩氏娴熟地打了一满碗粥要递去,却被阮随云拦下,含笑道:“祝家这般穷了么?要靠舍粥过活。”

      她自信不会认错,眼前这仆妇正是那日跟着祝三太太来的其中之一,且别看这位衣裳满是补丁,却是干干净净、半点脏污也没有——故意挑了件旧衣想扮成灾民吧?

      阮随云冷笑,“祝家要是没米下锅,我不介意送点,只要别嫌弃粗茶淡饭便好!”

      她故意拉高嗓门嚷嚷,周遭早有好事者纷纷注目,那仆妇羞惭无比,碗都没拿便捂着脸匆匆离开。

      相信经过她这番宣扬,祝三太太又要沦为一段时间的谈资了。

      阮随云早说过,她是很记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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