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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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走了，谁还在等呢。”
《我们没有在一起》
他看到她了，是的，他看到她了。
虽然连日的睡眠不足令她神情恍惚意识凌乱，可是她确定，他看到自己了。
在四目相对的刹那，汩汩热流鞭笞着她的每一毫血管，心宛若被抛至云端，悬系半空。
他仿佛是躲在屋后定神凝望了她好久，在她眼神触及的刹那，还能捕捉到他脸庞那缕最熟悉的温存和汪洋一样的眸光。
几乎以为遗失的幸福快要被寻回。
几乎以为一切都只是误会，是他们任性地彼此伤害而已。
几乎要颤栗地张口大声呼喊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他却避之不及地转身，仓皇地逃离了她的视线。
不知朝他离去的方向浑浑噩噩地伫立了多久，满面的泪迹也快要凝固干涸。
还有追问的必要么？
他不爱她了。
那离开还需要什么别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吗？
就此一个，他不再爱她了，便能将过去的一切推翻，全盘否定。
难道非要卑微屈身去亲吻王子脚下的泥土，才能得到宽恕吗？
难道一定要说到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自己才肯心死吗？
虽然是真的，但是她有她的担当、矜持和骄傲，那种哭着喊着求他留下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原来，我早已成为你的负赘。
炎炎盛夏，却成了翁筱晚生命中最寒冷的一天。
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在人潮涌动的大街走着，纷繁往事一帧帧上演。
曾经在教室外的走廊，靠着墙壁津津乐道你来我往，怎么说都说不倦。
曾经在甜香四溢的甜点屋，不期而遇地来为彼此自制DIY爱心巧克力。
曾经在一株婆娑的金桂下约定，初恋天长地久，永远不离不弃。
而如今，因他负她，竟心虚到了无法直面相对与她的地步，对一切避而不谈，绝情地抽身出被他搅乱的世界。
原来是自己沉浸在镜花水月的虚境太深，沾沾自喜忘乎所以，才迟钝到没有发现，他的心，已飘远。
她再也忍不住，耸动着瘦削的肩，强捂住眼睛，泪水却还是不停地流下来。
原以为山穷水尽后必会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原以为只要卯起性子坚持不懈，就能改变结果。
有生以来的信仰和理念突然间全部分崩离析粉碎如尘，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无法重新聚集完整。
所有伤痕终于尘埃落定，形骸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地在车水马龙中移动，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喉咙疲惫嘶哑，满眼血丝惨淡。忽而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她惊慌失措地抓住一丝光线，牵引着她寒冰肃索的灵魂脱离躯壳骨骸，进入一个比死亡还平静的恒久梦境，在那里，再也不会有破镜重圆、荒诞至极的情景。
车来人往的喧嚣繁忙中，无数或讶异或鄙夷或同情或唏嘘的眼光，纷纷投射向那个驻足在十字路口的女孩，她暗寂泪眼中倒映着迤逦在天际的那抹火红晚霞。
这时，手机在口袋辗转，一看是袁祎打来的。
“筱晚，你在哪里啊，好吵~”
“在街上啊。”
“晚上一起去吃爆虾吧，还有贝贝、朋朋、小青、扑扑……七八个人呢。”
“我有点累，想回家。”
“筱晚~去嘛，毕业了我们大家都没好好聚过呢。”
翁筱晚猜想这可能又是袁祎为了让自己宽心想出的点子，去吧，人多热闹，至少不会寂寞。
“恩，那我去你家楼下等你啊~”
“好类，筱晚，爱你~”甜甜的尾音清新悦耳。
我也爱你，袁祎。
想起这段时间，袁祎为让自己心情好转费尽心思地想出各种方法，拖着她去米兰时尚广场SHOPPING，去东宫乐园疯玩，去元安寺上香祈福……
“筱晚，你要这样忽忽不乐地消沉到什么时候？”
“天涯何处无芳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呀。”
“筱晚，你再不笑，我们只有去酒吧一醉方休了！”
跟何泽分手以来，自己的一悲一喜，袁祎都看得很重。
翁筱晚开眉展眼地微笑。
朋友如此，夫复何求。
不知不觉已游走到那片熟悉的居民楼。
“筱晚~”袁祎的叫唤悠扬地飘来。
抬头望她，大改往日的纯情素雅，一身亮丽夺目的青草绿及膝连衣裙，蓬松的乌发涨满了翁筱晚的眼帘，美丽得像梦境一样虚幻，瞬间连热辣辣的太阳都黯然失色。
“真好看。”翁筱晚高声笑道。
“我听说夏天穿草绿色会让人看着心情变好，嘻嘻，你有没有心情好一些啊~” 袁祎伸伸舌头，朝着她走近，轻盈地像跳舞。
一阵感动，在荒芜的心里蔓延开来。
