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马》沙隐泉

2、狭路

　　“最亲爱的你，像是是梦中的风景。说梦醒后你会去，我相信。”
　　《青春无悔》

　　“老师，我来讲一下吧。”声音很大，就在那一瞬间将所有杂音压了下去，只见身边的何泽“霍”的站了起来，空气对流在翁筱晚脸上拂过一缕清凉的风。
　　何泽寥寥数语却字字点金，把题目分析地精辟严密。
　　两鬓斑白的老师扶扶黑框眼镜，露出了赞许的眼光，示意他们都坐下。
　　“谢谢啊。”翁筱晚的眼睛眯成弯弯的一条线，脸转向他。
　　何泽却急忙把目光收了回去，唇角弯起，露出宁静柔和的笑容。
　　几天进行下来的辅导，年迈的老师对他俩青睐有佳，于是乎，顺理成章成了课堂的主角。
　　翁筱晚想起先前对何泽的抵触是多么幼稚可笑。这个聪明的男生，对题目有和自己一样深刻的见解，偶尔她正要将灵光一现的独到解法向他述之，他指指本子，一样新鲜的思路呈现在她眼前，黑色的墨迹还没干。
　　这样“神奇的瞬间”多了，翁筱晚不禁暗暗佩服，其实是一直盼望着这样的人出现啊。

　　又一天的紧张的集训结束了，教室窗外习习的晚风吹黄了路灯，丁香含苞欲放，清新淡雅的气息弥漫着，将华灯初上的朦胧夜色点缀得分外温柔。
　　经过了高强度的填鸭式灌输，大家都筋疲力尽。
　　只有翁筱晚与何泽还在教室为一道繁琐的题目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理直气壮。
　　一个针锋相对。
　　正不可开交时。
　　“筱晚~”干净的音色，醇和入耳，圆润的尾音带着丝丝怜爱。
　　“哥！你怎么来了？”她丢下笔，轻快地跑向他。
　　何泽望着她，眼底突然暗淡了下来，骄傲的心像是被什么刺伤了。
　　不远处，那个轮廓鲜明的少年临风微笑，深邃的目光笼罩着眼前的女生，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头，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灵动的弧线。
　　女生咯咯地笑得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翁筱晚突然转向何泽，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又淡了下来。
　　“我先走了啊，我哥哥回来了！”欢欣无比。
　　她匆忙地理着书包。
　　少年走了进来，面目清朗，眼神锐利而孤傲。
　　何泽迎着他犀利的目光顺势站了起来，
　　“你好，我是何泽。”伸出手去，唇角有僵硬的微笑。
　　“欧阳锦。”欧阳锦并不看他，右手轻轻地擦过何泽手指最前端的0.5厘米，当做礼仪的回应。
　　“久仰学长大名。”尴尬地收回了手。
　　一个平易近人，一个曲高和寡。

　　“好啦~走吧~”翁筱晚摇头晃脑地走到他们面前。
　　欧阳锦单肩挎起她的米奇书包，手搭在她的肩上，走出了教室。
　　何泽望着他们的背影，她的头刚到他的耳根，他伸出手就能给她一个怀抱的保护，他的举手投足里都有她的位置。他们走得很近，手臂几乎是贴在一起，好像他们之间的罅隙，小到根本容不得另一个人插入。
　　这对渐渐远去却迅速膨胀的背影，突兀地向他彰显着十多年熏陶出来的默契。

