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克死世子了吗？》瑕观

3、嫁妆

　　双喜觉得小姐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欢欢喜喜地去做事了。

　　江嬷嬷叹道：“小姐，你就别哄双喜那丫头，本来就笨。”

　　“也不完全哄她。”沈初筠一边往花盆里填土，一边说道，“就是不知道庄世子死了后，有没有人叫我偿命。”

　　沈初筠停下手，似乎在想什么，江嬷嬷看着沈初筠，心里直叹气。

　　没一会儿沈初筠又继续之前的事，她刚才想了想庄世子的事，她是知道庄世子这个人的，甚至小时候还见过他。

　　能要沈初筠命的大概只有庄世子的姨母贵妃娘娘，若是贵妃娘娘保证，哪怕成亲当日她就把庄世子给“克”死了，也不治她的罪，那她就嫁。毕竟她就算不嫁给庄世子，也没有好去处。庄世子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快死了。若是没人要她命，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呢。

　　庄家和沈家议亲之事，还是传到了贵妃娘娘耳中，贵妃气得摔了一个琉璃盏，还把乔氏叫到宫中罚了两个时辰的跪。

　　乔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嫁人后又是一品夫人，哪受过这等委屈。可她再尊贵也尊贵不过贵妃娘娘，如今后宫无皇后，贵妃娘娘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乔氏倒是硬气，反正跪已经罚了，硬是没松口，只说等慧能大师批八字。

　　皇帝派人给贵妃传了口信儿，贵妃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好把乔氏给放回去了。

　　乔氏回到国公府，便扑进护国公的怀里呜呜哭起来。

　　护国公自然也心疼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妻子，贵妃娘娘跋扈，皇上护短，他实在也没法子。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给你揉揉。”护国公哄道。

　　乔氏抽抽搭搭地道：“反正我也没松口，就赌沈家那姑娘和咱们世子的八字了，到时候气死她！”

　　“沈潜和周玉贤都是好的，他们的闺女不会差，也别信什么流言，真要能千里之外克死人，皇上早把她送到敌国去了，把他们全克死，造福多少大梁将士。”护国公道。

　　乔氏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扯着护国公的袖子擦了泪道：“我也听说那沈大小姐的乳母照料她多年，两个丫鬟也跟着她多年一直相安无事，不过人家又说，那是沈大小姐只克至亲呢。”

　　“无稽之谈。”护国公冷声道，“这是对沈潜的侮辱，他是真正的英雄，为国杀敌，立下不世战功，最终战死沙场，是他的荣耀，怎么成被自己闺女克死的了，回头我要禀明皇上让人彻查，到底是谁在侮辱大梁朝的英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说了。”乔氏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护国公对沈潜这么敬重，这样看来，沈家这婚事，倒是能做。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慧能大师闭关三日终出关，他看到佛案上红纸写着庄呈昱和沈初筠的八字，慧能很快将两人八字合好，放回原处，等庄家的人来取。

　　一个才受戒的小和尚，见慧能禅房的灯亮着，便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问道：“师祖，您醒着么？”

　　“何事？”慧能问道。

　　“师父收到了两封信，让弟子转交给师祖。”小和尚道。

　　“进来吧。”慧能道。

　　小和尚进了禅房，来到慧能跟前，将怀中的两封信掏出一并呈给慧能。

　　慧能将信拆开，从里头拿出信纸，信纸对折，中间夹着一张银票。小和尚大胆地看了一眼，万源汇宝一万两。信上的字小和尚也看了，沈庄天赐良缘。

　　小和尚惊呆了，盯着那张银票移不开眼。

　　慧能将信纸和银票放一旁，又拆了另一封信，竟又夹着一张银票，不得了，还是万源汇宝，这次是五万两！信纸也只有一张，写的是庄沈天作之合。

　　小和尚人都有些颤抖起来，不敢看，却又忍不住要看，嘴里连连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慧能将银票和信收好，将佛案上的红纸递给小和尚：“这个给你师父。”

　　小和尚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禅房，失魂落魄地去找他师父。

　　师父还在给师兄讲经，他在一旁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佛祖啊，菩萨啊，那是六万两，师祖竟然收下了。

　　师父终于给师兄讲完经，小和尚忙将怀里的红纸递给师父。

　　“师祖收下了？”师父问小和尚。

　　“嗯。”小和尚心中万般念头，师祖怎么能收呢。

　　“哦，那你回去吧。”师父随口应道。

　　小和尚走到门口，可心里到底放不下，又快步折回来，问道：“师父！您知道信封里是什么吗？”

　　“知道，银子嘛。”师父道。

　　小和尚糊涂了，原来师父也知道，他双手合十问道：“弟子愚钝，请师父解惑。”

