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克死世子了吗？》瑕观

2、世子

　　沈初筠这话一说，张氏和徐氏脸都有些黑。徐氏看了一眼张氏，倒是有些理解她了。早年间在他们家的时候不这样，如今怎么这样孤傲失礼？

　　徐氏耐着性子笑道：“咱们做长辈的，自然还是希望你嫁入好人家的，你就放心吧。”

　　看样子是非找不可了，沈初筠终于抬头看了自己的婶娘和舅母一眼，见两人脸上都堆着笑。

　　沈初筠看两人这一眼，倒让两人心里都有些慌，这丫头长年累月一个人待着，如今看人的眼神都这么瘆得慌。

　　张氏心里更是有点怕，哂笑道：“姑娘大了，总要出门的，我和你舅母会为你操持，找个好人家的。”

　　“不怕我克就行。”沈初筠又说这一句，就再没话了。

　　张、徐二人只当沈初筠同意了，两人对视一眼，张氏怕和沈初筠待久了，她又妨害自己，便让她回院去，倒是留徐氏用午膳。

　　回院的路上，双喜一直东张西望地，她想找今天那个去小院请小姐的丫鬟，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别的丫鬟小厮，看到她们主仆二人也离得远远的。双喜见状，就差把白眼翻上天了。这两年侯府的人越发放肆了！

　　回到院中，已经是午膳时分，沈初筠的另一个丫鬟长乐和乳母江嬷嬷已经做好了饭食。

　　“小姐回来了，先用饭食吧。”长乐边说着，边打好了水，伺候沈初筠净手。

　　双喜气呼呼的，欲言又止，用膳的时候几次想说话，被长乐用眼神制止了。

　　沈初筠习惯用膳后散散步，双喜这会儿没跟着，等沈初筠一走远，她便嚷嚷道：“嬷嬷，长乐，不好啦！他们不知道随便找个什么歪瓜裂枣要把小姐嫁出去了啦！”

　　江嬷嬷闻言忙去追沈初筠，小姐也太沉得住气了！

　　沈初筠在跨院外的竹林石道上缓缓地散步，江嬷嬷陪她走了许久后才问道：“小姐，双喜说夫人要给您议亲，这是真的？”

　　“嗯，算着年岁也差不多了。”一阵微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衬得沈初筠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空灵。

　　“这可如何是好……”江嬷嬷叹道。

　　“无妨，总归敢娶我的人也不多。”沈初筠道，“就算不嫁人，他们总要找理由赶我的。”

　　“就怕是没安好心。”江嬷嬷看着沈初筠，容貌上佳，出身高贵，却又是个可怜的。这些个名义上的亲人，谁会真的怜惜她呢。

　　“嗯，不过这些人，做坏事也要找个好名头的，先看看吧，不要紧。”沈初筠语气平淡，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事。

　　江嬷嬷看沈初筠这万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细想想，还是好的，不往心里去，就不伤心。

　　护国公夫人乔氏这几日是愁白了头，贵妃娘娘硬逼着他们给世子娶亲，世子却是宁死不同意，说不愿意耽误人家姑娘。护国公略劝了几句，世子一急竟昏了过去。

　　贵妃娘娘知道后，把护国公叫到宫中一顿臭骂，说他要害死世子，好让继室的儿子继承国公府。皇上为着哄贵妃高兴，竟说世子若是没了，公国府的爵位就收回。

　　护国公愁眉苦脸回到国公府，对这继室乔氏能有什么好脸色？

　　乔氏抽抽搭搭地哭：“又怪我，又怪我，全京城都觉得我是个恶毒继母，如今世子那边，全是宫里来的人伺候，太子殿下也三天两头来，我到底哪里害到世子了呢。总是疑心我，莫不是把呈晨和呈旻掐死她才放心么？”

　　“你胡说什么呢！”护国公见乔氏这样哭诉，心软了一大半，“昏过去也好，趁他昏过去，把婚事给定了！”

　　乔氏瞪大眼睛看护国公：“老爷！您说什么呢！世子醒来会再急晕过去的，到时候贵妃娘娘说不定要把我拉去砍头。”

　　“不会的，就这么办，赶紧找个合适的姑娘给定下。”护国公一锤定音，乔氏眨巴着眼，不敢反驳。

　　只是这人选可太难了！虽说贵妃娘娘不允许人提冲喜两字，可满京城谁不知道世子要不行了呢。门户相当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自家姑娘给人冲喜，门户一般的人家，贵妃娘娘又不依……选来选去，总归有几个合适的，可八字全都合不上。

　　眼看着世子昏过去三天了，护国公夫人乔氏心里越发焦急，担心世子醒过来，又怕世子再也醒不过来。

　　这日晌午，在外头张罗着给世子议亲的三夫人来找乔氏说话。

　　“大嫂，我这又寻到一个门户不错，年龄相仿，样貌也出众的。”三夫人笑着对乔氏道。

　　乔氏忙问：“是哪家？”