　　外面已是夜幕沉沉，空荡的教室只剩孤零的何泽一个人呆呆瘫坐在椅子上。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落单，来的那么突如其来又理所当然。
　　被忽略的感觉将心深深刺痛。
　　翁筱晚清爽的声音排山倒海而来，
　　“我哥哥得的奖牌比我家的碗筷还多！”
　　“我哥哥去新加坡开个人画展了！”
　　“我哥哥从小住我家，叔叔一直在欧洲做生意，他和我爸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后来他们一家下海经商，就把哥哥托在我家里了！”
　　……
　　言语间满是骄傲。
　　何泽倒吸一口夜晚的冷气。
　　那是怎样相互渗透的两个生命。
　　而他，只是她的一个同学，在这次物理竞赛之前，她甚至没有注意过他！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凝视每周都会出现在校电视台的那张略带稚气却无比自信的脸庞。没有人知道，为了和她一起上辅导班，他熬夜两个月，做完了三本字典般厚的竞赛书，一打打题目做到想吐，却还要掐掐太阳穴不让自己迷糊。没有人知道，每次和她说话时，他那紧绷的心跳和微湿的手心，在那手心上，他曾一遍一遍写她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阿姨还在用湿巾擦拭着汉白玉立柱旁的青铜雕像，虽然年代久远，它还是纹理清晰，在华美的吊灯下散发古雅的幽幽光泽。
　　看到何泽进门，阿姨微笑地向他点头，他提不起精神回应，垂着头径直朝二楼的房间走去。
　　桑蚕丝被洋溢着太阳的香味，想必是阿姨今天晒了的。
　　何泽将斜跨着的书包扔到地板上，一头载了下去。
　　他一会儿将头深深埋进香喷喷的被子中，一会儿又用力地掸去胸前的被子，大口大口地吸气。
　　翁筱晚像高耸在那座山头的城堡，而他还在这个山头，渴求地仰望远处遥不可及的梦幻国度，即使他披荆斩棘到达了城堡的门口，还会有一位守护城墙的忠诚武士与他决斗。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促成了何泽安逸淡然的性格，对于那些常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他会轻轻挥一挥手，因为总是唾手可得更好的。
　　小学时有一回春游，老师发了每人两块小德芙。胖胖是班里的地主，凭着彪悍的体型和凶神恶煞的表演，总是成功搜刮民脂民膏。他将何泽同桌的德芙抢了过去，小女孩看着被抢走的巧克力，可怜地呜咽起来，
　　何泽走向胖胖：“把巧克力还给他，我的给你。”
　　胖胖见有男生出头，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交易轻松地成交了。
　　同桌破涕为笑：“我的给你一块吧。”
　　“不用。”何泽淡淡地朝她一笑，拿出了爸爸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在大家惊羡的眼光中，张口咬了下去。
　　可是翁筱晚，是多么奇特的人。
　　大扫除时，她总是趾高气昂地指挥着别人，“李东东，快去把垃圾倒了！”“黄玉婷，这里怎么还那么多灰尘，再擦一遍！”男生多半是无奈地摇摇头，女生总拉长脸眼睛不停地白她。她不说话的时候，也总是神奇活现地双手插腰皱着眉头对同学颐指气使，简直就是小地主再生，何泽乐此不疲地在不远处望着她，被她的表情逗得合不拢嘴。“你傻站着干啥呢？！”翁筱晚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对班里偶尔的恃强凌弱事件，她又总化身正义的女侠打抱不平。前些天几个男生在皮肤黝黑体型微胖的严青青背后大呼小叫：“如花，你的泡泡裙能不能再短一点？”“如花，你的大象腿可真迷人。”严青青被嘲弄得全身发抖，脸部的肌肉颤啊颤，差点在众目睽睽下大哭起来。“你们太过分了！”翁筱晚一个箭步出现在领头的姚天祺面前，扬着头对着他的鼻子高八度地喊道：“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女生，你们要不要脸！整天把精力用在捉弄别人身上，用这样下三滥的方法吸引别人注意，证明你的存在，不觉得丢人吗！”然后有瞪大眼睛环视了姚天祺旁边的五六个男生，“严青青哪里得罪你们了，难道不觉得自己肤浅无聊到极点了吗！”语速很快，把那几个男生说的一愣一愣的，姚天祺面子挂不住了，却又不好向女生动手，只好抛下一句“小妮子有种啊，爷跟你慢慢走着瞧。”悻悻地走出教室，握紧的拳头青筋爆出，分明听到他的两排牙咯咯作响。
　　现在何泽才知道，在遇见翁筱晚之前，心是模糊地，分辨不清想要和不想要的区别。
　　可是这次，不可以不要！
　　如果将她拱手相让，转身就再也碰不到吹着鼻子瞪着眼睛闯进他心里的人了。
　　对于翁筱晚，连试都没试就放弃，他做不到。
　　暗恋，不是那么浅尝辄止的情怀。
　　何泽的心，在第一次为翁筱晚剧烈跳动的刹那起，“崩”的跃出了蜜糖罐，朝企盼的方向一步一步挪去，即使长路坎坷，乱木丛会将柔软的心刺得血肉模糊，他也早已毅然决然。
　　何泽像疯了似地每天做题到凌晨，《奥林匹克题典》，《奥林匹克全真试题》，《奥林匹克一本通》，每天点着昏黄的台灯熬到半夜一点。管家时而在书房外踱步徘徊，时而焦虑地进来给他的咖啡冲满，叮嘱着“小少爷，天天这样下去你会身体受不了。”“没事，再累也就一个半月了。”他轻描淡写，却藏不住满面倦容。管家只好恭敬地退到房门外。他不知道，每夜苦读的小少爷怀揣着一个甜美的梦，他要很努力很努力，小心地呵护它，然后每天抱着它睡上短短的五小时，在梦里，翁筱晚的举手投足，每一个细碎的小动作都深刻隽永。

作者有话说

　　小说处女作，大家多多支持，记得要收藏啊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