　　师父笑道：“为师且问你，这红纸上的字，是师祖在收信前写的，还是收信后？”

　　小和尚这才想起来，惊呼：“是收信前！”

　　“这不就行了。”师父笑道，“今年冬天会格外冷，那些银子能救活许多人。”

　　小和尚闻言先是有些不明白，继而笑了，能救人的就是好银子。

　　小和尚可看得清楚，庄施主和沈施主本就是天作之合，是再合不过的八字。这六万两银子，算是这两位施主的功德。

　　第二日一早，护国公府就拿到了慧能批的庄呈昱和沈初筠的八字。

　　护国公夫人乔氏眼睛都弯了，天作之合！这下要把贵妃给气死！

　　这边乔氏刚拿到八字，那边就有丫鬟来报说世子醒了。乔氏听到世子醒了，先是一喜，真不愧是天作之合！随后心里又怕，如今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万一世子还不同意，再气厥过去，该如何是好？

　　乔氏是从不往世子那边去的，只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让人好生伺候着，顺便派人去通知正在当值的护国公。

　　护国公很快便回府，乔氏把慧能的批文给护国公看，笑道：“这是顶合的八字，天作之合！您快拿去给贵妃看看！不，还是皇上先看，咱们就定沈大小姐。”

　　护国公将红纸收好，旋即出了府。

　　皇帝确认那是慧能大师的字迹，当即同意了庄沈两家的婚事。贵妃觉得自己被打了脸，还是闹着不同意，最终皇帝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贵妃哄好。

　　“当初太子娶亲，都没让朕这般费心！”皇帝见贵妃脸色回转后，忍不住说道。

　　贵妃娘娘哼了一声：“谁叫臣妾没有孩子呢，只有这孩子与臣妾有点血缘关系罢了。”

　　皇帝哂笑：“是是，朕作为姨父，操点心也是应该的。”

　　“要真是天作之合就好了……”贵妃叹道，“谁不知道冲喜不过是个念想，这孩子心善，生怕误了人家姑娘。臣妾只盼着，能留个后也好。”

　　世子到底身子不行，可不能多等。护国公也和乔氏透了底，冲喜是假，给世子留个后是真，婚事必须越快越好。

　　沈家那边自然也同意，他们恨不得即刻便将沈初筠塞进花轿抬走呢。

　　两家火热朝天地开始走六礼。沈家这边忙活了几日，才想起来，这事还没和沈初筠说。

　　这日正好沈初筠的大舅宁德侯也在，定远侯夫人张氏把沈初筠叫了过来。

　　叫张氏诧异的是，沈初筠这次穿着打扮得竟格外得体，行礼时也颇规矩，也拿正眼瞧人了，和平日瞧着实在不太一样。

　　“见过大舅，大舅母，见过二叔，二婶。”沈初筠给四人行礼。

　　徐氏和张氏对视一眼，徐氏笑道：“到底要嫁人了，懂事了。”

　　徐氏心道上次她来的时候，这丫头可没拿正眼瞧她啊！

　　张氏让沈初筠坐在了徐氏下手，沈初筠乖乖地坐下，这次坐下后，也规矩得很，没有低头垂目。

　　谁与她说话，也会看人，但笑脸是没有的。

　　张氏和徐氏两人把和庄家的婚事给沈初筠给说了，当然关于庄世子命不久矣这件事，是一个字也没提。

　　她们说的时候，沈初筠只是点头，等她们全说完，沈初筠才慢慢地道：“大舅和二叔为初筠定的婚事极好，初筠只想知道，若是初筠把世子给克死了，贵妃娘娘会不会要初筠偿命？”

　　在场的几个长辈脸都有点黑，宁德侯板着脸道：“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你和庄世子的八字是慧能大师合的，是天作之合，连皇上都知道这事，亲自允了你们的婚事。”

　　沈初筠点头：“也就是说，是皇上同意的初筠和庄世子的婚事，不管将来如何，哪怕成亲第一日，世子就亡故了，也不能以初筠命格不好，来为难初筠。”

　　几人脸越发黑，心里竟有些打鼓，这万一……不过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你大可放心。”定远侯道，“就是贵妃娘娘，也得听皇上的。庄家也不是那种人家。”

　　“那初筠放心了。”沈初筠道。

　　也不知怎的，在场的几个都有些松了口气，似乎有点怕沈初筠闹起来似的。

　　徐氏和张氏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一人五千两银子到底是没白花，终于要把这个祸害给嫁出去了。至于万一庄世子真的死了，那也跟他们没关系，慧能大师批的八字，皇上应允的婚事。

　　张氏刚想开口让沈初筠先回小院，只见沈初筠从袖兜里掏出一叠纸，她起身两步将纸递给宁德侯道：“今日正好大舅舅在，您给瞧一瞧，这可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