“她们还没有来，我们去买份报纸看看吧，好久没关心生活以外的东西了。”翁筱晚拉起袁祎懒懒地向不远的报刊亭走去。
“报纸？别呀，看什么报纸，陪我聊会天吧。”袁祎紧拽住翁筱晚的胳膊定在原地不动。一丝惊惶闪过瞳孔，微弱得让人难以察觉。
“筱晚~祎祎~”就在这时，雀跃纷繁的圆润女声传入她俩耳帘。
“她们来了！”袁祎亲昵地挽起筱晚，汇入了一片飞扬的裙摆中。
爆虾馆里人头簇拥，热闹非凡。大大满满的一盆油爆虾让女孩们喜形于色笑逐颜开，顾不上什么娴淑的形象，迫不及待大显身手地手抓起来。
大伙儿纷纷剥开被爆得脆脆薄薄的壳，鲜甜饱满的虾肉放入嘴里。
“很有嚼头呢。”
“是吧，我都来吃过好多次了，整个遥城的爆虾，只数这家口味最正！”
“看着油油的，吃起来却很清爽~”
“还很有弹性！”翁筱晚抹了抹嘴角的那朵油花，这是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逐颜开。
散后的女孩们各自三三两两地回家。
依旧是翁筱晚跟袁祎同路。
从她们的记忆开始萌发的时候，彼此就是同走一条路的好朋友。
有一次，初秋的下午突然大雨磅礴，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正在施工修路的泥泞，袁祎不舍将新买的白球鞋弄脏，略微高大的翁筱晚一拍胸脯，“我背你。”于是袁祎撑着伞，半趴在翁筱晚背上，没走几步就一起摔了个狗啃泥，水花泥渣让两人浑身一片狼藉，却都情不自禁地哈哈相视而笑。
最有意思的是，小学毕业时，袁祎搬家，从城西到了城东，这让翁筱晚伤心失落了整整一个礼拜。突然有一天，翁妈说“晚晚，我们准备搬家到城东的新住宅区去~”翁筱晚大喜若狂地对着电视机傻笑了一个晚上。从此，翁妈就一直误会地高估了乔迁对孩子情绪影响的能力。
真的，不知道从哪一岁开始追溯，两女孩就互相拉扯着一根叶梗蹒跚学步，不知害臊地在大庭广众一起哇哇大哭。岁月如梭，两个胖嘟嘟的娃娃俨然出落成美好的花季少女，竟都到了为爱伤神的年岁。
时间带走了一些东西，就像不复的是童年的纯真无虑。
时间也留下了一些东西，依旧还在的是那份情同手足的亲密。
“真是满嘴余香~”翁筱晚眉头舒展，略带流连地感慨。
“这家店全是鲜活的河虾做的，我吃的最后一个金黄得都有点焦了，但还是那么好吃。”袁祎乐呵呵地样子有一些惹人怜爱的傻气。
“袁祎，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筱晚，如果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袁祎娇秀的脸悬起一片凝重，“万一有一天，你觉得是你误会他了，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好马不吃回头草。”翁筱晚淡淡地说。
散都散了，至少要留住仅剩的尊严。
如果真有这个假设，应该也是我自己痴人说梦。
“你真不让人省心，我还是很担忧。”半掩着嘴巴，眼光责备而心疼。
“袁祎，谢谢你。”翁筱晚释然。
“傻，说这么生分。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我们到很老很老白发苍苍的时候都要是好姐妹。” 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恩，我的儿子要和你女儿结婚。”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是儿子，说不定我们都是女儿。”
“那我就再生，一直到可以配对为止~”
两个女孩你推我搡，嘻嘻哈哈地大笑着跑动着，风在耳畔沙沙作响，青翠的树叶像匍匐的水印子快速冲刷过她们的面孔，深深浅浅的绿宛如时光里重叠起来的手，忽然刻在石板上被镂空出的掌纹。
不能再这样萎靡下去了，我要振作。
虽然一闭上眼睛，他灿然的笑容就会浮现，盯住一面白墙久了，他的身影便会晃动。
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翁筱晚删去了他的所有短信，动作飞快，仿佛害怕稍一迟疑就会不舍。
“我并不懦弱，你比谁都懂。虽然寂寞，这会是我，最后的宽容。”
是啊，是非对错就让它们都随风而逝吧。
时光，已经像飞鸟一样掠过城市上空，我们也都不要再纠结于那些久违的往事。
你看曾经奔跑操场已经骤然寂静，琅琅书声的教室也变得人去楼空。
昨天，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流转的光阴都是飞起来的秋蓬，落满你我一脸的遗迹。青春却只留下一片满目苍凉，我们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而沉睡在记忆深处的过往，等它们冷不丁哪天苏醒过来，激动一场，伤心一场，然后再次昏昏睡去。
“还是走吧甩一甩头，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风里面，你还在怀念……”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情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