　　三夫人道：“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今年十七。”

　　乔氏先是没反应过来，知道三夫人说的是谁后，一拍身边的桌子怒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三夫人忙道：“大嫂这是说的哪儿的话！你听我细说呀！”

　　“谁不知道那定远侯府大小姐是个天煞孤星？你还不是害我，你自己到贵妃娘娘跟前说去！”乔氏气道。这个三夫人是她娘家表姐，两人在闺中就要好，做了妯娌后，关系就更好了，这话要是旁人说，早被她打出去了。

　　“那世子还是个将死的呢。”三夫人小声道。

　　乔氏伸手在三夫人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我算是知道了，我这刻薄继母的名声，都是你给传出去的！”

　　三夫人嘶了一声陪笑道：“大嫂，世子都这样了，如今咱们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能把世子给冲好了呢，总归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让慧能大师给合一合八字，万一呢。”

　　乔氏被三夫人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些动摇，想着反正八字也不一定合得上。万一合上了，那可是有国师之称的慧能大师批的八字，贵妃娘娘要怪就怪他去。一时没有好人选，乔氏便真让三夫人去办这事。

　　沈初筠对这一切毫无所知，她正对着墙角的山茶发愁，好不容易今年育成了这么好的花苞，移植的话，肯定要受损。但不移似乎又不行，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在侯府久待了，她心里明白。

　　“先移到盆里吧，还有一些旁的花，也得移。”沈初筠自言自语道。

　　“小姐，你说什么？”双喜离得远没听清沈初筠的话。

　　“去找些花盆来，最好都要大一些的，再去花房要一些花肥。顺便问问祝师娘，移植山茶要注意些什么。”沈初筠吩咐道。

　　双喜得了吩咐就跑走了，半个时辰后才回来，倒是乖得很，回来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全是她记的祝师娘教给沈初筠的一些移植要注意的事。

　　“祝师娘说大的花盆，现在没有，叫奴婢后日去拉。”双喜道。

　　沈初筠看着双喜的小册子，看了一会儿微皱着眉道：“去写一百个大字，不写完不准备吃饭。”

　　双喜哀嚎出声，一旁的长乐偷偷地笑。

　　隔天一早，双喜和长乐两个丫头就去把大花盆拉回来了。

　　双喜自告奋勇：“小姐，奴婢来帮你吧，那天祝师娘说的时候，奴婢听得可自仔细呢。”

　　“就算帮我，回头也要写大字的。”沈初筠道。

　　双喜立马垮下脸，小姐真是太狠心了，天天要写大字。

　　移植花还真是个累人的活计，主仆四人忙活一整日才将几株山茶移到盆里，沈初筠忧心忡忡，生怕花死了。

　　双喜倒是高兴，小姐最后还是免了她写大字，她就知道小姐面冷心热，可心疼她呢。

　　次日沈初筠正在打理花草，小跨院难得来了客人，是沈初筠的大姑母。

　　沈初筠很诧异，同时也有些欣喜，说起来沈初筠的亲人不少，也只有这个大姑母对她是真心有些怜惜。

　　不过沈初筠瞧着大姑母似乎脸色不太对，果然大姑母不等沈初筠行礼，就上前握住沈初筠的手道：“好孩子，你那狠心的二婶要坑害你，将你嫁给将死之人冲喜，你千万不要答应。”

　　“将死之人？”沈初筠疑惑问道。

　　“是护国公府的世子，那孩子倒是个顶好的，可如今病入膏肓，已经昏迷了。”大姑母紧握着沈初筠的手：“有人亲眼看到你二婶和护国公府的人见面，肯定错不了。”

　　“要冲喜，总归要找个福泽深厚的，怎么会找我，这说不通。”沈初筠不解道。

　　大姑母只顾着着急，倒是忘了这茬，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就算护国公府有人起坏心思，上头还有贵妃娘娘呢，我也是替你着急，不过你总归当心些！若是真的，你就闹起来！最好闹大了，闹到御前！”

　　沈初筠应下，大姑母给沈初筠塞了一张银票，急急忙忙又要走。沈初筠倒是没留她，大姑母虽然怜惜她，大姑母的夫家可不喜欢她。

　　大姑母离开后，沈初筠继续打理花草。江嬷嬷看着有点急，自家小姐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江嬷嬷几次上前想问小姐到底怎么想的，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

　　双喜可忍不住，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还不如歪瓜裂枣呢，竟是个要死的。”

　　沈初筠一边剪着花枝一边道：“要死的不好么，死了正好守寡，我还是带着你们这样过。”

　　双喜听了沈初筠的话，哭声戛然而止，她怎么觉得小姐说的好像挺对的。